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1 / 2)
第二日一早,楚頤剛剛起身梳洗,刑房那邊便來回話,說那名被帶回的刺客嘴巴實在是硬,什麼有用的信息都逼問不出。
楚頤任由侍女替他更衣,不緊不慢道:「知道了。」
他令江植親自去接顧期年,而自己則先一步去了西南偏廂。
所謂的「西南偏廂」,並非什麼廂房院落,那不過隻是對外而言的幌子,府中人卻都知道,那裡是與下人住處隻相隔一座花園、小型武場內私設的刑房。
至於顧期年,昨晚那些話不過是逗一逗他罷了。
經過整夜不間斷的審訊用刑,刺客渾身早已沒有一處好肉,楚頤到時,司刑的小吏才對他用過酷刑「彈琵琶」。
小吏恭敬道:「因世子之前交代要留其性命,刑罰過半便暫時停了,此人倒是能忍,一直卸了刑具才昏死過去。」
看著眼前人裸露在外的肋骨間腥紅錯綜的傷口,楚頤攏了攏厚厚的披風,用手帕捂住口鼻,皺眉道:「將他弄醒,我有幾句話要問問他。」
說完徑自出了刑房。
小吏恭敬應了一聲,立刻取了冷水過來,兜頭澆在刺客頭頂。
刑房坐南朝北,常年陰暗潮濕不見陽光,而刑房外的武場上,則在對麵向陽處立了一排箭靶。
清晨的陽光清冷,門前武器架旁的椅子被下人們貼心鋪上厚厚的軟墊,楚頤在椅子上坐定後,立刻有侍女奉了熱茶過來。
「世子,人醒了。」
楚頤「嗯」了一聲,忍不住又低咳起來,月匈腔心口被扯得生疼。
護衛將人綁在了箭靶前不遠處的架子上。
到了陽光下,才看到原本滿身血汙的刺客重又被鮮紅洗刷了一遍,衣袍殘破,絲絲縷縷貼在傷口上,幾乎和血肉混為一體,披散的長發被血沾在臉上,幾乎不辯原本的麵貌。
看來,的確是審了很久。
「還真是忠心啊,」楚頤慢悠悠喝了口茶,抬眼看向他道,「明知道是條死路,卻不顧一切為顧家賣命,值得嗎?」
刺客半垂著頭,微弱喘息著。
楚頤笑了笑道:「你的同伴都已將趙途供了出來,大理寺查到是遲早的事,隻要你說出陸文淵的下落,我放你離開如何?你應該不會想去牢中再受一輪刑罰吧。」
刺客身體顫了顫,卻依舊咬死不肯開口。
「看來,你是真的不怕了。」楚頤輕飄飄道,「也是,顧氏耀武揚威多年,也該有幾個忠心死士,若此事一旦成了,便能順理成章將顧夫人之死扣在楚家頭上,到時楚家傷了元氣,留下顧家一家獨大,你也算沒白死。」
「不過,你們怎麼就斷定顧夫人之死與楚家有關呢?」
停頓片刻後,楚頤依舊沒有等來回答,隻好淡淡道:「機會隻會給你一次,你想清楚,若是現在不說,晚些即便你想開口我也不會聽了。」
晨起的風寒意滲骨,刺客滿身血腥靠在架子上,一動不動,任憑捆住雙手雙腿的繩索撐著身體,像是隻剩下一副軀殼。
就這麼頹然僵持著,不知是在權衡,還是等待著宣判。
楚頤撫掌感嘆:「果然好骨氣,來人。」
護衛忙上前:「世子。」
「繼續用刑,也不必再讓他開口,待事情了了,將屍首直接送回顧將軍府上。」
護衛應了一聲,立馬喚了司刑小吏來,小吏們抬來滿箱刑具,為首的手中則拿著之前所用的尖刀,尖刀上帶著倒鈎,尚有血跡殘留在上麵。
哀嚎聲驟然響起,尖銳而淒厲。
明晃晃的陽光下,似乎連疼痛和恐懼都被放大無數倍,看著那把刀,刺客雙目瞪圓,顫聲道:「我說、我說……」
「現在要說了?」楚頤笑了笑,「可惜晚了,我不想聽了。」
他聲音輕緩,目光卻冷得像淬了冰:「方才不過是我一時心軟,才想給你一次活命的機會。」
「可是,機會永遠隻會有一次。」
「至於陸文淵,若他受威脅背叛,在我心中就隻是個死人,若不曾背叛,與我而言也不過暫時丟失一個寵物。」楚頤道,「寵物而已,沒了一個再補上一個新的便是了,你說呢?」
說完,他對一旁道:「顧家小少主站了那麼久,怎麼也不快請他過來?」
刺客瞳孔驟緊,聞言朝遠處廊下看去。
晨風輕起,落葉拂動,少年一襲白衣已有些微皺,他懷中抱著白貓,清亮黑眸裡希冀的光一點點黯淡,臉色蒼白得可怕,不知看了多久。
刺客瞬間拚命掙紮起來,卻被護衛乾脆利落地扼住下巴,他的手腳被縛,根本無力抵抗,刀尖的寒光映著他乾裂的唇,悶哼聲虛弱地響在了武場內。
滿是汙血的領口沾上新的血跡,刺客死死看向自家小少主,卻再也說不了一個字。
楚頤冷眼看著他,表情沒有一絲溫度。
有護衛小跑著迎上前,江植對他點了點頭,平靜道:「顧少爺快走吧,別讓主人等急了。」
顧期年手臂緊了緊,困倦中的白貓似乎都感知到了主人情緒的變化,抬頭沖他「喵嗚」叫了一聲。
少年跟著江植走出遊廊,到了練武場。
楚頤把玩著茶盞的蓋子,眼皮都沒抬一下,道:「昨晚睡得可好?」
看著眼前的玄衣身影,顧期年一時都忘了該質問還是該回答,隻死死盯著他道:「你昨日是在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