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 章(1 / 2)
屍山震出的地縫說是溝壑,其實跟山澗差不多深邃了。地底遍布著歪七扭八的屍體,被瘴氣腐蝕的看不清麵目。空氣裡的冷霧在這裡凝結成水,與屍水匯集在一起竟匯成了小小的河流。
璃沫快要接近地麵時,拔出匕首割斷了樹藤,「砰」的一聲落下去,盪起一地灰塵。她揮動著袖子,驅趕著嗆人的塵土。待視線重新清晰時,剛放下手就看到了不遠處的墨遲,坐在一塊巨石上,呆呆望著她。
少年的上衣幾乎全碎,露出纖薄的月匈膛和勁瘦的月要身。皮膚布滿血痕,仿佛被鞭子抽過一般,一條條,一道道,泛起紅腫的印痕。
墨遲本就長得好看,極薄的單眼皮,平日裡眼尾上挑著看人,又奶又凶,桀驁難馴。他這副毫無攻擊力的樣子,反而將他的凶樣隱藏了起來,滿溢著讓人憐惜的易碎的美。
「墨遲」璃沫奔過去。
少年不說話。
璃沫眼裡浮現出了濃濃的擔憂,定睛看了看他,雙手捧住他的臉,「墨遲,你不會受到巨變入魔了吧?」
幾乎就在掌心碰到臉龐的一瞬間,少年回過神來,黑眸快速閃過一絲不對勁的慌亂,打掉她的手,「入什麼魔,你怎麼總擔心我入魔?」
「我就是擔心你啊。」璃沫極其認真地說。
墨遲心髒狂跳了一下,極其別扭地別開臉,好一會才抿抿唇問,「你怎麼下來了?」
璃沫道:「下來找你。你掉下來了,我當然要來救你了。」
墨遲抬起臉,目光掠過看不見邊際的溝壑,「那麼高你就不怕?」
「怕的。」璃沫回想起剛才的驚險,嗓音裡不自覺露出一絲顫抖。從山澗下到地麵時,她的手腳都軟得不成樣子了。更何況她不知道樹藤的長度夠不夠,很怕自己下到一半,樹藤不夠用了。
「但是我又想,怕是沒用的。因為無論怕不怕,我都要下來尋你。」
「尋我做什麼?」墨遲眼裡彌漫出一層嘲意,「我是最可有可無之人,死了都沒人掛心。」
「我掛心你啊。」璃沫道,「我掛心你墨遲。」她怎麼可能不掛心他?她就是為他而來的,恨不得白日黑夜粘在他身上,隨時阻止他入魔。
墨遲再度別開臉,他母胎單身十六年,從沒聽過這樣直白又猛烈的話,他甚至後悔問了。
見對方突然靜下來,璃沫又將注意力放在了他滿身的紅痕上,「墨遲,你受傷了。」指尖輕輕碰了碰,立刻換來少年劇烈的反應。
「你怎麼老愛碰人?」
你怎麼這麼別扭?
「我想幫你看看。」
「不用。」墨遲道,似乎覺得語氣有點厲了,低了一些,「我習慣了,以前也常弄一身傷,回去尋些草藥糊上就好了。」
聽他說回去,璃沫立刻指向垂下來的樹藤,「我們用那個回,你還有力氣吧,能爬嗎?」
還未等到墨遲的回答,地麵猛地晃動起來,璃沫身子一歪朝旁邊的屍體倒去,眼看就要蓋上去了,一條手臂勾過來,用力一帶,撲進了少年帶著熱氣的懷中。
璃沫沒想到墨遲外表那樣瘦,月匈膛還挺結實。
其實墨遲為了生存沒少進山尋獵物,長年累月,身體的脂肪極少,全是均勻的肌肉,纖薄又有力。若論力氣,就算是體修都未必敵得過他。
地動不過幾秒就停了下來。但就這幾秒,山體發生巨變。原本山澗的縫隙像一個葫蘆,上細下粗。地動過後,地麵的縫隙合了起來,隻留下「葫蘆」的肚子。
四周瞬間黑暗,璃沫什麼都看不見,隻能聽到墨遲的呼吸聲。很輕的,很淺的聲音,仿佛在努力壓抑著什麼,連帶著身體都在微微顫抖。
「墨遲?」
「嗯。」
「地縫是不是合上了?」
「應該是。」
璃沫伸手從符袋裡掏出一張聚光符,手指沁出一絲靈力注入進去,「啪」的一聲,符紙燃燒起來,帶來弱弱的光亮。
璃沫這才發現,她壓在了墨遲的傷口上。那是最深的一道,連帶著肉都翻出來,沁著血,緩慢地往下流。
少年臉色蒼白,垂著眸,極力忍著疼痛,摟著她的手,半點沒鬆。
「抱歉,我不知道。」璃沫忙從他身上跳下去。
墨遲輕聲道:「也不疼。」
就在這時,聚光符突然滅了,兩人又陷進黑暗裡。
墨遲神色一凜,下意識去拉璃沫,隻聽對方「啪」地拍了一下手,聚光符又弱弱地亮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