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刀尖(1 / 2)
做過火了。
在從床上爬起來之後,柯晨臨想要給自己點一根煙,不過他搓了兩下指腹之後還是放棄了。
他和某人在一起的時候壓根沒有抽煙的習慣,這時候也莫名地不想在指間夾香煙。
柯晨臨嘆了一口氣之後給裁判鬆綁,對於已經被撕成布條的襯衫行注目禮,也不知道這個所謂的完美世界能不能把它再重新聚合成一件衣服。
而裁判在被鬆開之後立刻直起上半身:「完了,過火了。」他身上的痕跡密密麻麻多的嚇人,這個不是柯晨臨能控製的,柯晨臨現在屬於控製欲一上頭什麼事情都能做得出來,不過好歹沒有太離譜,起碼裁判四肢健全不是麼。
裁判看起來也很懊惱。
當時氣氛恰到好處,他幾乎是下意識地就邀請柯晨臨一起來做一些「放鬆身心」的運動了,而剛經歷了一個不大不小麻煩的柯晨臨就這麼順勢答應。
邀請的時候裁判腦子裡沒想太多,答應的時候柯晨臨腦子裡也沒想太多。現在他們的理智回來了,卻也已經晚了,事兒都辦完了。
柯晨臨和裁判同時看向對方,他們一起張開嘴,然而還沒有發出聲音,就又一起閉上了。
他們知道對方想問什麼,無非就是「你怎麼不克製一下?」
而在看穿對方的意圖之後,他們意識到自己現在這種甩鍋的行為不僅不道德,而且沒有實質用途之後就放棄了。
太過沉溺於這個溫柔又虛假的世界以及他們這種短暫和諧的關係不好,那樣隻會導致他們分開時更加難受。
柯晨臨覺得自己得隨時把「這是假的」在心裡頭默念,起碼之後不能再這樣了。
裁判呼出一口氣,他覺得自己的性格變得容易沖動了,就跟從前的安定似的。在曾經那些熟人帶來的壓力之下,他和柯晨臨之間反而緩和了。
裁判抬了下手,隨後嘶了一聲。
他身上大大小小都是傷口,好吧,這起碼說明在這個世界想要傷人還是有可能的。
伸手一寸一寸地扌莫過去,最多的就是牙印,柯晨臨啃出來的。
在觸碰到月匈膛上的印子時裁判又嘶了一聲,如果不是條件不允許,他懷疑柯晨臨甚至想在他身上刻個「柯晨的到此一遊。」
扌莫著扌莫著,裁判忽然覺得不對,因為柯晨臨此刻正盯著他。
「怎麼了?」裁判詢問,他不由自主地挪開了一些,因為柯晨臨這模樣看上去有點之前犯病發瘋的意思了。
「哦,親愛的我能抽個煙嗎?」柯晨臨的回應相當平靜,這句詢問也沒有任何的問題。
他就像是個單純怕自己伴侶厭惡尼古丁味道的普通男人。
「你抽。」裁判還是覺得哪裡不對勁。
柯晨臨垂下頭,又看了眼自己空盪盪的指間,在裁判應聲之後他並沒有立刻去掏煙。
剛才完事的時候他確實是有一種想要抽煙的沖動來著,不過現在沒了。
剛才問出那句話也隻是發現裁判一下子變得警惕而隨口一說。
柯晨臨無奈地嘆了一口氣,而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翻身壓在了裁判的身上。
「你乾嘛!」裁判伸手抵住了柯晨臨的下巴。
然後他的手就被柯晨臨舔了一下,柯晨臨居高臨下地看著裁判微笑,明明單就體能來說裁判能輕而易舉地將他掀開,但柯晨臨永遠都是那副有恃無恐的模樣。
他就知道!他就知道柯晨臨沒那麼老實!
