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落幕(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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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二十九,夜。

富麗堂皇的宮殿之中,此時尚且燈火通明。

即使隔著百米的距離,也都還能聽見其中傳來的陣陣絲竹之聲。

今年的大兆並不算十分順遂,但辭舊迎新的年節卻還是需要大辦特辦。

一方麵是為了彰顯大兆的強盛國力,另一方麵也是為了祈求上天保佑明年王朝的風調雨順。

舉辦宮宴的宴廳恰巧是沈竹剛來這個世界時的那一個。

一切從這裡開始,也該在這裡結束。

而他身上也再度穿上了和那日如出一轍的隆重裝扮。

貴重的鳳冠壓在他的頭上,身上為了迎合年節的喜慶,所著的也是點綴繁復的金紅色宮裝。

但厚重的顏色卻並沒有將他襯得虛老,反而令他看上去更加艷麗無雙。

即使是在一眾女客中,也無人能與他的長相一較高下。

已經嫁作人婦的趙聽雲,看著席上並不比她蒼老多少的「太後娘娘」,心中的酸氣還是怎麼都咽不下去。

但她如今的丈夫徐小將軍待她極好,明白過來這已經是趙家為她千挑萬選出來的夫婿,她也早就沒了最初下嫁時的怨懟之情。

隻是當初被沈竹「折辱」的場麵還是偶爾會出現在她的夢中,頗有些成為揮之不去的夢魘的意思。

還有那般絕情的攝政王,此時也正坐在男席那邊的首位。

跟沈竹一樣,尊位高至根本無需與他們這些臣子臣婦們例行寒暄。

不過雖說兩人對待宴席的態度都不算十分熱切,但卻也沒掛著臉色,而是任由下方相識之人彼此應酬。

再加上不絕於耳的絲竹之聲和整齊劃一的歌舞表演,一時間,整個宴廳倒也算得上是熱鬧非凡。

但隨著夜色漸深,到了軒轅昭往常的入睡時間,坐在主位的小皇帝臉上便漸漸顯露出了些許疲色。

因為有太後和攝政王的同在,往年宮宴也都不會強求身為孩子的軒轅昭強留至深夜。

因此,在同朝臣們簡單告罪一聲之後,軒轅昭便跟著伺候的太監,回往了乾清宮。

而同樣坐在男席首位的沈德安見狀,在同手下人使了個眼色,令他退開之後,自己也悄無聲息地從宴席上退了下來。

觥籌交錯杯盤狼藉的宮宴之上,少那麼一兩個人其實並不會那麼顯眼。

即使有人發現了沈德安的不在場,也隻會以為他是如廁去了,並不會多做他想。

埋頭進餐的軒轅策也好似真就沒在乎他的去處一般,手上始終就沒停箸。

遠在女席的沈竹就更是如此了,連視線都沒往那邊偏上一偏。

不過就算沈竹二人對他的去留有所關注,沈德安也有相應的處理措施。

有侍女在得到沈德安手下的傳令後,貼身對著同樣處在女席首位的沈夫人耳邊低聲耳語了兩句。

得到指令的沈夫人便隨之站了起來,遙遙向最高位坐著的沈竹請安道:「太後娘娘萬福金安,值此新春佳節,臣婦有一事相求,還望娘娘準許。」

聞言,沈竹始終盯著席麵的視線,終於舍得往這位沈夫人的身上移去。

沈德安續弦娶的這位沈夫人,單看長相其實倒也算得上是慈眉善目。

但深知從小在沈府長大的原主,沒少受到她磋磨的沈竹,卻是知道這位心口不一的沈夫人的真麵目的。

雖說是續弦,但她比沈德安其實並不小上許多。

但從長相上來看,比起在朝堂上日夜操勞的沈德安,沈夫人看起來可要年輕得多。

尤其是將沈丹送進皇宮之後,沒了礙眼的前妻嫡長女的存在,手掌整個沈府大權的她基本沒有什麼煩心事。

而膽小怯懦的原主,則是自始至終都沒有被她放在眼裡過。

隻是令她未曾想到的是,這個向來被籠罩在沈丹光環之下的嫡次女,竟然也有因為假鳳虛凰而榮登後位的這一天。

不過這位假太後的風光也就到今日為止了。

沈夫人心想。

從明日起,她才會是這個皇朝最為尊貴的女人!

