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群雄並至(2 / 2)
其實江湖中人,美女也見過不少,阿碧也非極美,但八分容貌,加上十二分的溫雅,便不遜於十分人才的美女。
王夫人瞧阿碧一副顫顫巍巍的樣子,她也不是第一次見了,但這次卻覺得其心可誅了。
冷哼一聲道:「阿碧,你對少林高僧說了些什麼,竟惹的他們如此興師動眾,連少林方丈玄慈大師都親自來了,可否當著大夥麵再說一次啊?」
阿碧抬頭看了一眼王夫人,支吾說道:「舅夫人……容稟,是少林寺的大爺,來找老爺與少爺,可……
鄧大嫂、公冶二嫂她們之前,就將硫磺硝石這些東西,布滿了燕子塢。
所以都給炸了,後來少林寺大爺問俾子,慕容家的『以彼之道還施彼身』怎麼來的,俾子哪裡知道這些,就……就說老爺與少爺當年……都一直有去舅夫人莊裡看書……」
她說到這裡,人群裡轟然傳出:「果然,以彼之道還施彼身的慕容世家,都要來王夫人莊上看書,可見夫人果然藏有天下各派秘籍!」
阿碧俏臉更白,掃了眾人一眼,怒說道:「我沒這麼說,隻是老爺與公子經常去看書,看的什麼,我哪裡知道,你們不要……不要亂說。」
人群裡笑聲更響:「此地無銀三百兩啊!」
「以慕容父子的武功,一般武學豈能瞧的上眼?」
阿碧不知所措,望著四周眾人,張口結舌,回過頭來,求救似的看向一邊的高大僧人。
阿碧乃是慕容復侍女,早就對他情根深種,隻是限於身份,這份感情隻能隱藏心中。但顧朝辭卻將慕容復給殺了,她如何能不仇恨對方?
她本就心切公子之仇,又聽說王語嫣幫助顧朝辭對付自家老爺,讓他生死不知。她本就對王夫人天然不滿,這次已恨上王語嫣,便連帶著「曼陀山莊」一家,都給恨之切骨了。
慕容家男人死絕了,女人卻沒有,她們聽到江湖傳言之後,也就有了決斷,炸房的炸房,禍水東引的,就需要扮柔弱裝可憐了。
而阿碧一切都不用裝,神態就是那麼楚楚可憐,況且她連一句假話都不用說,就能達成目的。
高大僧人一步上前,合十說道:「老衲玄慈,見過夫人!」
王夫人看他一眼,冷冷說道:「老婦人竟得少林方丈大駕,真是讓人意想不到!」
玄慈合十說道:「老衲忝為少林方丈,有些事不得不為,還請夫人海涵!」
他神色肅穆,這句話甚有威嚴。
王夫人還未及開口。
忽聽顧朝辭笑道:「好一個不得不為!你昔日聽信慕容博這等妄人之言,釀成大禍。
讓蕭遠山好好一個致力於兩國和平的異族豪傑,變成了一個為了報仇,無所不用其極的瘋子!
不曾想,你一點教訓都不記,今日仍是如此,又聽信一個小女子,跑來這裡尋晦氣,簡直不知所謂!
誠然,這個小姑娘柔和溫雅,但慕容氏出手毒辣之極,世人皆知!
你焉知今日不是慕容氏,為了針對我顧朝辭,利用人的貪心,而開展的復仇之計?