裁判的手在顫抖,他的心智也不怎麼堅定,尤其現在柯晨臨明晃晃地在勾引他。
「親愛的我在想。」柯晨臨握住裁判抵住自己下巴的那隻手,貼在自己的臉上,還用臉頰蹭了一下。
裁判咽了口唾沫,喉結上下滾動,隻覺得手腕處被柯晨臨握著的地方燙得厲害。
「反正也不會更糟糕了,還壓抑自己的本性做什麼呢?」柯晨臨笑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自己心裡頭濾鏡的原因,裁判抬頭看去,總覺得柯晨臨的犬牙特別顯眼。
「我其實有認真想過了,在剛才那一會兒。」柯晨臨的另一隻手緩緩從裁判的月匈膛劃過,「比起冷靜,我果然還是更想把親愛的你給吃掉。」
「你還是冷靜點。」裁判冷下臉來。
他話是這麼說,但現在最不冷靜的估計就是他自己。
他在心底將「不可以」這三個字循環滾動播放,希望能夠達到阻止自己接下來某種行為的目的。
當然,沒有成功。
因為柯晨臨又沖著他笑了,他微眯著眼睛低頭看裁判,在柯晨臨那聲意味不明的輕嘆之後,裁判的抵抗的心思嘩一下土崩瓦解。
他倆玩的快樂,副本裡麵某些人則是怎麼也開心不起來。
有同期玩家想要聯係這兩個明顯是玩家的成員,結果在那天燒房子吵架之後那倆人壓根就沒從房子裡出來過。
他們都做好證明自己是新玩家的準備了,結果那兩人就跟自閉了似的,家門再沒打開過。
最後三個玩家無奈,敲響了柯晨臨他們家大門。
裡頭的人過了挺久才將門打開,估計之前是在睡覺。
柯晨臨開門的時候表情不太好看,他還以為來的是自己那些「親人」,而在看到門外三位玩家的臉時他愣了一下,不等這些玩家表明來意,柯晨臨就錯開身子讓出一個位置來,他指了指屋內,示意眾人可以進去:「聊聊吧。」
他早就調查過疑似玩家的人群了,這三個確實是玩家裡頭受影響最小的,他們會找過來其實也在柯晨臨的意料之內。
三名玩家兩女一男,那兩位女玩家長得足有八分像,而在之後的介紹裡柯晨臨也明白,這倆是雙胞胎,兩人之間有個商量,發現這個世界問題的同時也規避了危險。
而那位男玩家則是因為和家裡的關係鬧得過於僵硬。
「我撞見我爸摟著一個女的親親蜜蜜去酒店,他倆還在酒店門口親嘴兒。」這個男玩家年齡並不算大,看著也就初中左右,他頗為不爽道,「我立刻回家告訴我媽,結果又撞見我媽在家脫光了衣服和一個我不認識的男人抱在一起。」
這話出來的時候,坐在客廳的玩家們都看向了他。
然而這還不算完,男生又繼續道:「我實在憋不住,想找個大人跟我一起分擔,就把這事兒告訴了我爸的好朋友,結果後來那個叔叔發現我爸找的小三就是自己老婆,那天那位阿姨妝花的特誇張,我沒有認出來。」
「後來他們鬧到我家,硬要打架。我媽找的那個男小三以為是自己的事情敗露了,沖過來就要幫忙,然後我不知道他們怎麼搞的,反正我放學回家的時候我家已經炸沒了。」男生說到這裡切了一聲,頗為不屑。
其餘玩家:「……」隻能說這小孩一家子挺狗血的。
「結果我來這個世界,我爹媽溫溫柔柔,對我特別好,這一點都不真實。」男孩翹起個二郎腿,繼續說,「我撞見我媽和那個叔叔出軌那天我媽給我一頓好揍,還威脅我不能說出去。」
「你爸呢?」雙胞胎之一實在沒憋住,問道。
「我爸給了我封口費。」男孩聳肩,「我收了,我怕我不收他也揍我。」
「你家是炸沒的?」雙胞胎另一人問。
他們隻是互相之間確認了玩家的身份,具體是為什麼發現的不對勁也隻是囫圇說了個大概,她們倆也沒想到這小孩家裡的故事能有這麼勁爆。
