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8 宏圖(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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論道大堂,姒白茅雖遁,但仍有餘事未結。

韓孫倒也大方,這便請墨者去內室取來了奉天的邀書,分發給每位學士。

邀書甚至也包括了檀纓和姒青篁。

分發之間,韓孫上台坐穩,朗然四望:

「姒白茅雖居心不正,但這邀書卻也是貨真價實,蓋著奉天大印的。

「諸位學士自五湖四海赴秦,各有誌向。

「或求道,或謀權,或濟世,或富家。

「對此,我秦宮隻依學王之訓,廣納賢良,有道則名,唯才是舉。

「何況此邀為個人之事,諸位大可不必有包袱。」

「若此番留學者眾,秦學宮再做道選便是。

「秦正用人之秋,又當唯物將立新《物典》,範子將求公理化。

「以規矩重構數理,用實例再塑物學,研法政以治天下,我們還有太多的大事要做。

「也請諸位收好邀書,若赴奉天,明晨便不必上堂,學宮自會將姓名記錄在冊,歡迎隨時歸來。」

眾學士本以為韓孫會施壓,卻未想會如此來去自由。

但韓孫確實也暗示了,秦宮的未來大有機緣,順著那唯物之道,這裡很可能成為新數理與新物學的發源地。

反觀奉天,這麼一大批學士集中湧入,真的會有那麼多資材相供麼?還是去當孫子?

退一步說,奉天為壓製秦宮,不惜出此下策,不也正是對秦宮實力的認可。

如此思量之間,卻見學士首席,抓起邀書便當空一撕,碎之於桉,全程一語不發。

墨者們的心緒本已平復一些,但眼見於此,老墨不禁瞪目抬手:「公子來去自由便是,何苦如此辱我奉天?!」

不及贏越回話,龐牧搶先揚手一指:「不是你奉天欺秦在先麼?攏我一宮文士,意欲何為?祭酒大人大量,尊重奉天的名譽與學生誌向,不與深究,爾等還委屈了?」

老墨頓時一啞,掙紮片刻後,卻也隻擺了擺手:「不與你辯……」

也就在如此對峙之間,又有三五學士撕了邀書,當場明誌。

韓孫隻壓手笑道:「奉天學博在此,大可不必如此,真要撕也請回去撕,不然傳出去,外人要說我秦宮不尊奉天,以撕書脅迫學士留宮。」

撕書之聲,這也才緩解了一些。

韓孫繼而說道:

「奉天此舉,也確有不妥,我以為是有人為讒言所蔽,方出此下策。

「為結此事,我明日將赴王畿一談,以破此障。借此機緣,我亦將出使七國,以正視聽。

「還請司業代盡祭酒之職,諸位學博輔左範子,諸位學士專心修學,切莫亂了心緒。」

範牙與眾學博當即起身領命。

這話……說得很輕鬆……

但如果沒記錯的話。

上一次相國級別的人出使各國,遊說諸君,怕還是縱橫家張儀,連橫諸國以破合縱。

說白了,所謂合縱,便是南北諸國合為一股,合眾弱以攻一強秦。

連橫則是以秦為首的東西向結盟,事強秦以攻眾弱,將那「縱盟」斬斷。

隻是那張儀師出有名,是為解秦圍破合縱而出使。

韓孫此行,目標又是什麼呢,敵人又是誰呢?

這件事,恐怕還不是普通學士能知道的。

但他們已隱隱感覺到,這平穩了百年的天下,正隱隱巍顫。

而檀纓眼裡,卻逐漸綻出了異態的光芒。

韓孫激辯八王周天子?

想看,這個好想看啊。

……

談罷,韓孫範牙送走眾墨後,便隻留眾學博細談。

檀纓此時本要以學士身份遁走的,但韓孫就是不許,硬是將他與範畫時視為學博,一起被按回席上。

既是學博秘會,韓孫也便不再隱瞞天子約書的事情,道清了此間內幕,詢問眾意。

毫無疑問地,龐牧、周敬之想也不想就站在了反約的一方。

範牙、檀纓與範畫時與一位法家學博也隨之做出了反約的表態。

其餘學博的態度則頗為曖昧,大約就是還要等自家的文書過來,正式確定此事再做定奪。

韓孫的意思倒也明了,他此次出行的目的,正是為了遊說天子諸王,讓這一紙約書作廢,因此在臨行前,才請教眾人,無論是支持還是反對,都想多聽一些見解。

反對一方,尤其是龐牧和周敬之,自然侃侃而談,將情理道盡。

而態度曖昧的諸人,則隻是含含湖湖,意思是自己才學有限,無德無能對如此大事發表見解,其中尤以姬增泉、母映真說得最模棱兩可。

如此來看,如範牙、龐牧那些忠於己見,剛猛到悖家的人是少數。

明哲保身才是大眾之選。

更何況,對已為名士的得道者而言,一旦封道於民,將階級劃分固化,他們子子孫孫榮華富貴也便自然有了保障,自家人永遠高人一等,這誰不想要呢?

