第79章 美人關(2 / 2)
她握著那段柳月要,不敢用力。
鬱枝柔若無骨伏在她肩膀:「喜歡……」
因為喜歡,才會百依百順,分外珍惜。
她聲音喑啞,低聲輕語,輕如春天半空飄盪的柳絮,趕上季平奚走神沒聽清,再問,鬱枝卻是不肯說了。
喜歡。
喜歡被這樣對待。
喜歡這份親密無間。
喜歡到了骨子裡,想說出來,又不敢大聲說出來。
暗戀是很磨人的事。
生怕一腔情意被拒絕。
她眼尾緋紅,長睫掛著晶瑩的淚,細長的腿無力耷拉著,怎麼瞅怎麼漂亮,不免令人驚嘆世間竟有如此媚而不自知的尤物。
尖尖的下頜墜著一滴將落不落的汗,季平奚指尖輕抹,摟著她不知說了怎樣的葷話,惹得鬱枝掀開眼皮嗔看她。
這一看又看出火來。
比起聰明能乾的公主殿下,鬱枝窮苦人家出身,自幼養家糊口,性子裡多了三四分多愁善感,漾著情思的眼目不知何時浮起一縷傷感:越親密,越難放手。
而情敵太多。
比起北域聖女,比起那些出身名門的花花草草,她自知身份卑賤。
饒是外祖父被陛下追封為一品侯爺,在季平奚麵前,她仍然是那個掙紮在流水巷需要拯救的賣花姑娘。
這是鬱枝的難堪與無奈。
若有選擇,她也想光鮮亮麗地出現在心上人麵前。
而非,一個妾。
歡潮到極致,她借著此事痛痛快快哭出來,哭得人手足無措。
季平奚抬起她下巴,一向心有成算的人麵臨此景擰著眉出聲:「怎麼了?」
鬱枝睜著淚眼看她,說不清心底是何滋味,許是嘗到這人給她的甜頭,忍不住失態。
人都是貪婪的。
這人給她三分好,她就克製不住地去想六分、八分、九分。
她抽噎一聲,哭得梨花帶雨,淚撲簌簌的。
季平奚細細琢磨她的反應,眸子浮起疑惑:據她的經驗,枝枝沒道理不舒服。
她眨眨眼,鬱枝不欲多言,又喜歡她的無賴,心頭積壓的鬱結和妄想驟然破防,她吸了吸鼻子,腿還顫著,嘴上委委屈屈道:「還要……」
像哭著要糖果的小孩。
長陽公主的心冷不防被擊中,悸動連綿失去所有回應,她呆呆看著懷裡的美人,總覺得局麵有些失控。
若不然,該怎麼解釋她鼓噪跳動的心?
鬱枝側臉貼著她心口,恍恍惚惚被這心跳聲哄得止了淚。
燭光映著淚光,她茫然看過來,季平奚不容她看,壓著人索口勿。
晚風襲來,垂落一地桃花。
天明,鬱枝咬著唇角回想昨夜的失控,粉拳捶在枕側,末了捂了臉——她真的、真的好沒出息啊!
給點甜頭就受不住地想要更多,給點甜頭就想要人哄。
「姨娘?」
聽到動靜,守在外屋的金石柔聲喊道。
鬱枝應了一聲,驚覺嗓音喑啞,努力清清喉嚨,耳朵和脖頸瞬間爬滿羞紅。
金石銀錠在外屋偷偷捂嘴笑。
鬱枝自暴自棄,左右這般也不是頭一回,她冷靜下來,問道:「奚奚呢?」
「在院子練劍呢。」
……
「你這練的哪門子劍?」
雲章長公主瞧著滿眼飛花,不禁為這些悅人眼目的花花草草感到惋惜:「大清早,誰招你了?」
季平奚一身白衣瀟灑收劍,她生得美,好好說話看起來真和世外仙姝沒兩樣,總之好一副欺騙人的皮囊。
她皺著眉頭:「我好像……」
「好像什麼?」季容走過來。
「好像……」她捂著心口,脖頸一側還留著曖昧的紅痕。
觀她如此,季容快要嫉妒死了,看看別人家,別人家夜夜春宵頓頓吃肉,她呢?湯都喝不著!
牽個小手都恍恍惚惚被驚喜砸中,這一對比怎一個淒慘可憐?
她頓時看季平奚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隻覺自己大清早跑來關心未來女婿鐵定是腦子抽了存心找氣受。
季平奚不知她此刻的瘋狂羨慕,手指不停閒地揪了一片葉子,季容看著快被她揪禿的花叢,沒好氣道:「吞吞吐吐的,又有何事?」
長陽公主煞有介事地張張口,話到嘴邊,她猶猶豫豫:「沒事,就是……」
她說話大喘氣,得虧長公主耐性好,想著畢竟是未來女婿,於是靜下心來聽她言語。
「她哭起來真好看……」
季容:「……」
有病呀你!
她是做了什麼傷天害理的事,非要刺激她這『孤寡老人』,可惡!
半條腿陷入情網的長陽公主約莫不懂得見好就收,稍稍回味昨夜春風一度再一度的纏綿好景,輕描淡寫獻上一重暴擊:
「罷了,皇姑姑約莫是不懂的。」
季容氣得踹她:你以為本公主不想懂嗎?!
「皇姑姑。」
某人忽而一臉正色。
季容咬牙,齒縫裡蹦出一字:「說!」
季平奚扌莫扌莫被踹的小腿,小臉揚起,晨風吹拂她耳邊長發,隻聽她幽幽道:「你說枝枝愛不愛我?」
長公主倏然精神一震,問這個她就有話說了,她哼笑:「你也有這一天?」
她環顧左右,沒瞅見柳薄煙的蹤影,這才放心道:「你以為你和她是何關係?不過最簡單的金錢買賣關係,錢貨兩訖,還指望動真心?
「笑話!我那寶貝女兒怎麼可能心悅你?想想你做的混賬事,紅塵帳裡說風流,出了那帳不過是借你站穩腳跟,放心罷,天底下的女人死絕了枝枝都不會對你動心。」
「……」
一句比一句不中聽,季平奚冷了臉,拔腿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