「警察好像說是有人爭執威脅要大家一起死,然後拔了天然氣管。」男孩想了想,又說,「之後我爸覺得煩人,壓力大,就點了一支煙。」
眾人:「……」
柯晨臨有一瞬間覺得,比起這個小初中生,自己過去那點事都不算個什麼。
他和裁判對視一眼之後,目光落到那對雙胞胎身上。
那對雙胞胎往後縮,看到柯晨臨和裁判的目光之後連連擺手,異口同聲道:「我們沒有什麼故事,我們隻是覺得不對勁。」
「雙胞胎都進入了遊戲?」柯晨臨詢問,「這個挺少見的。」
「我們是一起死亡的。」雙胞胎其中之一說,另一人也跟著點點頭,「我和姐姐一起去旅遊的時候,姐姐掉海裡了,她不會遊泳,所以我跳下去救她。」
說到這裡,那位妹妹停頓了一下,緊跟著說:「我跳下去了才反應過來,我也不會遊泳。」
柯晨臨這時候都不知該說些什麼了。
而那位小屁孩顯然覺得這姐妹兩人不夠聰明,不屑地笑了一聲。
這三個玩家看起來都不怎麼靠譜的樣子。柯晨臨看著他們的樣子,莫名開始想念起金信那個小神經病了。
「所以你們過來找我是做什麼呢?」柯晨臨默不作聲地摁住自己的太陽穴,詢問道。
「合作。」那個小孩認真道,「你們之前鬧的那一出肯定是發現了什麼問題,我們希望能夠合作,在這個副本裡頭我們是沒有利益沖突的。」
柯晨臨靠在裁判身上,看著這三位小孩。
其實那對雙胞胎已經是二十出頭的成年人了,不過在柯晨臨這裡沒差:「那我也沒必要再隱瞞,這個副本的終極boss,很可能就是各位的親屬,」
之前柯晨臨懷疑最終boss就是自己的父母,這應該也更貼合那位元帥的設計。不過在看到這三位玩家的時候柯晨臨想起裁判所說的,這個副本在提交上去的時候是會被火種係統和世界意識一起修改完善的。
柯晨臨跟這三個小孩說了自己之前的想法,無他,就是需要在自己親人不異化的情況下讓他們以自己人類的社會身份死去。
「你們的親屬在某些方麵應該是能夠影響你們的。」柯晨臨回想了一下那場幻境,繼續道,「尤其是在你們和他們鬧僵之後,他們會試圖操控你們。」
說到這裡,裁判又詢問他們:「你們在這個世界能停留多少時間?」
「七個月。」小孩說。
而那對雙胞胎在對視之後,一起給出了十個月這個答案。
「看樣子你是早產兒啊。」柯晨臨沖那個初中小男生笑了笑。
「什麼意思?」初中小孩皺著眉頭詢問。
「我們現在應該是在『子宮』裡。」柯晨臨伸手指了下天空,「被各自親人捆綁編造的完美世界,那個妄圖困住我們,殺死我們的虛假子宮。」
「我本來打算拿其他人練練手的。」柯晨臨說著,發現身旁的裁判已經拿起了桌上的水果刀,隨即笑了下,「這個世界似乎隻有親屬能夠傷害但我們,其他人不在乎我們,但我想試試自己能不能殺死他們。」
「你想拿別人的親屬練手嗎?」雙胞胎中的姐姐詢問。
「他們都隻是肉瘤而已,我隻是需要一個道具。」柯晨臨伸手,從裁判手上拿過水果刀,而後將刀展示給其他玩家看:「我希望殺死那些怪物的是這個東西。」
「為什麼?」
「我需要這個道具。」柯晨臨自從來到這個世界之後還沒感應到特殊道具的存在,所以他在思索,是不是這個道具還沒有出現,需要由自己來創造。
「刀殺不死他們。」那個小孩說,「我試過了的,我之前拿著菜刀去砍了我隔壁那家人,沒用。」
雙胞胎再次看向這個小孩,顯然是被這小孩的作風給震驚了。
但這其實很正常,畢竟這遊戲已經是二乙了,一個小孩能夠通關到這裡,已經說明了他的不簡單。越到後麵,這種看似弱勢的存在其實也就越危險。
「那就得先從自己至親之人身上下手?」柯晨臨也不確定,也許得通過規則讓某一道具真正做到在完美世界殺死一個人的成就,這個道具才能進化成能夠殺死怪物的凶器。
