刻玉(1 / 2)
雲疏迎上太上皇別有深意的眸光,暗覺沒有好事,放下茶盞說:「您之前不是說收留我是因為合眼緣嗎?原來還有條件。」
太上皇反問:「我有說過嗎?」
「當然說過。」雲疏指指當下,「吃早飯的時候,就在這裡吃的。」
太上皇悠哉地夾著菜:「哦,我忘了,你沒有聽皇兒說?我一把年紀,記性不太好。」
雲疏:「……也不知道是真忘還是假忘。」
太上皇厲聲:「你叨叨什麼?」
雲疏擠一個笑:「我說但聽老爺子吩咐,您想要我做什麼?」
太上皇笑:「很簡單,我的玉雕技術無人繼承,覺得你甚是合適,做我徒兒,跟我學吧。」
雲疏茫然,玉雕不是一門手藝活嗎?她一上午跟在他身邊打雜,碰都沒有碰一下玉,他從哪裡看出她合適的?
「老爺子,這能不能學習玉雕是看臉的?」不然雲疏實在想不通太上皇看準她啥了。
太上皇故弄玄虛:「我自然有我的判斷標準。」
雲疏苦笑:「我恐怕不行吧,我從小粗枝大葉慣了,做不了細致活,要不您教我打拳?」
太上皇:「你喜歡打拳啊?」
雲疏忙不迭點頭:「強身健體。」實則是更利於遇到危險時逃跑。
太上皇搖頭晃腦:「我偏不教,你不喜歡的東西,教起來才更有意思。」
雲疏無言以對,從未聽說過如此清奇的邏輯。
太上皇放下筷子,不和她廢話,「要麼做我徒兒,要麼我通知皇上來抓你,選一個吧。」
雲疏再被哽住,這道選擇題有什麼意義嗎?小命麵前還有別的選項?
雲疏速速扒完飯,踩著太上皇的腳印,又前往左偏房。
太上皇對她的選擇一絲驚訝都沒有,立馬開啟老師模式,說:「學習玉雕從選材開始,我先帶你認識一下玉的種類。」
雲疏老實地跟在太上皇身後,在放滿玉石的博古架上走來走去,聽他介紹不同的玉,大類分為青白。
對於青玉、白玉,雲疏還能搞得明白,青色和白色區別不小嘛,但一聽到青玉和白玉之間還有細分,雲疏就兩眼發懵。
那些青色,白色有什麼不一樣嗎?不都是一個色嗎?為什麼太上皇說他們是不同的?
雲疏終於能體會直男看口紅色號,覺得他們都是一個色的感覺了。
她忍不住分心,盯著太上皇琢磨:如同他自己說的,他是整個國家最受尊敬的存在,看樣子,皇上相當孝敬他,他的話,肯定誰也不敢反抗。
要是把他哄高興的話,一定更利於下一步行動,比如帶她去了解這個國家,看點兒這個世界的歷史文化資料等等。
雲疏的如意算盤打得正響,太上皇聲音忽轉:「你膽子挺大,敢不聽我說話。」
雲疏才回過神,嘿嘿發笑:「我是聽得太入迷了。」
太上皇斜她一眼,坐回木桌前,拿出一塊上麵描好花紋的白玉,說:「選好玉材後,在玉上勾畫圖案,再進行粗雕,畫圖這塊我就不教了,你隨便畫吧。」
雲疏抿了抿唇,這教得太隨性了。
但秉持討好太上皇,獲得更多權益的打算,她甜笑著回:「好。」
太上皇開始教她粗雕,涉及動刀雕了,太上皇一改之前的漫不經心,教得十分細致,雲疏不敢再分心,專心致誌地聽他說,看他示範。
不知道過了多久,太上皇將正在刻的玉石遞給她,說:「百聞不如一試,你上手試試。」
雲疏接過玉石和雕刻刀,心裡高唱忐忑,忍不住暗嘆這種手工活,她真的乾不了啊,小時候的手工作業,全是雲媽幫她做的。
她望著玉石,先給太上皇打預防針:「老爺子,您剛才說過玉石雕刻不比其他,一但刻錯了無法復原,我要是給您刻壞了,您……」
「免你死罪。」太上皇擺手道,「快刻,年紀輕輕的比我一個老頭子還磨嘰。」
雲疏屏息靜氣,在玉石上動起刀來,她需要刻的是一條直線,較為簡單。
但第一次學,心又顫,沒刻兩毫米,下手就重了,把原本一條光滑的直線挖出個凹槽。
小玉石落下來的時候,雲疏的心跟著下墜,抬眼瞥太上皇,他麵無表情,一臉莫測。
「老爺子,我……」
太上皇揮手:「繼續,把這條線刻完。」
雲疏悶頭又動刀,過了半晌,好不容易把這條線刻完了,她跟丟燙手的山芋一樣,趕緊把玉石遞給太上皇:「老爺子,您過目。」
太上皇拿過玉,聚精會神地盯,用指腹反復在那條線上摩挲。
雲疏瞅他越來越難測的臉色,完全捉扌莫不透他的意思,瞬時夢回讀書時代,拿著作業本到數學老師麵前,親眼看老師批改算數題的情形,那叫一個心驚膽顫。
太上皇的臉色變化得很快,凝重到了極致,飽受煎熬的雲疏受不了,小聲開口:「老爺子,我知道我刻得不咋滴,您想罵我的話直接點兒,您這樣我更難受。」
太上皇轉移了注意力,視線挪至她的臉上,久久注視。
雲疏更加不自在,感覺那雙眸光太過深邃,飽含她無法理解、無從理解的復雜。
良久靜默,弄得雲疏差點又要說「您別再看了,讓暴風雨來得更猛烈些」之類的話了,太上皇忽地哈哈大笑起來。
這一笑把雲疏笑懵了,她覺得太上皇笑得比任何一次都要歡喜,也都要詭異。
好在這回太上皇肯開金口:「好,非常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