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第三十七章(1 / 2)
之前一直雲淡風輕的境主臉色逐漸變得難看。
但他對麵的隨沐反而打得起勁了,不管境主在他身上留下的傷口多大,隨沐進攻的速度都沒有絲毫減少,反而越發迅速。
即便隨沐已經鮮血淋漓,但他卻很享受這種有了痛覺之後那酣暢淋漓的感覺,這會讓隨沐感覺自己還活著,感覺自己還存在於這個世界。
想到此,隨沐的攻擊變得更加迅猛,不管境主在他身上留下的傷口多深,隨沐的眼睛隻會越發鮮紅越發興奮。
過了不知道多久,境主完全陷入了不利局麵。
他整張臉變得前所未有的晦暗,這讓境主不復之前高雅的模樣。
境主充滿魔氣的臉上也掛上了幾絲汗珠。
他的眼神變得空前嚴肅,手指唰的一下直接收緊。
他未曾想明明是他前來除掉隨沐,可是結果卻是他落了下風!
境主決定不再手下留情,他張開雙手,更加強大的魔力從他手中出現。
境主的額頭上,汗水更加洶湧的湧出,而他手中的那絲魔力比之前所有的魔氣都要古怪。
境主本來也不想動用這魔氣,這是本源魔氣,是整個修真界最初的魔氣,連他自己都不能很好的控製這魔氣。
而且如今的他,隻能控製一次這本源魔氣。
但現在已經沒有辦法了,除掉隨沐已經成為了境主的一個執念。
境主也沒有想到,對付這樣一個小小的角色,他居然需要做到這般地步。
但這是沒有辦法的辦法,隻有隨沐死了,一切才能夠復原,一切才能夠回到原點!
境主將本源魔氣灌注到魔劍之中,他手中的魔劍更加巨大,魔氣也更加肆意。
隨沐就站在境主的麵前,並沒有什麼多餘的表情,如果不看他眼睛的話,誰都會以為他天真溫柔,一派純良。
但是和他外表不符的是,隨沐完全就是一條瘋犬!
境主眼神變得空前嚴肅,用力揮動手中魔劍。
隨沐感受到,魔劍上的魔氣和之前相比完全不一樣。
即便隨沐再瘋,也知道現在最重要的就是逃跑。
可就在隨沐打算逃跑的時候,卻發現自己移動不了身子,他被境主禁錮在了原地。
隨沐臉上花紋出現,他手握無名劍,已經做好了玉石俱焚的打算。
但就在那魔劍襲上來的最後一刻,隨沐突然被一個極度結實的懷抱所擁。
隨沐甚至能夠在他身上聞到陽光的味道,就像是雪天裡那能夠將一切都融化的暖洋洋的陽光。
莊席將隨沐抱在懷裡,替隨沐承受住了那恐怖的一擊,隨沐也第一次這麼清醒地聽見莊席的一聲悶哼。
莊席將手蒙在隨沐的麵前,遮擋了麵前所有的混沌所有危險。
於隨沐而言,像是蒙了一層厚厚的紗布,這個世間的一切,他全部都看不見。
但是隨沐的耳邊,卻傳來了莊席的聲音,他道:「你別害怕,別害怕……」
在這一刻,隨沐聽見風鈴的聲音,叮叮當當。
他聽見大海的聲音,潮水漸漸湧起。
他突然想起了上輩子躺在莊席懷中的感覺,比夏日還灼熱,比篝火還溫暖。
也聽見莊席不停在他耳邊所說的話,他說:「對不起,我來晚了,你別死好不好?你別死好不好?」
那般的無助那般的不知所措,和這輩子被一劍穿心時莊席跪在他麵前所說的話逐漸重合。
他抬起自己的手,在莊席驚愕的表情中第一次抱住了他。
恐怖的本源魔氣和莊席的蛇鱗相擊,莊席蛇鱗已經足夠堅硬了,但在本源魔氣麵前還是不堪一擊。
莊席的神器鑽了出來,想要為主人承受這一擊,依舊沒有任何用。
但因為蛇鱗以及神器的緣故,那絲本源魔氣竟然沒有第一時間將隨沐和莊席殺死!
境主臉色陰沉,不過他很快就冷靜了下來。
即便隨沐和莊席沒死,但現在兩人早已重傷,想要殺了他們,比之前簡直輕鬆太多!
