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 進入疫區(1 / 2)
疫情的消息剛一傳來, 軒轅策就慌忙地回到了驛站。
見沈竹正安然無恙地清潔雙手,鬆了一口氣的同時又陡然怒上心頭。
他快步走到沈竹近前,厲聲嗬斥道:「你膽子怎麼就那麼大, 知道是瘟疫還還敢往前湊, 是嫌自己活得太長了嗎?!」
這是一個談疫色變的時代, 染上瘟疫在這裡的人們看來, 幾乎等同於死亡。
但經過淬煉後的沈竹身體,本質上是百病不侵的。
因此, 他才會下意識地讓其他人都退後, 自己則看住那個女子,以免她趁著瘋病發作亂跑, 傳播疫源。
「你放心。」沈竹寬慰軒轅策道, 「我是不會染上疫病的。」
「憑什麼?你難道不是人嗎?!」軒轅策被他激得眼睛都紅了, 口不擇言地質問道。
沈竹搖搖頭,還是篤定地說:「軒轅策, 我不會染上疫病。」
在沈竹如此重復了一遍之後,暴怒的軒轅策終於恢復了些許冷靜。
他隱約明白了沈竹的意思。
一直並不想麵對沈竹如此特殊的一麵的軒轅策, 在想通之後頗有些無力地跌坐在一旁的凳子上。
沈竹看到他近日因為案牘勞形而浮現青黑的眼下, 心疼地無以復加。
他並沒有因為剛剛的嗬斥生氣,而是就這麼站著,無聲地抱上軒轅策的肩膀。
兩人靜靜地相互依偎。
但寧靜的時光在此時顯然無法長久地持續下去。
沒過多久,剛得到消息的簡肇和詹溫瑜等人便伴隨著外麵的一陣喧嘩, 慌慌張張地闖了進來。
「王爺,不好了!」著急的簡肇顧不上遵守禮儀,他徑直闖進房間之中,雖然看見兩人相擁後分開的一幕,卻根本無暇去分析他們之間的關係, 隻連忙匯報道,「王爺,瘟疫的事情被流民發現了,現在流民們大多都陷入了恐慌,而且在有些人的竄動之下,已經開始聚眾要發起暴動了!」
聞言,軒轅策皺起了眉頭道:「暴動?」
「是的。」簡肇咽了口唾沫,想起剛剛那些失去理智的人們的樣子,還有些後怕地心髒狂跳,「王爺,先前因為齊誌用的原因,朝廷的賑災款本來來的就晚,所以有一部分流民早就對我們不滿了。這次那些人借由著瘟疫之事推波助瀾,趁機在流民中散播恐慌,似乎有想引得流民暴動後對抗朝廷的意圖!」
或許是因為軒轅兄弟就是靠起義奪的權,因此無論是齊誌用還是這些心有溝壑的「流民」們,都想要抓住時機對抗朝廷試探一二。
「王爺,我們該怎麼辦?」簡肇尚未從剛剛被圍追堵截質問的慌亂中走出來,此時便直接就問了出來。
其實最好的辦法就是揪出在流民背後暗中推波助瀾的那些個野心家們,可現實情況卻並不容許他們這麼做。
這些人本身就是流民的一部分,若是有正當理由還好,可若他們隻是在言語間煽動群眾,沒有切實的把柄落下,那麼所謂的抓捕就將名不正言不順,很容易激起流民們更加激烈的反抗情緒。
暴力鎮壓也是如此。
所以,現在的當務之急還是要控製住民眾的恐慌情緒。
疫情的爆發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情,他們不能在短時間內治愈瘟疫,可起碼要阻斷疫情的加重和蔓延。
因為近些時日的疲勞,軒轅策的腦子轉得都慢了許多。
等想通這些事情後,他才開口回答簡肇道:「先將外麵的流民趕回流民村,跟他們宣布,半個時辰後我會去流民村為他們解釋相關事宜。」
想了想,他又囑咐道:「說話一定要注意,不能讓某些別有用心之人抓住把柄。也不能傷及任何一個百姓,就算是抓到有在流民中帶節奏的人,也不能當著所有流民的麵進行懲處,隻要控製住令其無法再散播煽動性的言語即可。」
雖說引起暴動,可流民們終究還是為了自己能活下去而已。
在情況不明的條件下,他們很容易被人煽動,因此此時最需要的就是官方的確切性消息。
在得到軒轅策的吩咐之後,簡肇慌亂的心稍稍鎮定了一些,當即便領命,先帶著詹溫瑜去處理衙門門口堆積的流民了。
送走簡肇,軒轅策的眉頭卻皺得更深。
暴動其實還是小事,現在最為嚴峻的問題是疫情的爆發該如何控製。
好在早前去往泝威省抄家和調糧的徐誌朗,近幾天就能帶著軍隊回到綏原縣。
有了軍隊的支持,才好控製住這麼多人數的流民。
而除了武力鎮壓之外,要讓流民們相信隔離與控製並不是對他們的放棄,本身也是一個難題。
對此,沈竹表示:「我去。」
他說道:「我不會染上疫病,我可以進駐疫情區。」
以他們的身份而言,以身作則是最快能夠讓民眾們相信他們的辦法。
可軒轅策還是沒同意:「不行!」
哪怕沈竹再言之鑿鑿,哪怕他能給出十成十的把握,他也不會放任沈竹身處於危險之中。
因為即使隻有千萬分之一的可能性,他也不敢以沈竹做賭。
疲勞不僅讓軒轅策的思維遲緩了起來,更令他岌岌可危的理智繃斷。
他已經顧不上沈竹對他是什麼態度了,他隻知道,他不能放任沈竹離開他的控製。
於是,他說:「這件事情沒得商量,你好好地呆在驛站,哪裡都不準去。」
說完,他還對一直守在暗處的暗一道:「看好他,一步都不要讓他離開!」
暗一還沒回應他,沈竹就先抗議道:「軒轅策,你冷靜一點,你明知道這是最好的辦法!」
「那也不行!」軒轅策被沈竹逼紅了眼睛,因為疲勞而出現的紅血絲向著眼球正中蔓延,「沈竹,你聽話,就在驛站好好呆著,哪裡都不要去,別讓我擔心,行嗎?」
他語氣帶著三分哀求,眼神卻瀕臨癲狂。
沈竹被他抓住雙肩搖晃,顧不上去解救自己被鉗製疼痛的肩膀,而是堪稱平靜地對軒轅策說:「軒轅策,你之前以身犯險引齊誌用上鈎,我難道就不會擔心嗎?我也一樣非常擔心,可最後我不也沒有阻攔你嗎?」
一方麵是他對軒轅策有信心,一方麵也是他對軒轅策的尊重。
「那不一樣!」軒轅策紅著眼眶否認道。
引齊誌用進陷阱,危險的是他。
可現在這個決定,是要將沈竹置於險境。
這對他來說當然不一樣!