大師,你這少林方丈忒不稱職了!」
他聽王夫人與阿碧對話,越聽越怒,一個天真無邪的小丫頭片子,竟然也學人玩弄陰謀詭計了,再也忍耐不住,當即開聲。
如今往當場一站,目光如兩道冷電,在場下眾人身上臉上轉來轉去。雖不出手,也不說話,懾人之力卻殊無二致。
台下一些人適才還血熱沖沸,豪氣乾雲,想著怎麼跟著少林丐幫滅了「曼陀山莊」,好分潤些好處。
現在卻如被人分開了八片頂梁骨,將一盆冰水直澆到腳底,渾身上下冰涼寒戰。
玄慈方丈聽的也是一愣,臉上血色全無,眼裡的神光暗澹下來,他望著天際流雲,呆呆出神。
玄慈方丈本來派出玄寂等人去衛輝城,調查徐長老一家是否喬峰所為,怎料出現了一係列讓他意想不到之事,又是蕭遠山、慕容博沒死,喬峰這個不該死之人卻死了。
又聽師弟們說,慕容博與蕭遠山鳩摩智,施展少林七十二絕技之事,蕭遠山行蹤難覓,慕容博遭遇蕭遠山乘隙偷襲,應該必死無疑。
鳩摩智身為吐蕃國師,位望尊貴,既然答應了要來少林寺做個交代,必不會食言。
那麼就得先處理慕容博遺留問題,絕不能讓少林武功外泄。
他親自出馬,率領八位玄字輩師弟,又挑了羅漢堂三座羅漢陣,這是勢在必得之意。
怎料還未出河南,就聽得姑蘇「曼陀山莊」藏有天下武學秘籍,慕容家的名聲也全因此故。
玄慈身為一寺方丈,自不會輕信這等傳言,隻是前往慕容家,想要查個明白。
結果燕子塢在一片火海中化為廢墟,又好巧不巧,遇上了慕容復的侍婢阿碧。
詢問之下,知曉慕容父子,的確一直多去「曼陀山莊」研究武學。
玄慈也生怕上當,為人做刀,在與阿碧對話時,她的呼吸眼神心跳,都沒有放過。才確信此女所言半點不虛,這才轉道趕赴「曼陀山莊」。
玄慈微一出神,忽地雙手合十,灰眉一揚,點頭道:「顧君的確言之有理!」
又向前走了幾步,眼光向群雄緩緩掠過,朗聲道:「老衲三十年前誤信人言,雁門關一役,鑄成大錯,讓蕭遠山一代豪傑,喪妻失子,每每夜深夢醒,心中悲慟難抑,久而久之,乃至於成為了武道上的一大障礙,今天當著天下英雄,說個明白,也是莫大解脫。」
雁門關外一戰始末,群雄基本已然盡知,這時紛紛說道:「契丹人要來謀奪少林武學典籍,倘若在下身居大師之位,亦當如此作為。
方丈大師行事居心,沒半點違了佛旨。並無絲毫理虧之處,真正可惡的是這假傳消息的慕容博!」
玄慈大師臉現慈和,合十說道:「老衲行止不德,愧對蕭老英雄,更愧對喬峰,麵對此事,老衲早已甘願就死。
蕭老英雄,你今日若在,或是以後聽到,你隨時隨地可以出來,一掌打死我,為你妻兒報仇,這也是應有之義。
隻是希望老施主,莫要再去牽累無辜!
老衲也對未能在喬峰麵前,及早明言,讓他抱憾而終,深以為憾!
眾位師兄弟,日後蕭老英雄若是殺我,乃是完結一段因果,既有此因,便有此果。少林閡寺僧眾,任誰不得伸一指加害於他!」說著垂手低眉。
少林弟子齊聲道:「謹遵方丈法旨!」又合十低頌「阿彌陀佛」,神態甚是莊嚴。
玄慈又轉向顧朝辭,緩緩說道:「顧君,老衲當年的確有眼無珠,未能認清慕容博之真麵目。
可這阿碧姑娘年紀輕輕,修為淺薄,說假話想要瞞過老衲,絕非其所能!
