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2 / 2）
唐澤綾人從椅子上醒來。
他扌莫過手表一看，剛好清晨六點。噴薄的日光灑在地板和家具上，像破開一枚醃透了的鹹鴨蛋，流得四處都是油亮的蛋黃脂肪。
聯想到這個，胃似乎變得不太舒服。他打開櫥櫃，從空曠的櫃子裡掏出了一隻海碗和半袋方便麵。
日清，九州豬骨風味——它殘存的包裝袋上是這麼寫著的。
唐澤綾人用指腹撚了下袋子裡剩下的麵餅，已經受潮發軟了。
他不作聲地把變質的方便麵扔進垃圾袋，轉身去開冰箱。預料之中，冰箱和櫥櫃一樣空，除了啤酒，再沒有任何能吃的東西。
一早上起來就開始喝酒，未免頹喪過了頭。唐澤綾人索性去洗了漱，然後接了杯涼水，一口接一口喝起來。邊喝，邊細致地將帖子從頭翻到尾。
看到【毛豆生奶油大福天下第一】給出的建議時，他喝水的動作不知不覺停住了。
……這樣真的可行嗎？和《教育心理學》的內容截然相反啊……
但這位大福先生對自己的方法這麼自信……算了，不管怎麼說，先試試看吧。
他放下水杯，點亮了輸入框：
『向【毛豆生奶油大福天下第一】發送私信：【朝日冰啤】請求添加您為好友。』
『向【惡靈退治豪華套餐限時特惠三千日元！！！】發送私信：【朝日冰啤】請求添加您為好友。』
『向【為什麼論壇裡每個人的昵稱都那麼長】送出虛擬蛋糕並附上感謝主題的電子賀卡：#謝謝，祝好眠。』
*
最先添加唐澤綾人為好友的是【惡靈退治豪華套餐限時特惠三千日元！！！】。
這名字委實太長，所以唐澤綾人的第一句問話是：「日安，請問怎麼稱呼？」
「喔，叫我『靈幻』就好。」
「好的，靈幻先生。」
「——所以，生徒的年齡是？如果要給出具體建議，首先必須要了解ta的有關情況呀。」
「十五歲。他今年十五歲。」
唐澤綾人打字的動作慢了下來，他斟酌詞匯，用盡可能不涉及學生隱私的方式進行描述：
「非常聰明、敏銳，自身的先天條件和家庭條件都相當優越。」
五條悟藍色的眼睛，和那雙眼睛裡絕對令人見之難忘（各種意義上的）的神情，在他的腦海裡緩緩浮現。
「驕傲，非常驕傲，乃至於在進行團體活動、集體合作一類的任務上存在困難。很難與他人產生共情，有時的表現會讓其他人覺得難以理解、不能忍受。」
「嗯，基本理解了……【天才】，可以這樣概括嘛。」
「沒錯，是這樣。」
「算巧合嗎？我從前也有這樣一個……學生，麵對的情形和你有相像口勿合。那孩子也是【天才】，但他很為自己的天資苦惱，沒那麼自信來著。」
唐澤綾人安靜地注視著手機屏幕，耐心看著一枚一枚字符從那一端的輸出框裡跳出來。
「雖然都是【天才】，可我和你需要解決的問題可以說完全相反啊。我的經驗也許沒什麼用（大概率事件？），但還是提供給你吧，如果能夠幫上忙，我當然感到高興。
言歸正傳——因為那孩子的天資對他而言似乎成了負擔，於是當時就簡短地告訴了他：
『這和腳程快、學習棒、體味重一樣，【天資優異】也不過是一種特征。隻要將它當做一種個性，接受並積極地生活就好。魅力的本質是人情味*』諸如此類的一大堆話。」
唐澤綾人若有所思，伸手抽出本子，記起筆記。
「如何？有幫助嗎？順帶問一下，閣下需要除靈嗎？正如鄙人昵稱，最近退治惡靈有限時優惠噢～」
稍作思忖，唐澤綾人回復道：
「很有幫助，非常感謝！:
遺憾暫時沒有用到限時優惠的場合，日後如有除靈需要，會記得通過論壇聯係靈幻先生。」
抱歉。
唐澤綾人默想，這是謊話。退治惡靈也在我的工作範疇以內，以後恐怕不會因為除靈而聯係了。
他點擊【禮物】界麵，送給靈幻先生一打可以等值提現的虛擬啤酒。
『向【惡靈退治豪華套餐限時特惠三千日元！！！】送出能夠提現的虛擬啤酒*12並附上電子賀卡：#辛苦了！』
與此同時，一連串信息提示忽地接連不斷從右上角冒出來：
『【毛豆生奶油大福天下第一】已添加您為好友。』
『【毛豆生奶油大福天下第一】向您發送了一條消息：hi！貓貓探頭jg』
『【毛豆生奶油大福天下第一】向您發送了一條消息：猜猜看……樓主任教不久？教齡大概不長吧。』
『【毛豆生奶油大福天下第一】向您發送了一條消息：個性才能壓倒個性，我的方法絕對沒錯，一試就知道喔。』
『【毛豆生奶油大福天下第一】向您發送了一條消息：唔，還是不要叫【樓主】了。【朝日冰啤】，朝日君？朝日桑？朝日醬？哪個比較好？』
『【毛豆生奶油大福天下第一】向您發送了一條消息：朝日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