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溯遊而上之人（二合一）（2 / 2）
「嗯……巴巴托斯選中了一個替他散布毀滅的使者。」密涅瓦指了指身後，「那位小醜在躲避著的狂笑之人……或者說，狂笑蝙蝠。在某個宇宙中，那裡的蝙蝠俠經歷了糟糕的一天，在殺死小醜之後感染了小醜病毒，於是徹底變成了另一個樣子……」
布魯茜的嘴唇又抿了起來。
她不喜歡這個故事。
「這個狂笑的蝙蝠俠在本質上和小醜完全不一樣——小醜總是有他自己的命題，也需要自己的觀眾，狂笑之蝠卻什麼都不需要……他隻需要摧毀一切對他產生了威脅的東西。」密涅瓦再次交叉起十指，完全忽視了身後再次開始扭動大叫的小醜，和注意力已經完全不在蝙蝠電腦上，伸長耳朵偷聽的青年人。
「閉嘴！」青年人再次踢了小醜一腳，壓低聲音，「你吵得我什麼也聽不清。」
「巴巴托斯想讓光明而穩定的那些世界墜落下來，同樣歸入黑暗腐朽之中。他派出了狂笑之蝠前往各個世界，讓它們提前走入末日，並且輕輕地推動了一下……」密涅瓦有些出神地說，「就用你的世界為例吧，布魯茜……」
「你沒有親人，也沒有朋友，更沒有與你誌同道合之人。」密涅瓦說，「於是你不相信任何事物，而這種多疑最終會導致這個世界的毀滅。但你的宇宙正在自我修復，它甚至產生了一點微小的希望……你遇到了你的西爾維斯特。」
蝙蝠女俠的牙齒咬在了一起，甚至開始吱吱作響。但這次她並沒有厲聲打斷密涅瓦的話，而是死死地盯著她，等待她接下來的內容。
「我大概明白那種感覺，不管你信不信吧。在你孤身奮戰的時候，你遇到了某個人，他足夠好，於是你在無盡的黑暗中看見了一束光，你在穿越雪原時又有了點燃自己的理由……」密涅瓦的目光又飄遠了，然後她的語氣忽然冷了下來，「接著，有人讓你失去了他。」
布魯茜和那個偷聽的年輕人的目光都投向了突然停止扭動開始裝死的小醜。隻不過前者滿含恨意，後者則全是鄙夷。
她迅速收回了目光，重新看向密涅瓦——她的直覺告訴她，密涅瓦也許真的能理解那種感受，盡管她們大概並沒有相同的經歷。
「好啦，來自我們那兒的小醜是罪魁禍首不錯。」密涅瓦微笑起來，「但真正的原因大概是因為巴巴托斯和狂笑之蝠盯上了這裡。他們在小醜的身上附加了絕望，把他驅趕到了這個宇宙……可憐的小醜先生大概還覺得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出於有趣呢。」
「你到底想說什麼……」布魯茜聲音低沉地說。
「嗯……我隻是想說，有人傲慢地掌控你的命運，充滿惡意地將它引導向毀滅與絕望的方向。並且他們會告訴你，那些正向的宇宙對你們虧欠良多。」密涅瓦窩在那把原本屬於布魯茜的高背椅裡，目光溫和，「讓我想想，他們會怎麼說：那些繁榮的世界紮根於你們的世界之上，你們腐爛，而它們得以成長。」
「所以，實際上不是這樣嗎？」布魯茜目光冰冷地說。
「正向宇宙並不能從黑暗多元宇宙的毀滅中獲得任何東西。」密涅瓦平靜地回答，「世界永遠是公平的，如果它有時候看起來不公平，那一定是有人在試圖操縱你的認知。」
「巴巴托斯……」布魯茜從喉間逸出一個嘶啞的聲音，每個音節都像是和著血咬碎了被她念誦出來，「……和狂笑蝙蝠。我會查證你的說法，如果你說的是真的……你想從我這裡獲得什麼？」
「小醜是你的仇人，但也是傑森的。」白發女郎說了一個布魯茜並不熟悉的名字，但從她身後的兩個人的反應上看，傑森就是那個年輕人，「這位醜角如今牽扯了過多的命運，任何試圖殺死他的舉動都會帶來未知的後果……所以，我希望你能和傑森共同處置他。」
布魯茜並沒思考太久就同意了。
這也許是她這輩子第一次與某個人合作，也是她第一次嘗試將信任從自己的直覺上分出一丁點，給眼前這個依舊讓她覺得危險的人。
密涅瓦於是又露出了那種讓人感受到神性的笑容。
她溫柔地說：「還有，繼續向上遊去吧……你該相信希望存在，別做溺死他人的推手。」
布魯茜突然感覺到那禁錮著她身體的無形壓力突然消失了。她站起來，大口呼吸著，仿佛剛剛從水下浮出水麵。
聽完了全程對話的傑森默默地把視線轉回了蝙蝠電腦，在腦海中回憶起了密涅瓦隨口對他進行的教導：對職業騙子最好的做法是既不相信也不懷疑，並且要在第一時間打斷對方的思路，好得知對方的真正目的……
至於現在，傑森平等地同情聽完了密涅瓦的故事的所有人，包括他自己。而小醜嘛，他看起來都像是要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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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也不行嗎？據說是一個時間法師的遺物。」密涅瓦把一根法杖遞給史蒂芬，單手托腮看著他說。