而且莊席堅硬的蛇鱗已經沒了,他連一個普通修士的防禦力也比不上。
境主看著將隨沐保護在懷裡莊席,神色有些復雜。
這讓他想起來了上輩子的事情。
上輩子,隨沐在死的那一剎那,境主確實聽到了隨沐口中那卑微的請求。
他想要丟失所有感情,丟失所有痛覺,他要做一個無心的人,永永遠遠也不要再遇見康釀。
他的請求是那樣的低微,那樣的堅決,讓人感覺在康釀身邊的日子,他連呼吸都是痛苦的。
境主聽見了隨沐向天道的請求,但是整個修真界內如同這般的請求何其多,境主可沒有空閒到去幫他們每一個人。
更何況,隨沐在原本的劇情當中,本來就該死。
一個可憐的被當做對照組的白月光,本來就該這麼痛苦的死去,連輪回也沒有。
但是事情的轉變發生在莊席身上。
在無盡崖底的那段時間,隨沐遇見了莊席。
莊席那個為非作歹的大妖在得知隨沐出事之後,居然沖到了不見宗,幾乎滅了不見宗滿門。
他還將隨沐的屍體帶走了,用法術將隨沐的屍體冰凍住,帶著隨沐去了很多地方尋找復活的辦法。
不知過了多久,莊席不知道從哪兒得知了隨沐死亡時那卑微的渺小的願望。
莊席抱著隨沐,來到了他的麵前,問他如何才能夠實現隨沐的願望。
當時的境主是高潔的,他不像現在這般被魔氣所侵蝕。
他神聖不可侵犯,全身都是浩然正氣,高不可攀。
境主並沒有將莊席放在眼裡,自然也不可能會將剝奪痛覺的方法告訴他。
可是境主未曾想到,看似已經窮途末路的妖獸,襲向他的瞬間竟發出十分強大的妖力,最後甚至有了屠天之能。
他全身塗滿鮮血,手背青筋隆起。
明明是一直妖獸,但是在發起瘋來的時候卻像是一隻隻有本能的野獸。
最終,境主還是將方法告訴了莊席。
剝奪隨沐的痛覺需要用到一個禁術,而這個禁術不僅需要施法者的全部法力,還會使隨沐遺忘掉所有和施法者有關的記憶。
莊席已經受傷嚴重,全身上下所有生命能量都已經枯竭,如果強行使用這個禁術,將造成完全無法忽視的後果。
對於莊席這種燃燒最後生命的妖族之人來說,所遭受的代價隻會更加巨大。
境主頗為不解,他疑惑問道:「這真的值得嗎?他真的值得你為了他放棄所有嗎?」
而且在施展禁術之後,不管日月星辰如何變動,隨沐都不會回想起和莊席這輩子的記憶。
莊席當時是怎麼回答的?
他隻是低著頭喃喃道:「沒關係的,沒關係的……」
「他本來就不該被如此痛苦的對待,他應該在一片碧綠的草地上,迎接所有人羨慕的目光,成為所有人羨慕的對象。」
他扌莫了扌莫隨沐早已涼透的屍體,忍不住想起了第一次見到隨沐時的樣子。
第一次見麵的隨沐渾身都是血,但是臉上是十足的靈氣,似乎輕輕一捏,都能夠掐出水來。
他和整個無盡崖底的妖魔都不一樣,和莊席之前所遇到的所有妖魔都不一樣。
他張揚似火,揮舞劍身的時候格外好看,好似有萬千霞光照在他臉上。
他真的長得很好看,好看到自帶光環,即便傷痕累累,但是看上去依舊意氣風發。
看見這樣的隨沐後,莊席心底裡生起了一絲淡淡的自卑。
他隻是一隻被關在無盡崖底的蛇,還是一條千年老蛇,所有的財產都在外麵,年齡不行,技術不行,又沒有靈石。
和隨沐那麼一對比,莊席頓時感覺自己配不上他。
想到過去,莊席就忍不住笑了起來,他道:「你還記得嗎,你剛剛來到無盡崖底被一隻妖鬼給嚇到了,那個樣子的你真的好好笑,我差點都笑出了聲,也差點被你給發現了。但你好笨哦,居然沒有多調查一會,要是多調查一會的話,也許早就發現我了,我也就可以正大光明與你接觸了。」
「你之前給我療傷的丹藥我一直舍不得吃,現在還被我放在身上。隻是很抱歉,上麵沾滿了鮮血,它被我弄髒了……」
「當初你離開無盡崖底的時候說很快就會回來找我的,但是為什麼我收到的是你死去的消息?你真是說話不算數。」
莊席絮絮叨叨講了好久,隨後似乎發現了自己過於囉嗦,又連忙道歉道:「對不起,我是不是說太多了,但我保證,就這一次,之後我就再也不會講這麼多了。」
他突然將臉湊到隨沐的麵前,將一片冰冷的雪花從隨沐的臉上取下來。
他看了隨沐好久,久到好似第一次見到隨沐。
突然幾聲呢喃飄散在空氣中。
「對不起,我來晚了。」
「對不起,我來晚了。」
他說了無數遍對不起,好像要將這輩子所有的對不起全部都說完。
境主更加不解,他不明明為何之前那般恐怖暴躁的人,現在卻用沾滿雙手的血將隨沐抱在懷裡,那般溫柔。
最後,莊席發出一聲輕輕嘆息。
「你不要擔心,很快你就不疼了,很快你就不疼了。」
在境主瞠目結舌的目光中,莊席發動了禁術,禁術席卷整個天空,就連境主也被那禁術的威力給嚇到。
禁術之後,隨沐的願望終於實現了,他不會再有痛覺,不會再痛苦,同時因為他自己的原因,他也永遠再愛康釀,成為了一個無心之人,他是天生的惡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