而在新年伊始的前一天改朝換代,也正是印證著他們的天命所歸!

在暢想著美好未來的同時,沈夫人才勉強自己裝出了一副畢恭畢敬的模樣,等候著沈竹的回答。

而高位上的沈竹看她良久,突然輕笑一聲,道:「沈夫人不必多禮,有什麼請求直說便是。看在你以往對哀家多有照料的份上,哀家是不會推辭的。」

沈竹語氣說的輕描淡寫,沈夫人卻從中讀出了些許的不懷好意來。

畢竟她和沈竹兩人都心知肚明,以往她何曾對原主多有照料?

沒下黑手都也隻是因為沈丹的嚴防死守罷了。

不過除了當事的二人之外,其餘賓客對此都知之不祥。

因此他們就算懷疑這位繼母的麵慈心苦,也沒能從沈竹還並不算咄咄逼人的態度中品出什麼來。

而沈夫人在定了定神後,也許是被自己暢想的美好未來所迷惑,竟真裝作沒聽懂沈竹言語中暗示的意思,還振振有詞地說:「說起來,這事兒也與娘娘有些關係。」

「哦?」沈竹意味深長地看了她一眼後,反倒是收回了自己的視線,重新回到了自己的席麵之上,問道,「此話何解?」

「不知娘娘可還記得沈氏族中族老的那位孫女兒?那孩子如今正待字閨中,又有才有貌,說起來,還算是娘娘的親侄女兒呢!」

知道沈夫人後話還沒說完,沈竹也算捧場,接茬道:「略有印象,她怎麼了?」

「還不是因著這婚事的緣故嘛!」沈夫人故作誇張地嘆了一聲道,「那孩子雖然處事圓滑,可偏偏在情字一事上卻頗為死心眼,早年間便一直心許詔王殿下,又唯恐自己年紀尚淺又地位卑微,才一直不敢貿然來問。」