沈竹明白軒轅策總是會將自己看得比他更重要的心理,可他不能放任事情再這樣繼續發展下去了。
因為如果他不去,最後兜兜轉轉,這個事情可能還會落到軒轅策的頭上。
而軒轅策可沒有他的身體強勁。
尤其還在積攢著這許多天的疲勞之後。
「沒有什麼不一樣的。」沈竹掙脫了軒轅策對他肩膀的鉗製,視線卻沒有離開軒轅策,「要真說不一樣的話,那就是我比你還多了許多把握。你沒有刀槍不入的身體,但我卻能保證自己百分百不會染上瘟疫。」
「不行,不行!」軒轅策此時已經快要瘋了。
他的頭腦中分明有一部分能夠判斷出沈竹說的話有理,可情感卻將這一部分的所有聲音都壓了下去。
他隻知道一味地否認沈竹的話,甚至都已經分不清自己在否定什麼了。
「我求求你,沈竹,」軒轅策一邊搖頭,一邊紅著眼睛說,「別去。」
「可我不去誰去呢?你嗎?」沈竹按捺住內心的酸澀,也跟著紅了眼睛,「你是要我眼睜睜地看著這個已經失去理智的你去以身試險,然後自己則在龜縮在驛站裡麵高枕無憂等你回來嗎?」
「我和你之間總要去一個人,比起現在這樣的你,還是我去更加保險,起碼我能保證自己不會染上疫病,你能嗎?」
「反正不行!」軒轅策已經聽不進去話了,「沈竹,讓你去,除非我死!」
見沈竹軟硬不吃,失去理智的那一部分又開始作祟。
但沈竹卻不在乎軒轅策的意見了。
因為他剛剛那番話,本來就不是說給已經失去理智的軒轅策聽的。
「你……」軒轅策還想繼續威脅沈竹,卻突然脖子一痛,眼前一黑地暈了過去。
沈竹眼疾手快地接住了他暈倒的身體。
而在他身後,暗一收回了下劈的手掌。
沒有借助暗一,沈竹自己將軒轅策架著放到了內間的床上。
許久都未曾在床上入眠的軒轅策,此時躺在床上,臉上還泛著有些病態的蒼白。
他實在是太累了。
累到失去理智,也累到連暗一的接近都發現不了。
沈竹心疼地為他脫下衣衫,讓他睡得能更舒服一點。
「我不是聽從你的命令。」跟著他來到內間的暗一突然說。
他清楚地知道沈竹剛剛那番話是說給他聽的,所以才會對軒轅策動手。
可這並不代表這他是在聽從沈竹的話,他隻是不能眼睜睜地放任軒轅策去送死罷了。
即使平時再插科打諢地口嗨,暗一心裡也始終繃著那根弦,他效忠的始終是軒轅策。
「我知道。」
沈竹明白暗一對他說明的用意。
他是怕自己誤會,誤以為自己的權利已經淩駕於軒轅策之上。
但他不是那麼沒有分寸的人。
他清楚地知道暗一會這麼做,隻是因為這個決定對軒轅策好而已。
也正是知道暗一會為軒轅策打算的心理,他才會對提示暗一這樣等待下去,就隻能眼睜睜地看著軒轅策去送死。
沈竹為軒轅策整理好後,當著暗一的麵就在他唇上落下了一口勿。
他從來不憚於在他人麵前顯露自己與軒轅策的關係。
倒是暗一自己自覺地錯開了視線。
沈竹對軒轅策珍重的姿態令暗一將原本的話咽了回去,換成另一句問道:「你打算怎麼辦?」
「該怎麼辦就怎麼辦。」麵對的不是軒轅策,沈竹的聲音冷硬起來。
他直起彎下的身子,挺直脊背地離開了驛站房間。
無需再考慮軒轅策,沈竹開始顯露出自己骨子的強勢。
他直接接手了軒轅策手中的所有事宜。
或許有人還對他直接以「女子」之身發號施令有意見,但其身後守著的暗一,和唯他是從的簡肇等人,則讓這些人的意見都被吞回了肚子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