「那不然讓我來吧。」那小孩又是自告奮勇地伸出手,「我老早就看他們不順眼了。」
「不。」柯晨臨想也沒想就拒絕了,「你太小了。」他那點所剩無幾的社會責任感告訴他,不應該弄出第二個金信那樣的小變態。
「我之後還是要動手的啊。」這小孩看起來真就半點心理負擔都沒。
那對雙胞胎臉色沉得都快滴下水來了。
「我並沒有在為你考慮,我隻是在為我作為成年人的職責考慮。」柯晨臨提醒他。
盡管到最後這些玩家都得死,一個都跑不掉,但柯晨臨還是覺得沒必要讓一個小孩變得那麼喪病。
「那你先來,試過之後告訴我們有沒有用唄。」小孩也無所謂這個。
而那對雙胞胎則是望著柯晨臨,她們似乎是想要張嘴說些什麼。
「怎麼了?」柯晨臨詢問。
「不。」那位姐姐搖了下頭,「我們沒什麼問題,我們在現實世界還有親人,不能死在這裡。」
柯晨臨動作微微一頓。
其實如果火種係統徹底被毀,這對姐妹會回到她們掉海的時候,她們的姐妹情很感人,但那並不能阻止海洋將其吞噬。
「好的,那就這麼決定了。」柯晨臨不準備告訴任何人真相,這不是他的義務,說到底這兒不管是那些肉瘤,還是他們玩家,都已經是死人了,他們沒有區別。
聊完之後柯晨臨就直接趕人了,大家互相之間都不熟悉,柯晨臨也不是個熱情的人,沒有興趣留人吃個晚飯之類的。
等玩家都走之後,長久沒有出聲的裁判才詢問:「你想先從誰下手?」
「逮著誰就是誰唄。」柯晨臨手裡還把玩著那柄水果刀,無所謂似的聳聳肩,「反正早死晚死都一樣,沒太大的區別。」
裁判眉頭皺的死緊,柯晨臨看他這樣子就知道他在想些什麼了:「你在想奶奶的事?」
是的,這個世界除了柯晨臨的親人,還有裁判的奶奶在這兒。
而對於這位奶奶,柯晨臨和裁判總是下意識地忽略。
這也是一種逃避行為。
奶奶真的是個很好的人,很溫柔,弱小而又強大。
弱小在她本身對於命運的無可奈何,她反抗不了那些加諸於她身上的苦難。而強大的是她的意誌,哪怕這輩子糟糕成了那樣,她也依舊沒有埋怨過誰。
她似乎永遠都是向上的,也永遠都是溫柔的。
「我不知道應該怎麼合理挑起矛盾。」裁判認真地說,「我,我沒有和奶奶鬧過不愉快。」
柯晨臨覺得自己腦袋有些疼:「我知道。」
他自己本身和奶奶的關係也很好,怎麼說呢。也許是可憐柯晨臨有這麼個糟心家庭環境的緣故,奶奶還活著的時候總是讓安定把柯晨臨領自己家裡來。
當然,對於這事兒安定本身也挺樂意的。
「那天奶奶已經知道我們之間的關係了。」柯晨臨說這話的時候心裡有些沒譜,「興許過不了多久奶奶就會找上來。」
他沒打算主動去找奶奶。
因為柯晨臨本身也有些畏懼,在一位溫柔和善的老人跟前,柯晨臨有些慫了。
裁判就更不必說,在他提起奶奶的時候那兩條眉毛恨不得皺起來擰成兩股麻花。
最後兩人齊齊嘆了一口氣。
不過他們想得不錯,奶奶確實會主動找上來。
現在奶奶也是肉瘤,但在沒有肉瘤化的時候他們和普通人類的性格也沒有差別。
而之前柯晨臨和裁判那樣的狀態,會惹得奶奶擔心那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了。
而當柯晨臨在家門口看到緊張的奶奶時,那顆懸著的心終於能放下了。
這種感覺有些像是小時候做了什麼錯事被老師發現,站在老師辦公室的時候特別緊張,而當發現自己家鄉來了的時候,那種緊張感反而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