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 章(1 / 2)
夢醒時分,許願看了天花板很久。
每當她想起那一夜男人蘊著萬千柔光的眼睛,冰封的心會有融化的趨勢,要麼不想,一想起來,睡眠就會崩掉。
如果回憶裡隻有痛苦,倒也能忘得乾脆徹底。
偏偏他給她的,除了玻璃渣,還有數不清的蜜糖。
生命中若是遇到一個男人,給的甜蜜和苦澀一樣多,那這個男人必定是劫。
許願衷心希望自己能渡劫成功。
失眠也還是要上班,她被調去娛樂頻道,這對女記者來說是個好餅,省去了跑外勤的日曬雨淋,打交道的圈子也高級,私底下羨慕她的人不少。
總編卻是愁的。
綜合頻道最受觀眾喜愛的女記者被調到娛樂頻道,等於削弱了欄目影響力,手下少了一員大將,他心裡是不滿的。
但這回調動他說了不算,他也無話可說。
「想奮鬥,哪裡都是主場。」他客客氣氣對許願說,「以後有機會,我再跟領導爭取爭取,讓你回來。」
許願知道這是場麵話,一個蘿卜一個坑,再回來,就沒有她的位置了。
辦公室氣氛也是怪的,對麵的齊曉暮欲言又止地看了她好幾眼,最終還是鴕鳥一樣伏下腦袋。
「你都聽到點什麼?別藏藏掖掖的,都告訴我。」
午飯間隙,許願逮住她,要問個清楚。
齊曉暮是做記者的料,天生對瑣碎的信息感興趣,平時閒下來就愛往茶水間躥,許願能知道一些部門以及台裡的彎彎道道,多虧了齊曉暮這個八卦精。
「你真的要聽嗎?」齊曉暮縮了一下,「願姐,這回你是八卦的主角。」
許願早有心理準備,嘆息,「說吧,我也想要個明白。」
齊曉暮也就說了,有人聽到消息,許願被調到娛樂頻道,是台裡大領導下的指示。
至於為什麼大領導會關注她這個小記者,不是因為許願在網絡上有一批數目不算少的顏粉觀眾,而是因為許願的媽,是領導夫人的閨蜜,伸手操縱了許願的事業走向。
「願姐,你媽媽是不是很厲害的女人啊?」齊曉暮發出靈魂疑問。
夫人圈門檻極高,若不是有背景,或是自身實力強,是打不進這個圈子裡的。
許願其實早到猜到是這結果,隻不過外麵的風言風語,證實了她的猜測。
她心情黯然,「嗯」了一聲。
出身普通的女人,從秘書到上市公司總裁夫人,靠著每一任丈夫實現階層跨越,二婚破裂後無縫銜接三婚,她總是時時刻刻能讓自己過得好,過得鮮亮又奪目,沒有人不贊她命好。
但哪有什麼命格奇佳。
無非就是狠得下心腸,該放下的感情能果斷放下,把婚姻當成了格鬥場,舔著血也要贏到最後。
許願承認,她媽薑思韻,確實是她見過最有手腕的女人。
齊曉暮是了解許願為人的,她工作起來很有拚命三娘的風格,領導布置的工作再離譜也不推,並不是那種會利用裙帶關係為自己爭取利益的人。
別的女生調去娛樂頻道或許會開香檳慶祝,但她不是的,她好像一點都不開心。
她試圖寬慰:「願姐,其實娛樂頻道也挺好的,你媽媽肯定也是不想你再吃苦了,外人都以為我們記者上鏡風光,哪裡知道我們三天兩頭遇到事,像你被人推搡都不是一回兩回了,受傷也有過,你媽媽肯定是擔心你呢。」
許願心頭發堵,悶的難受。
這份苦她願意吃,但偏偏「如願」兩個字,最難在她身上實現。
「這次操縱我的工作,下次呢?是不是就輪到我的婚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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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周就要去娛樂頻道報道,她收拾桌麵自己的東西,手機響起微信提醒聲。
