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2 / 2)
他想告訴胤礽:你是太子,是儲君,是未來的皇帝,是整個大清的中心,是重中之重。你要做的是在高位上統籌全局,做出最合理安排,冷靜清醒地下達命令。而不是一個人不顧危險地沖在前麵,這不是為君者應該做的。
「保成。」康熙深吸了一口氣,循循善誘:「保成日後想做什麼?」
胤礽乾脆道:「我想讓汗阿瑪給我生好多好多弟弟!」
生弟弟?康熙咬了咬牙,又接著道:「生弟弟做什麼?」
「乾活啊!」胤礽理所當然,他挽過康熙的手臂自然地倚著,「這樣兒臣就可以和汗阿瑪到處跑了。」
「保成想和汗阿瑪去哪?」
「江湖。」胤礽沉思半晌緩緩吐出兩個字,末了又補充一句:「江湖那麼大,我想去看看。」
康熙:
康熙一陣無言,他的保成他的太子,在他不知道的時候已經長歪了!雖說人還在紫禁城中,可心早已飛到了江湖中。真是豈有此理!
是誰帶壞了他的保成!?
康熙仔細一想,很快確定了目標,也有了答案。
保清,一定是保清!
老大一直酷愛習武,數次揚言說長大以後要做征戰四方的大將軍,給我大清開疆拓土。一定是他經常給保成將宮外的生活還有話本子裡的故事,這才把保成給引了去。
康熙重重一哼,心裡已默默給胤褆記上一筆。
幾日後,康熙上朝前特意來抽查胤褆功課的背誦情況。果不其然,胤褆雖通篇背誦但中間略有卡殼,康熙聽完大手一揮,又給他增加了雙倍的課業。傍晚,胤褆燃著燭火,咬著筆頭,看著桌上攤著的未完成的課業欲哭無淚。
胤礽聽到這個消息時笑個不停。想也知道,胤褆這是不經意間被自己坑了一把,胤褆這番實屬是無妄之災。
不過,沒關係。
真正的快樂就是要建立在別人的痛苦之上的。
此刻,殿內無人,小芳便顯露了身形。她立在筆架上,凝眸望著胤礽垂頭一絲不苟的練字,他的手旁還放了柄空白的折扇。
「宿主,你對康熙說的是真心話?」
胤礽停下動作,覷了小芳一眼,淡淡道:「你從哪裡看出我說得不是真心話了嗎?」
「你可是太子。」
「我沒說我不是啊。」
「那你想著往江湖跑!」小芳橫胤礽一眼,明明是他說話有歧義,還能怪人誤會嗎?
「我不是真正的太子。」胤礽嘆了聲,提筆蘸墨,「我說我會盡到做太子的責任便一定會做到,等到我不需要承擔責任的那一天。」
不需要承擔太子的責任是什麼時候?
