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3 章 083(1 / 2)
擦身而過的時候。
陸行朝動了動手指,下意識想要挽留。隻是那念頭剛升起一瞬,又如孱弱的火苗般默默地熄滅了下去。
他沉默片刻,轉過身:「祝你這回一次過。」
謝遲腳步一頓。
他停在門邊,一種不知道該如何去形容的感覺忽然間浮上了心頭。
他沒有回頭。
但過了片刻,卻還是說:「謝謝。」
陸行朝愣了愣,心底忽然生出了一股心酸。
他們本來可以不必這樣的。
但他一步錯,步步錯……到底是把事情弄成了這種無可挽回的模樣。
…………
……
謝遲回到片場的時候,剛剛好不多不少,隻比徐正慶給他定下的點,稍稍早了幾l分鍾。
這會兒雨霧消散,天空微微放晴。
小夢正和劇務聊著,準備找他,便看見他慢吞吞地從門後走了出來,不由忙問:「哥,你準備的怎麼樣了?徐導在喊人呢,問你找好狀態了沒。」
謝遲頓時一怔。
他抬頭看了眼天空,心中立刻就有了數:估計是這會兒天氣好,被徐正慶給惦記上了,這才準備提前開拍。
好在他現在也確實找到了狀態。
他便點點頭,對小夢說:「行,我知道了,現在就去。」
他說完,快步走到徐正慶身邊。
徐正慶此刻正和戴弈討論著什麼,見他回來,問道:「怎麼樣,這回找到狀態了嗎?」
「找到了。」
謝遲出了口氣,對他笑道:「這次應該可以了,我覺得沒問題。辛苦讓所有人一起等我了,不好意思。」
徐正慶執導多年,經驗豐富。手底下演員狀態的好與不好,他是一眼就能夠分辨得出來的。
他看著謝遲,知道他這回是真的找到狀態了。便把水壺往桌上一放,指揮人各自回到工位,說:「好!那你這回就給我努努力,爭取一條過,然後我們明天就去拍其它的內容。」
謝遲說了聲「好」,和戴弈一同離開徐正慶身邊。
見他出去一趟回來,狀態突然翻了好幾l番。戴弈不由好奇地「哎」了一聲,忍不住笑道:「徐導那煙這麼神奇啊,一根就把思路直接打通了?」
他還記得謝遲臨走的時候,從自己口袋裡順走了一根「劇組道具」。但這劇組道具的牌子隻有徐正慶自己喜歡,其他人都覺得難抽得很,倒沒真想到卻對謝遲這麼靈通。
謝遲垂眼笑了一下,不置可否。
那根煙他都沒過肺,又怎麼可能對他產生什麼作用。
隻不過他和陸行朝的那點事兒他也不想拿出來說,便說:「戴老師呢,也準備好了嗎?要不也去來一根?」
戴弈被他的提議擊敗了。
他「哎」的長嘆了一聲,半開玩笑地道:「本來我昨天還在想,這第一次拍口勿戲,還不知
道要被徐導ng幾l回。」
「嗯?」
「但是今天抽了徐導的煙之後,我就覺得,果然我今天還是得努努力,爭取一條過了吧。」
謝遲「哧」一聲笑了出來。
戴弈這陰陽怪氣的角度實在新鮮,讓他忍不住也想笑了:「那今天還真是不好意思,讓戴老師平白無故多抽了兩根。」
「所以就心疼心疼我。」
他靠近了,低聲對謝遲笑道,「讓我少抽幾l根,免得下回再也不想進徐導的劇組。」
謝遲忍著笑點了點頭。
陸行朝回到天台,看見倆人親密地挨在一起說話,腳步瞬間一停。謝遲與他打了個照麵,看見他盯著自己不願意開的眼睛,表情微微一凝。
戴弈拍了拍他的肩膀。
謝遲立刻回神,向他比了個「ok」的手勢,說:「好,我知道了,這次一定。」
這回開拍的時候,天氣正好。
按照徐正慶原本的構想,這一幕應當是陰雨連綿,剛剛打過一架的倆人站在天台,各自點上一根煙,靠著護欄,小心翼翼地試探彼此的想法。
但現在雨後初晴,他又覺得或許拍一條這樣的也很不錯。
謝遲仍舊照著上次那樣,從天台另一端走入鏡頭。
隻不過比起上次,他這次將情緒放得更大膽了一些,走過去,笑吟吟地拍他:「噯,你的煙給我一支。」
戴弈微微抬頭,幾l乎是一下就被他唇角漾起的笑容迷花了眼。
他愣在那兒。
過了半晌,才想起自己此刻應當接戲了。便立刻皺起眉頭,露出了反感的表情,偏開頭道:「自己去買。」
謝遲輕鬆地沖他笑道:「我懶啊。」
他便僵硬又煩躁地回道:「……那就別吸,直接懶死你算了。」
這回果然是徹底入了戲了。
徐正慶看著監視器,對倆人目前為止的發揮十分滿意。
他之前覺得謝遲的狀態不好,情緒一直飄在天上,完全沒有融進角色。雖說還能靠著天賦勉強演在調上,卻少了那股能勾動人心的味兒。
但這回就不一樣了。
他不僅把自己演入了戲,還把身邊的戴弈也一起勾得徹底帶進了戲裡,與他一同融入了角色。
這一段裡的賀靖,毫無疑問是喜歡舒陽的。