看到屏幕上的名字,微微訝然。
武子昕竟然找她。
武子昕是第二任繼父武強的大女兒,當初武強和她媽薑思韻要再婚,武子昕帶頭反對,她妹妹武子萌也甘心被姐姐當槍使,姐妹倆齊心協力給後媽下馬威,薑思韻三婚初期日子很不好過。
同樣不好過的自然還有許願,姐妹倆當著她麵說過極難聽的話,也合起夥排斥過她,這兩人是她畢業工作後選擇搬出來獨立的理由之一。
後來薑思韻憑著47歲高齡的年紀剖腹產生下三胎女兒武子慕,她在武家的地位就此穩固,她又極會做人,多年來靠著八麵玲瓏的高情商積累下諸多社會人脈,武子昕創業開模特經紀公司,薑思韻幫著出力不少。
武子昕也很現實,現在和薑思韻之間的關係改善不少,許願偶爾去看同母異父的妹妹子慕,和武家人坐一桌,武子昕和她媽,倒更像一對母女。
唯一不變的是,許願和武子昕兩姐妹還是關係冷,都是成年人,誰都沒有要討好對方的意思。
但今天,武子昕竟然破天荒請她吃飯。
地點就約在銀河裡五樓,一家人均消費不低的日料店。
許願始終忌憚這位高冷的武大小姐,對於她難得一見的熱情,疑惑之餘,沒好意思拒絕。
「我到晟達來辦事,看到電視台就想起你了。」
武子昕言笑晏晏,若是不知情的人看到,還以為她倆是一對好閨蜜。
可許願心裡門清,武子昕找她十有八九是帶著目的的,見了電視台台標臨時想要約飯這種舉動,唐浣這樣人來瘋的姑娘會做,武子昕卻不會。
她做人冷靜又現實,看重利益,所以年紀輕輕就做了武總,同齡人還為了能在t台多走幾年秀拚命控製卡路裡,她卻早早上岸,開啟事業第二春。
「好久不見了,最近忙不忙?」許願按下心裡的疑惑,和她寒暄。
彼此的賽道毫無交集,她不覺得自己能幫上武子昕什麼忙。
因此更加好奇武子昕葫蘆裡藏著什麼藥。
「就沒有不忙的時候。」武子昕畫著精致的淡妝,還是一貫的冷美人氣場,「你知道每天淩晨2點的a市長什麼樣嗎?」
她凝眸苦笑:「我知道。」
許願也不是沒有改稿到深夜的時候,昨夜淩晨四點還在頭腦清醒地看風景,心有戚戚地附和:「那你可太辛苦了。」
兩姐妹的媽媽離世早,據說是得了某種絕症,許願想提醒她少熬夜的,但她心裡掂量了一下兩人的關係,覺得沒必要。
武子昕這麼聰明的女人,未必愛聽真話。
大家彼此井水不犯河水,才能把這種陌生又熟悉的關係維持下去。
又聊了幾句工作,融洽不過幾分鍾,武子昕突然話鋒一轉,「哦對了,我剛才去了英格律所,見到你哥了。」
來了。
許願心思敏銳,陡然明白,武子昕這趟的真實目的,或許是林季延。
「他是在那裡上班。」她忽略那聲刺耳的「你哥」,撿武子昕想聽的問,「你找他幫忙嗎?」
「他已經幫過了。」武子昕語氣裡有一分不自知的得意,「我找他幫我打官司,他果然沒讓我失望,順利打贏了。」
「人家都說找他這官司就穩了,可是你知道的,上一輩的事情擺在那裡,影響到我們小輩之間的相處,去找他之前我還挺猶豫的,不過最後還是找了。」
許願其實對他們兩人的交集一點都不感興趣,但人坐在這裡,又不能做鋸嘴葫蘆,畢竟日後還是要見麵的。
她淡聲:「那都是上一輩的事,和我們關係不大的。」
這當然是武子昕想聽的,她笑起來:「其實我也是這樣想的,後來跟林季延接觸下來,也感覺他是公私分明的人,待人處事沒得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