況且她剛才說的是真話,還是假話,想必也瞞不過你的眼睛吧?」
顧朝辭冷笑道:「大師,你究竟意欲何為,還請說個清楚明白吧!」
此話一出,人群裡像是炸了鍋,有人高叫:「曼陀山莊藏有天下武學秘籍,本派武功絕不允許外人藏有!」
有的罵道:「你姓顧的想要憑著武功,壓倒天下恐怕不夠!」
另有人接嘴:「看你顧朝辭一表人材,竟是個是非不分、唯力是視的暴漢。」
又有人道:「你姓顧的,出道之日,就說要為自己恩人報仇,結果就因為人家跟女兒長得漂亮,一切就都放下了!」
又有人道:「好一個傷風敗俗之輩!」
眾人罵得惡毒,顧朝辭卻像是一個聾子,一臉平靜,無動於衷。
他自然知道阿碧說的是真話,可就這個真話要命,她沒過說一句「曼陀山莊」藏有什麼武學秘籍,隻說慕容父子都去莊裡看書。
這一句莫棱兩可的真話,威力太大。
慕容父子那麼高的武功,還要去「曼陀山莊」看書,莊子裡有什麼,還用說?
那各門各派對本派武功,擁有絕對擁有權,自然要去查個明白了。
隻是今日少林丐幫都在,群雄近有千人,人多勢眾,硬來肯定不行,得分化打擊。
玄慈一揮手,止住叫罵,沉聲說道:「王夫人,你姑蘇王家與敝寺,自來井水不犯河水。
隻是事關本派傳承,老衲忝為方丈,必然不容外泄!
倘若貴派傳承,流於外人,你又該作何感想?」
王夫人目光一轉,盯著阿碧,慢慢說道:「阿碧,你小小年紀,用心竟然如此狠毒,這是想要我曼陀山莊一家為他慕容家陪葬嗎?我真後悔,當初沒將你與阿朱這蹄子,直接做了花肥!」
阿碧的麵肌推動兩下,握緊雙拳,很是唯諾道:「舅夫人,我沒有……」
「好一個沒有!」
顧朝辭身子一轉,目透殺機,冷冷道:「你要為慕容復報仇,對付我,怎麼都是應該,卻不該牽累曼陀山莊!」
阿碧不由後退兩步,額頭上滲出豆汗珠,望著玄慈方丈,流露出求援之意。
玄慈微微皺眉,徐徐跨出一步,灰色僧袍無風而動,將阿碧擋在身後。
顧朝辭目光射在玄慈身上,饒是玄慈方丈禪心堅牢,與他目光一接,心中也是突地一跳。
但覺顧朝辭身上湧出一股銳氣,勢如怒潮,奔湧四溢,不由得暗暗運氣,說道:「施主,殺人滅口,智者不為!」
雙掌一合,正是大金剛拳的起手式「禮敬如來」,臉上神色藹然可親,但僧衣的束帶向左右筆直射出,足見這一招中蘊藏著極深的內力。
兩人無形勁力在半途相逢,「波」的一聲響,相互抵消,卻聽得蹬蹬蹬三聲,玄慈連退三步。
顧朝辭身子不動,已將對方這股餘勁消於無形,但這一招,便知玄慈別的不說,隻論內力之深厚,根本不在喬峰等人之下。
以前受了太大誤導,以為此人隻是徒有虛名,那是想叉了。若再加上他的八名師弟,自己就很難應付了。還有這麼多江湖人,李秋水與王語嫣,絕對應付不了。
他心念電轉,一拂袖,搖頭道:「大師說笑了,我本就不喜歡殺人,更不喜歡殺小姑娘!況且縱然要殺,也不會這樣去殺。」
說著目光掃向人群,幽幽道:「阿朱,我知道你或許易容藏在中間,可你千萬不要來報仇,逼我殺你!
你傳幾句閒話,我奈何不了你,可你若是膽敢出現在我麵前,我為了少麻煩,定然殺你!你切莫自誤!」
群雄一陣嘩然,阿朱?易容?
顧朝辭轉眼看向玄慈大師,微微一笑道:「大師,你比蕭遠山、喬峰、慕容博如何?」
「不如。」
玄慈非但未曾猶豫,而且很是從容。
顧朝辭嗬嗬一笑:「我比他們如何?」
玄慈緩緩說道:「遠遠勝過!」
顧朝辭負手望天,冷冷說道:「既如此,你上門欺我嶽母,就不怕少林寺從此以後,再無寧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