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生日禮物(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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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一宵站起來,在酒店的房間裡走了幾步,又回到桌邊,最後拿起手機撥通了艾維斯的電話,旁敲側擊地詢問關於梁溫的事。

這是個熱心腸又開朗的研究員,很熱情地為他介紹起自己的師弟,諸如頭腦聰明、友善幽默之類的美好形容詞堆了一遝,無意識地火上澆了油。

「sha你該不會是想讓我挖他過來吧?先給你打個預防針,我這個師弟中產階級家庭出生,灣區紐約西雅圖都有置業,不太缺錢,而且他很喜歡當臨床醫生,就是喜歡為確切的一個個病例服務,對理論研究不感興趣,恐怕你是請不來他的。」

寧一宵笑了笑,仿佛並不在意,「那你有他的聯係方式嗎?」

艾維斯很快給他發過來,「收到了嗎?不過他私人電話很少接陌生號碼,你可以打他的門診號碼。」

他說完又改口,「哦不,我剛剛想起他最近不在門診,說來也巧,他這兩天也在西雅圖,好像是要參加一個美術館的展覽……」

就像是一個精妙的運算係統捕捉到了關鍵字,寧一宵立刻詢問,「什麼展?」

他的腦海中浮現出下午蘇洄所說的話,他說過要參加什麼,後又改口。

「裝置藝術展。」艾維斯還以為他求賢若渴,很大方地將這些告知給他,盡管不抱希望,也好心祝他順利。

得到展覽信息的寧一宵靜坐了一分鍾,最終還是給卡爾通電話,要求他退掉明早的航班,再幫他訂一張展覽門票,並將明天所有能推的日程統統延後。

他聽得出卡爾在電話裡表現出來的困惑和遲疑,這一點也不奇怪,連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寧一宵發現自己沒辦法停止工作。

隻要一停下來,隻要他的大腦產生了一點點空隙,就會忍不住想,想現在的蘇洄在做什麼,在和誰說話,與誰共進晚餐,和誰一起度過這個美好的夜晚。

像死循環的代碼,不斷地報錯,不斷地運行,一路錯下去,無休無止。

他希望有人能幫他中止這段代碼,但似乎沒有人能做到,就連睡眠裡的自己也逃不掉。

隻睡了三個小時的寧一宵,第二天的早上八點就前往美術館,進入展館中。

這裡比他想象中還要大,走進場館,看到形形色色的觀展者,每個人都對藝術展品抱以欣賞的態度,除了最不虔誠的他自己。寧一宵忽然覺得有些可笑,自己竟然真的因為旁人的一句話來碰運氣。

很矛盾的是,他一麵寄希望於切切實實的相遇,可又不希望真的遇見,真的要通過第三個人見到他。

這代表著他們之間的確存在聯係,而自己和蘇洄,已經毫無瓜葛了。

這並不是個人展,兩層樓的展廳裡擺放著許多創作者的裝置藝術品,主題名為「你的誕生」。

寧一宵的全部時間都花在工作上,在來美國之後幾乎沒有來過這樣的地方。他沒有時間欣賞藝術,也害怕欣賞藝術。

所有會令寧一宵想到蘇洄的東西,他都能避則避。可連他自己都想不到,原來這個人隻要出現,一切就都失效,他甚至會很不識相地用這些伎倆靠近。

對照著艾維斯發來的照片,寧一宵四處張望,尋找著梁溫的蹤影,好像很不湊巧,他幾乎找遍了一樓展廳,都沒有看到。

上了二樓,他正思考是不是自己的預判出問題的時候,在觀展的人潮與藝術品之間,寧一宵一眼就看到了蘇洄。

這一刻的他是為蘇洄高興的,因為蘇洄的確實現了他想要的。

但他不像昨天的他了。

寧一宵愣愣站在原地,沒有再上前一步。

蘇洄就在二樓展廳的一個拐角處,他擁有一小片白色空地擺放他的藝術品,被藍色的燈光浸透。

那是許多許多用細線吊起來的破碎的蝴蝶,由白紙折疊成,紙上隱約有些字樣。他並沒有利用燈光將那些用以懸掛細線隱形,而是與之相反。

假如隻觀賞懸掛的數千隻蝴蝶,看到的就是飛舞的美麗蝴蝶,而如果將視線移到牆麵,會發現細線設計出的「網」,牆上的影子裡,每一隻蝴蝶都被一隻完整的線籠罩住,不得自由。

巨大而美妙的裝置藝術下,蘇洄穿了件茸茸的灰色開衫長毛衣,圍了條很長很大的彩色格紋圍巾,臉很小,下巴完全陷進圍巾裡,看起來還像個學生,但漂亮得一覽無遺。

他不像其他的創作者,會熱心地解釋自己的作品內核,而是很安靜地站在一旁,垂著手,眼睛望著那些上前來看他作品的人。

這一刻,寧一宵很普通的視力忽然間變得很好,他可以很清晰地看到蘇洄臉上的細小神情,他的忐忑和憂慮,他得到肯定時的一點點滿足,也看到他手上握著的灰綠色鋼筆,還有他身後的牆壁上貼的編號「21」,這些明明都是很不明顯的。

可他就是看得很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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