毫無疑問,這也是韓孫遊說的最大難點。

公道與天理再如何大,能抵得過私欲麼?

如此談至戌時三刻,雖然沒什麼驚人的見解,但就算再遲鈍的學博,也認清了情況。

此「封道之約」的麻煩之處在於,必須所有人都入約履約,事情才算成立。

否則七國王畿封道於民,唯獨你秦還大大方方傳道,結局定是秦地得道者愈眾,而七國王畿之道愈寡。

在這個約定中,八國與王畿就像是九塊板子,共同組成一個木筒,要守住裡麵的水。

隻要一塊板子稍微溜號,水就會流順著那塊板子的缺口流出。

每個人都清楚這件事,並且一定會解決這件事。

故而,此封道之約若成,如果還有板子不聽話。

那其他板子自然不介意將永遠除掉它,並分其身。

有周天子詔令,奉天學宮坐鎮,千秋實利當前,這個聯盟可遠比公孫衍的合縱聯盟要牢靠得多了。

利害言罷,韓孫也終是望向一直伏桉塗塗畫畫的檀纓:「你已畫了一個時辰了,唯物的見解就如此難言麼?」

「在潤色,早畫好了。」檀纓震震點了個頭,這便將紙麵亮給眾人,「這是我粗估的地球地圖。」

眾人雖不解他畫這個乾什麼,但還是各自細細看去。

那是一個橫版的橢圓地圖,周天下所處的地方被塗黑了,北境廣袤的地域標著「匈」,南方標著「百越」,西方則標著「羌」。

再西邊,則是色目人,紅毛鬼一類傳說中的存在。

其餘地域,除了極海與極南標著「海」外,則布滿了大大小小的「國」字。

類似的「天下全圖」,其實早有人做過。

但無論哪一家的哪一版,周都是絕對的天下中心,獨占天下領土十之七八。

然而在檀纓這圖上,怕是連十分之一也不到。

眼見此圖,範牙雖已入唯物,但槓之性依舊初心不改,隻抬手問道:「你何以推得此圖?」

「依諸多星經、星歷記載而斷,若地為球,則有經緯之分,比較各地星歷,便可大致粗算周天下的經緯跨度。」檀纓指著那小小的「周天下」道,「司業也應還記得,說明影子為何偏北的時候,已推出周天下所在的地區,無非是北回歸線以北的一塊,再大也就這麼大了。」

「此說還未著,演算亦未明,故此圖難以為據。」

「沒關係,我就是給諸位老師們一個視覺印象。」檀纓說著拍下了地圖道:

「匈、羌、南越、色目、東海之外或還有夷。

「人還不夠多麼?

「天道隻有我們才能得麼?

「我等封道、愚民以自樂,隻求子孫富貴,長治久安。

「可問過他們的意見?

「當我等子孫,守著祖宗的經道不思進取,隻知奴役眾民,驕奢淫逸之時。

「那外夷新道如若降臨,殺得他們片甲不留,割地和親以求自保,喪權流亡直至滅國。

「這奇恥大辱,為奴之終,不世之仇,亡國之痛。

「又該誰來負責?誰來挽救?」

說至此,檀纓自己都沒意識到,他竟已雙目漲紅。

眾人在如此的質問下,更是一陣唏噓。

此圖或許荒謬,但此說卻足夠殷實,遙聞西羌有得道者,這樣的事情正發生在眼前。

更令人動容的,是檀纓那莫名感同身受的話語,掃過每個人靈魂的赤目:

「那些為此負責的人,不會是你,也不會是我,不會是光武,也不會是姒白茅。

「我等早已享盡榮華富貴,歌功頌德,名垂青史,化為草木。

「最終亡國為奴的,也隻能是我等的子孫,與萬億被愚化千百年的民。

「諸位。

「我等已是人中龍鳳,此生可享盡這世間繁華。

「若誌止於此,安然享樂便也是了。

「但若從此約,助昏謬,棄萬民,悖天道。

「便是我唯物之敵了。」

全場靜默。

不覺之間,連那來看樂子的白丕,都有一股熱血隱隱燃起。

範牙、龐牧更是當場而起。

「不枉我入唯物!」

「此等萬劫不復之鼠輩,也是我龐牧之敵,我說的!」

範畫時、周敬之隨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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