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0 章(1 / 2)
顧期年緊緊捏著手裡剩下的半塊紅棗糕,許久接不上話來。
楚頤看了看天色,淡淡道:「走吧,雲笙館內好不容易安排好了,別辜負了錢老板一番美意。」
他往前走了兩步,發現少年沒有跟上,又回頭看他。
顧期年身形消瘦,立在風中孤零零的,輕抿著下唇,可憐得像是被主人拋棄的小狗。
楚頤忍不住笑了笑:「玩笑而已,你這麼聽話,若是真想再見我,我定然大開府門親自相迎。」
少年垂了垂眸,突然道:「阿兄,我不想去了。」
楚頤靜靜看了他片刻,臉色也一分一分冷了下來,緩聲道:「我可受不了你如此反復無常,既說了要去,就必須去。」
他目光驟冷,幾乎像是威脅一般,見少年依舊直直站著不肯走,乾脆獨自轉身朝馬車走去。
馬車停靠在街邊的空地上,旁邊則是賣香燭紙錢的攤販。
楚頤上了馬車沒多久,少年跟了上來。
「等晚些回來,我讓江植買些香燭黃紙,明日你也給你母親燒些,」楚頤冷淡道,「害怕這些,不會連你母親也怕吧?」
少年靜靜看了他片刻,搖了搖頭,將紅棗糕的紙包小心包好,解釋道:「我自幼便熟讀百書,怎會怕這個,不過是母親死後,整日憂心,變得患得患失。」
楚頤撐著下巴撥弄著小桌上的杯盞,輕飄飄道:「死有何可怕的?誰人不會死,若你是我,豈非要每日戰戰兢兢。」
顧期年手指微頓,想到傳聞中所說他活不過二十五歲一事,臉色微微變了變。
「你真的……從不曾擔心過嗎?」
楚頤目光冰冷地看向他,心裡好笑,真想問一句,若事事擔心,擔心的過來嗎?
就比如說,那日晚上同遊夜市,那名借賣花為名的少女為他傳信,自以為瞞天過海,在他眼裡不過拙劣的小把戲。
再比如,雲笙館周圍提前安排的埋伏人員,妄圖趁機對他下手,他也權當情趣。
少年這兩日如此乖巧聽話,設法取得他的信任,他想玩,那楚頤也願裝作一無所知,陪他好好玩玩。
就像那隻生人勿近的小白貓,或是那匹傷痕累累依舊不肯服軟的烈馬,越是野性難馴,就越是有趣。
楚頤微微挑唇道:「有何擔心的?好玩就行了。」
馬車很快駛離主街,拐進了一條寬敞的小巷。
紅袖巷內燈火闌珊,紅紗飛揚,二層樓上不時傳來琵琶箜篌聲,混合著嬌笑連連、逢迎喝彩。
越往裡走小巷越窄,遊人也越多,馬車不好前行,他們乾脆棄了馬車慢慢徒步往裡走。
朱湛明和錢老板早一步到了,下了馬車在路旁耐心等著,幾人同行進了巷子深處的雲笙館,立刻有伶俐的小二領著他們上了二樓的雅室。
「兩位公子快請坐。」
錢老板一邊忙著招呼眾人,一邊溫聲吩咐小二上菜,等各自坐好了,他又似想起了什麼,重又把小二叫來道:「讓朝雲過來伺候。」
「是是,錢老板稍等片刻。」
等人走了,錢老板又客氣道:「今日沒有打招呼便私自上門去尋兩位公子,實在失禮,稍後等朝雲來了,兩位公子盡情玩樂,若不滿意,旁邊夢汐閣還有一年一度的花魁選舉,必定不會讓兩位公子失望。」
朱湛明正低頭研究桌上的菜單,聽聞立馬大聲咳嗽了幾聲,不忘用手肘狠狠撞了撞他。
錢老板不明所以,見茶水未上,又忙著叫人催茶水。
雲笙館既然地處紅袖巷中,就不會是什麼正經酒樓,楚頤靠在椅背上懶洋洋打量了幾眼,雅室內熏香繚繞,紅羅紗窗下擺著兩隻偌大的銅製燭台,上麵紅燭高燃,一派喜氣。
朱漆鏤空屏風後,隱約可見擺著一張大床,鴛鴦紅錦被,連床帳都是紅的。
還真是誠意滿滿,也不知那朝雲會是何等絕色。
顧期年皺眉坐在楚頤身旁,從進屋起就神情緊繃,見酒菜陸續上桌,他忍不住站起身道:「阿兄,我……我出去透透氣,一會兒便回。」
他身中蠱毒,哪怕是真的去透氣,也走不了多遠,楚頤似笑非笑看了他一眼,點頭道:「去吧。」
江植皺了皺眉,等人離席後,悄然跟上。
錢老板打量著楚頤的神色,又看看門口,後知後覺反應過來道:「考慮不周了,之前聽朱兄說起過,這位小公子似乎是公子的……咳,小公子該不是不高興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