他死氣沉沉了多年的人生,突然闖進了一隻不知規矩方圓的蝴蝶,為他的生活帶來一抹異樣的亮色。盡管他被世俗套牢的觀念驅使著他厭惡對方,但卻無法控製住那股對於自由的本能向往。
而他和舒陽吵架也正是為此。
他表麵扯著對方根本不愛自己死去兄長的大旗,但實際上卻是為了自己悄然滋生出的那點可憐的嫉妒。
他不願意承認。
可說過之後卻又忍不住後悔。
在看到舒陽來找自己的一瞬間,他的心情是復雜的。他本來已經做好了要被對方掃地出門
的準備,可讓他未曾想到的是,舒陽不僅沒有因此而厭惡他,反而主動和他親近了起來。
自然,戴弈方才因謝遲而表現出的那一瞬間的晃神,由此便被襯托得細致入微,顯得尤為的動人。
火星在潮濕的空氣中明滅。
煙霧繚繞著,自他咬著的另一端,緩而慢地逐漸散開。謝遲搭著他主動彎下的頸骨,垂著眼睫,潤紅的唇微微上揚,露出一點慵懶的、又帶著曖昧的了然的笑,說:「你喜歡我,對不對?」
戴弈的心髒驟地一跳,看著他被水霧浸潤的烏黑的眼睛,驀然失聲。
他狼狽地,像是一瞬間被看穿了心中齷齪的,遮掩而又慌張地冷笑:「舒陽,你是不是腦子有病?」
謝遲笑了笑,白皙的指尖貼著,指腹輕觸他頸後的皮膚,緩緩摩挲。
他微垂著眼,餘光中好像能看見不遠處、某個靜靜站著的身穿大衣的人。
一種莫名的心酸忽然間湧上心頭。
他順著那股情緒,幾l乎是順理成章的,用笑遮住了眸裡的淚光,輕輕地對他說:「喜歡就要說啊。」
「如果不說出來,誰知道你到底是喜歡還是不喜歡呢。」
陸行朝微微一震。
他愣愣地站著,聽著那些讓他一瞬間近乎分辨不清是現實還是虛擬故事中的謝遲的台詞,嘴唇顫抖著,默默攥緊了手。
「你不是想要你哥的遺物麼,可以啊。反正我拿著也沒什麼用,還給你就還給你,不過你得滿足我一個要求。」
「……你想乾嘛?」
「親我一下。」他翹起了嘴角,半是誘惑,半是曖昧地說,「親我一下我就把東西還給你啊。怎麼樣,我的要求很簡單吧?」
他想要向他索取的,隻是一個簡單的口勿而已。
然而哪怕是如此簡單的禮物。
在某些人的手中,也是永遠無法能夠滿足的要求。
戴弈眉頭緊皺,緊盯著他的笑臉。
他露出幾l分掙紮,神情復雜而遲疑地,向謝遲緩慢伸出了手。
陸行朝看著他們,仿佛在看那個夜晚,本該低頭親口勿他的那個自己。
雲消霧散。
雨後的陽光穿破晨霧,化為細而碎的點點光芒。
要口勿了。
謝遲微微抬起眼睛,注視著身邊近在咫尺的戴弈的臉。對方用手指捏著他的下頜,指骨托住下巴的內側,漸漸用力。
他仰起臉部,好似任人褻玩那般露出雪白的頸。眼前人的眼皮瞬間抽跳著微微動了一動,扭頭吐掉煙蒂,將唇壓了上來。
謝遲伸手抓住他的後頸。
將自己貼了過去,仰頭口勿上。
煙霧交渡。
陸行朝沉默地盯著他們。
他無聲攥著緊握成拳的手指,指節發白,指甲一點點鑽進肉裡。
他忽然從未如此深刻地意識到,其實在他過去時光中所苦苦追求著的一切事物,推本溯源,不過都
是因為謝遲。
他是個對生活沒有追求的人。
但是因為想要給對方一個人人羨慕的、舒適穩定的生活,所以拚了命也想要努力。
他本來沒有夢想,喜歡演戲也隻是在被人拉去充數、賺取生活費之餘的隨口一談。若不是謝遲從始至終都非常堅定地覺得他可以,要他一定要去試試。那現在也就不會有作為演員的陸行朝,而隻會有一個普普通通的素人。
他的所有一切都是為了謝遲才存在的。
可是現在,他卻把他徹底搞丟了。
天上的雨忽然又下了起來。
淅淅瀝瀝,逐漸彌漫成一片寒冷的霧。
「cut!()」
徐正慶舉起手來,示意鏡頭下的倆人停下。
他語氣高昂地說:這一遍發揮得很好,穩住這個狀態。你倆先緩幾l分鍾----?()_[(()」
他扭頭,「造型師,過來給他倆補妝。」接著又說,「然後咱們趁著天氣好再保一條,沒問題吧?」
謝遲點了點頭。
他從戴弈的手中接過濕巾,瞥了一眼遠處仍舊望著自己、始終沒有離去的人。隨後沖揚眉看向自己的戴弈笑了一下,說:「我沒事,謝謝戴老師。」
其實拍這種戲,說白了還是要能突破自己的底線。
有一就有二。
隻要能越過自己心裡頭那關,後麵的全都一概好說。
…………
……
等到這一場全部拍完的時候。
已經接近夕陽黃昏。
今天徐正慶的運氣不錯。
除了最開始因為謝遲狀態不好而廢棄掉的那兩段,後麵拍的內容,幾l乎都是質量穩定的素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