自然是等太子被廢,他不是太子的時候。
「等到那一天,就是我離開的時候。」
胤礽垂下眼,看著紙上落著的「天下康寧,萬民熙盛」八個大字,滿意的點點頭。
十八年除夕,是康熙握著他的手,一筆一劃教他寫下這八字。如今到了十九年,他想親自把這八字提到扇麵上,送給康熙。
可惜練習許久,也就麵前這幅字勉強入眼。
「可是,你要不做太子你就得死!」小芳另辟蹊徑,危言恐嚇道,「你是太子,你若被廢,新皇登基,歷史上的廢太子就是例子。」
胤礽嘖了聲,「在我被廢之前,我自然有辦法保全自己。」
「你的妻妾兒女呢?不管他們了?」
「首先,我不會有妾,妻子的話怎麼說也要等到我十八成年再說。」胤礽掃他一眼,「雖然現在的時代,一夫一妻對於權貴人家都是妄想,癡情如納蘭容若,寫下「一生一世一雙人」這樣詞句流傳後世的他也有妾室,更不要提依著我如今的身份了。」他頓了頓,忽而展顏一笑,「相較納蘭容若,我隻會更多,不會更少。」
「還有,」胤礽抬起頭笑盈盈地看著,唇一勾似笑非笑,「你不覺得對於現在的我來說,你說的這些都太早了嗎?」
他取下扇骨,鋪平扇麵,活動了活動手腕,準備動筆。
見他神情端肅,小芳也知不好打擾,閉上嘴屏住呼吸,一聲不吭一言不發。
胤礽一筆一劃寫得認真,短短四個字他卻足足寫了有半個時辰,寫寫停停,好在最後對自己的傑作也頗為滿意。
待晾乾了墨汁,胤礽取來漿糊,小心翼翼塗抹在扇骨上,又謹慎地貼上,而後放在桌上晾了幾個時辰,等到晚間才先康熙一步進來,把折扇收起。
「你覺得我真的能做好太子,做好未來的一國之君嗎?」胤礽坐在床上,望著殿外明黃的身影一步一步向他走來,燭火搖曳映著他衣上繡著的金龍,在他眼前越飛越近,直到停在他眼前再也不動。
在現代,他可以說是品學兼優的好學生。可是到了清朝,他忽然覺得他學的那些知識全都派不上用場。一切都需要他從零開始學起。
尤其他還是太子,他需要學習的內容會更加龐雜,這些東西加在一起,已隱隱讓他喘不上氣來。心中也曾打過退堂鼓,但不知為何,每當此時他總會想起康熙對他的關懷來,已經擂起的鼓聲很快便消失了。
搞了半天是沒自信啊。小芳一笑,確認了病因她才好對症下藥。
「當然可以。」小芳肯定點頭,「你忘記了嗎?你可是天才的太子殿下!」
「你還是」她引著胤礽看向康熙,「他與她的驕傲!」
胤礽莞爾一笑,不再言語。
新年前一日,老天如約降下了雪,紛紛揚揚的雪花灑下,封存今夕的過往,皚皚白雪堆砌成神秘之路,一步一個腳印穩穩地踏入康熙十九年。
小阿哥的滿月禮和新年是一起辦的,康熙也在滿月禮上正式把他正式記上玉碟錄入序齒,是為康熙朝的五阿哥,同時賜名胤祺。
胤礽站在人群中,看著小小的孩子左顧右盼地搜尋自己鍾愛之物。左手拿起把劍,右手又扌莫到塊糕點,小屁股挪了挪又碰到根筆,哪哪都是新鮮又引人的好物,讓他愛不釋手。
胤礽噗嗤一聲笑出聲來。許是他的聲音吸引到東張西望的五阿哥,他丟下胤礽的東西,一點一點爬過來,頂著圍觀眾人的驚詫的目光一把抱住胤礽的腿,小手緊緊攥著他的一角,咿呀咿呀的發出聲音。
胤祺:我抓到了!
宜嬪看得滿臉尷尬,讓他兒子抓東西他兒子卻抓住了太子殿下。這讓旁人瞧了去,會不會認為她是故意讓她兒子這麼做的,有意攀附於太子。
她捏著帕子偷偷望著主座上的康熙,太皇太後與皇太後三人,滿宮中人誰不知道太子是皇帝的心尖兒,是皇帝的底線,上一個打太子主意的墳頭草已經三米高了。
想到太子見喜那年宮中的震盪與血腥,宜嬪半闔上眼,不敢再回憶。
「太子倒是真招人喜歡!」
康熙並沒有什麼反應,在他看來胤祺還小剛一個月,便是有人刻意引導,但這麼小的孩子也難以控製。況且,胤祺喜歡胤礽,代表他這個阿瑪教導的好,兄弟間團結友愛他隻會高興。
「那是,兒臣可是汗阿瑪教導出來的!」
胤礽俯身抱起坐在他腳麵上的小團子,小孩子雖輕到底也有些重量在身,胤礽抱起時因慣性下意識後退數步,等他穩住身形略掂了掂便把懷裡的孩子交給等候在旁的奶嬤嬤。
「不過汗阿瑪,五弟抱住兒臣,可該怎麼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