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起上山(捉蟲)(1 / 2)
深藍的天空綴著滿天繁星,微涼的空氣吸進身體,將一夜的煩躁擠壓出去。
林啟的心情漸漸好了起來,長吸一口清新的空氣,看向身邊的人。
小哥兒比他矮了半頭,此時清秀的臉上帶著笑意。
到底年紀不大,分明是去乾活,他的腳步卻帶著雀躍,像是去郊遊一般。
林啟經歷復雜,自認心性成熟,與小哥兒接觸時,下意識就將小哥兒當做了小孩子。
看著四周一片漆黑,不由對小哥兒叮囑道:「明早我去你家找你吧。」
這會兒不過卯時,人們還在睡夢中,四下廖無人聲,眼睛又看不清,他不信小哥兒走在路上不害怕。
何安然一愣,而後問道:「為什麼?」
他仰著頭,一雙圓眼裡滿是不解:「我順路就來了,你去我家還得繞路,又得早起一刻鍾。」
今日他能起這麼早,已經令何安然很驚訝了。畢竟在他心裡,林啟實在不算勤快。
村裡的漢子,除了自家那幾個懶漢,哪個不是趁著太陽沒出來,就去地裡轉悠了,或是除草或是捉蟲,總之閒不下來。
而林啟每日都要睡到巳時才起來,吃了林昭給他留好的飯菜後,才晃晃悠悠地到大宅子找他。
那個時辰,他已經上山做好竹筒,又編了一刻鍾的草屋頂了!
林啟還不知道,自己在何小哥兒心裡,已經是個懶漢了。他每日發熱,身體自然虛弱,總覺困乏,難免多睡些。
此刻聽小哥兒說他還得起早些,心裡忍不住為自己少做的美夢嘆息一聲。不過夜路難走,小哥兒一人,實在讓他放心不下。
他點點頭,說道:「好,我明日早起一刻鍾去找你。」
何安然看著他認真點頭的模樣,腳步不自覺停下,情不自禁地露出微笑,隻覺心裡一陣暖流湧過。
他走過不少的夜路。
之前還要洗衣裳時,天不亮就從家出發,去鎮上送衣裳。
一個人走在凹凸不平的村間小路,目之所及皆是黑暗,心裡總怕重重的黑暗中,沖出什麼精怪。一路上隻能戰戰兢兢,低著頭,不敢四處張望。
這種害怕,不是走多了夜路就能克服的。
林啟說去他家找他,何安然想了一下後,自然明白了他的意思。心裡不免有些高興甚至還有些微的羞澀。
林啟沒想到那麼多,他用鐮刀勾起肆意伸展著枝條的灌木,免得劃傷兩人。
他的眼睛還保留著末世的敏銳,在黑暗中也能大致看清,自是沒一叢灌木能夠逃脫。
何小哥兒跟在他後頭,本想對他說不必如此,他常上山,對這幾叢灌木的位置了如指掌,能夠躲避。可看著林啟揮舞鐮刀的身影,卻怎麼也說不出口。
與林啟在一起時,他總能感受到被保護、被溫柔對待的滋味。每到此時,他才會記起自己是個小哥兒。
在他家那樣的環境裡長大,他自小過得像個下人,每日乾不完的活兒,便以為世間的小哥兒過得都是這種日子。
長大後,見到了別人家的小哥兒,才知在家中,哥兒的活兒反倒比漢子輕省些。要是受寵些的小哥兒,更是被父母兄弟嗬護備至。
這樣的經歷,他自然從未有過,直到林啟出現。
他會陪著他上山,會挑更紅更大的桃子給他,會幫他出主意,會讓他覺得自己與其他小哥兒沒什麼不同。
何安然的眼睛閃閃發亮,覺得這一刻真是美好。
竹林與鬆樹林不在一處,竹林在山月要,鬆樹林還得再往上走走。
到了竹林後,林啟將背筐往地上一扔,自己席地而坐,對小哥兒說道:「我一會兒再去采鬆針,你先做竹筒罷。」話裡已是帶著睡意。
他昨晚煩躁了一夜,壓根沒睡著,心情放鬆後,困意就上頭了。再說,以他虛弱的身體,爬到此處已是精疲力盡,隻想埋頭睡一覺。
何安然:「……」
清晨的露水重,山上的林子裡更是陰涼,這要睡著了,他絕對得生病。
走過去踢踢他的鞋子,叫道:「別睡,睡這兒要生病的。」
「嗯?」林啟睡意朦朧,隨意揮揮手,「沒事。」
見他困成這樣,何安然心裡不免有些愧疚。左右看了看,也沒什麼乾燥的草木能給他墊在身下。
猶豫了一會兒,解下了身上的厚衣,想給他蓋上。
把自己的衣服蓋在漢子身上,總覺得有些私密和失禮。何安然的臉頰緋紅,慢慢上前,將衣服輕輕蓋在他身上。
壓緊衣服時,手背無意擦過他的下巴,隻覺一陣溫熱的觸感傳來,下意識便將手收了回去。
他臉上的紅意更甚,呆呆站了片刻,才想起該做竹筒了。
農忙時,家家戶戶起得早,去地裡也早。他若去得晚了,恐劉大嬸心裡怪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