史蒂芬閉上眼睛感受了一下它的魔力，然後嘆了口氣，把它也放下了：「它的魔力很強，我能想到用它能施放出什麼魔法，但……阿戈摩托之眼是維山帝的法器，它確實沒法修復它。」
「你真的不能向你的神請求賜予力量，來修復這個法器嗎？」密涅瓦湊近看了看那個眼睛狀的法器，認真地發問。
「這個維度離維山帝的星界太遠了。」史蒂芬低聲說，「也許隻有當這裡發生了祂無法忽視的事情時，祂才會投來注視。」
「那大概不用很久。」密涅瓦冷笑著回答，「末日正在靠近，外神們紛紛降臨試圖分一杯羹……毀滅的光芒大概能照亮整片多元宇宙。」
「這個維度不會毀滅的，密涅瓦。」史蒂芬無奈地說，「你能做到……而且我會幫你。」
「是啊……你真好。」密涅瓦歪著頭看著他，眼睛明亮得像寶石。然後，她毫不猶豫地伸開雙臂，抱住了他的月要。
史蒂芬感覺自己窒息了。
他疑心自己的心跳節拍在這一瞬間已經亂成了搖滾樂，一邊祈禱密涅瓦沒察覺到這點，一邊盡量自然地伸出胳膊拍了拍她的肩膀：「你這是乾什麼？」
「是你說擁抱在人類中是個可以用來表達十分感謝的禮節的。」密涅瓦在他肩膀上轉過了臉，語氣十分柔軟地說：「謝謝你。」
史蒂芬不知道自己是想嘆息還是想笑，又或許他同時做出了這兩種反應也說不定。
他想起他認識的那個密涅瓦依然會用擁抱對他表示感謝，又忍不住思考起了她對其他人是否也是如此。
他輕輕推開密涅瓦，把她按回了原來的位置上，然後垂下眼睛，微笑著說：「你是個好學生，密涅瓦。」
「嗯，因為我有個好老師？」密涅瓦又笑了，「也許你應該從我這裡多學點魔法，作為我的學費。」
他打開一本法術書，並沒有半分心神關注著那繁復晦澀的符文和那些精妙的咒語。史蒂芬的目光不著痕跡地跟隨著她的側影，在她看向他時又收回視線。
專注一些，史蒂芬。這個維度等待著你去拯救，你回家的關鍵也在於此。至尊法師的自控力向來為人稱道，他很快全心投入了魔法的學習中。
史蒂芬記憶著某個符文的回路，另一半空閒的大腦卻又開始審視自己。他咀嚼著自己那忽然意識到的滿懷苦澀的愛意，冥思苦想著自己到底為何會愛上她。
魔法的力量在以太中震顫，他聽見密涅瓦站在她的工作台邊上叮叮當當地調配著魔藥。
史蒂芬又有些悲哀地想著：誰會不愛她呢？
嘭！
一聲清脆的裂響聲，密涅瓦明顯地倒退了一步。她一聲不吭地搖搖頭，動作不停地把碎了的藥水瓶掃進垃圾堆裡。
「密涅瓦？」史蒂芬放下了書，大步走到她身邊，「你沒事吧？」
「好吧，看來有些法術不太適合做成藥水。」密涅瓦揉著眼睛說，「勞駕，史蒂芬，能把我的死靈之書拿給我嗎？」
史蒂芬伸手召喚了那本法術書，密涅瓦接過它，立刻投入地開始翻閱。
史蒂芬依然站在她身邊，看著她那隻泛紅的眼睛，默默讓一縷維山帝的治愈靈光落在她身上。
代價自然由他支付，但那點疼痛對史蒂芬來說並不算什麼。
密涅瓦沒有注意到這個小插曲，她依舊專注地看著書頁，沉思時嘴唇微抿，睫毛垂落，像個燭光中的天使。
史蒂芬強迫自己收回目光，重新回到他的座位中去為了回歸地球奮鬥。
在密涅瓦的幫助下，史蒂芬已經成功觀測到了地球目前所處的時代——說來令人啼笑皆非，在地球上，文藝復興剛剛開始，但丁不久前創作出了《神曲》。
這時候神奇女俠仍未諳世事，古一還未出生，上都夫人仍混跡市井，阿斯加德尚在持續征伐九界的戰爭，地球的魔法體係還遠沒有成長成後來的輝煌模樣。
而未來的至尊法師此刻正在一條時間的河流中，眼睛中倒映著時間的下遊。
「史蒂芬？」密涅瓦冷不丁叫了他的名字。史蒂芬抬起頭，發現密涅瓦仍然埋首在中，顯然是隨口一說。
「我在這。」他回答道，「怎麼了？」
「你成功回到未來之後，我遇到你時你就不認識我了嗎？」密涅瓦若有所思地說。
「我不……」史蒂芬下意識地說道，然後停住了話頭。
他實際上並沒有想到這條莫比烏斯環對密涅瓦來說意味著什麼……對她來說，他突兀地出現在她的生活中，又匆匆離開。
他們要花費漫長的時間重新相遇，而他們共同的記憶隻存在於她一個人心裡。
對於一個懂得感情的人類來說，那實在是件過於沉重的事。
「那也沒關係。」密涅瓦沙沙地在紙上寫著什麼，頭也不抬地隨口說道，「無論多久，我總會等到你的。」
史蒂芬一言不發地看著麵前的書頁，絕望地在心裡確認了一點：他這輩子大概是走不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