話說到這兒,沈夫人的意思已經昭然若揭。

女席間包括趙聽雲在內的所有女客,都因為這話不自主地停下了動筷的動作。

隻有沈竹,好似沒有受到乾擾一般,一小口一小口地繼續吃著宴席。

在略顯雜亂的宴廳之中,銀箸碰盤的聲音詭異地響亮。

雖然沈竹的態度等同於無視,但沈夫人還是硬著頭皮繼續往下說道:「隻是這兩年詔王殿下的年紀漸長,王府的妃位卻始終空懸,那孩子眼瞅著就有些動了心。當然!」

說著,沈夫人又著重強調道:「她倒不是對王妃之位有何肖想,隻是希望能有機會陪在詔王殿下身邊,哪怕隻做個紅袖添香的可人兒,也算是圓了她一場不切實際的夢了。」

等她這一番話說完,不止是女客這邊的聲音都安靜了下來,就連男席也隨之停下了動作。

頂著突然沉默下來的尷尬氣氛,沈夫人生硬地低下頭,朝著沈竹道:「還望太後娘娘,成全。」

與此同時,乾清宮。

梳洗完畢後都已經準備入睡的小皇帝,卻在此時迎來了一位不速之客。

「外公?」軒轅昭隻著單衣,縮在被子裡的手指微微蜷縮,訝異道,「您怎麼來了?」

說完,還佯裝惱怒地朝外麵喊著質問道:「外麵是哪個人當值,外公來了都不知道向朕通稟一聲嗎?!」

然而,已經被沈德安處理掉的宮人,顯然已經不能回應他的質問。

軒轅昭因此心中微沉。

因為始終沒把軒轅昭放在眼裡,沈德安沒聽出他話中的試探。

「無妨,皇上,」他上前解釋道,「是我沒有讓他們驚擾皇上的。」

這謊話說得可是一點都不走心。

說是不想讓人驚擾皇上,可他自己卻是徑直闖進了乾清宮之中。

畢竟沈德安現在滿心都在惦念著逼宮用的兵源,和宮宴中或許會有所覺察的軒轅策,對軒轅昭這麼個乳臭未乾的小毛孩子,自然是不會放在眼裡。

而軒轅昭也好似並沒有發現這一切的詭異,還畢恭畢敬地向沈德安問候道:「那外公來找阿昭,究竟所為何事?」

他還特意換掉了身為皇帝的自稱,以求麻痹沈德安。

而沈德安果然沒有發現端倪。

他對著小皇帝,假裝彎下身子恭敬地說:「是微臣有點家事想要央求攝政王殿下和太後娘娘,因此不惜拉下我這張老臉來勞煩皇上一二,求皇上再回宴廳一趟,權當給老臣做個見證。」

「外公言重了。」軒轅昭連忙托起沈德安並沒有彎下去的月要身,「朕這就跟您回去。」

說著,也不再試圖朝外麵揚聲喚人,而是靠自己一步步穿上了外袍。

因為不知沈德安的用意如何,因此軒轅昭穿衣的過程格外磨蹭。

一邊裝作對自己穿衣的步驟並不熟悉的模樣,他一邊在腦中飛快猜測著沈德安的來意。

他對自己的安危倒是並不算十分緊張,因為他對軒轅策的沈竹都非常有信心。

他相信即使明麵上沒了保護他的人,暗中的守衛卻也是少不了的。

之所以現在並沒有暗衛現身,或許是因為這出將計就計的戲碼,還需要繼續演下去?

雖然沈德安已經露出了狐狸尾巴,但是引蛇出洞之後還要一網打盡。

於是,軒轅昭裝著不好意思的樣子穿完了自己的衣服,心中的盤算卻也已經在這段時間內整理得一清二楚。

但他終究還是太小,故意磨蹭的動作和略顯緊張的神色已經開始引起了沈德安的注意。

就在沈德安等待不及,覺得奇怪後剛要皺眉催促的時候,從軒轅昭的床腳突然就竄出一道黑影來,直直就沖向了小皇帝的身子!

「什麼東西?!」心中有鬼的沈德安大驚。

然而,定睛一看,那黑影隻不過是一隻貓而已。

那貓在黑夜中看著毛色也光亮可鑒,隻是碧藍色的瞳孔放大後,在燭光映襯下竟泛著像是血色般的紅光。

再加上四肢踩在軒轅昭腿上,毛發微豎,嘶吼威嚇的樣子,看起來還是有點嚇人的。

不過再嚇人,也隻是一隻畜生而已。

沈德安再心虛,也不會把一隻貓放在眼裡。

因此在看清998的全貌之後,他長舒一口氣,放鬆下了剛剛過於嚴陣以待的姿勢。

而沒等他給自己辯解過度的反應,軒轅昭為先為他找好了借口:「外公見諒,雪球脾氣不好,又向來都是陪著我一起入睡的,可能是今天到睡覺時間還有這麼些人的緣故,它有點受到驚嚇,才會冒犯外公的,嚇到外公,實屬阿昭的不是。」

說著,軒轅昭伸手順毛捋著998豎起的毛發。

不多時,像是被踩到尾巴的布偶就重新回歸了溫順狀態。

「這終究隻是一隻畜生,皇上還是離它遠點,小心一些才好。」沈德安對這種帶毛的畜生很是嫌棄,顧不上遮掩自己的態度,便想要勒令手下人將其分開。

可一旦有人想要接近軒轅昭,貓就又會恢復到炸毛的狀態之中。

「外公,」軒轅昭佯裝並沒有覺察沈德安的態度不善,而是像一個向長輩撒嬌的頑劣晚輩一樣說道,「雪球就隻是有點認生而已,阿昭喜歡雪球。」

說著,他還越發抱緊了貓,加了一句道:「皇叔之前就要把雪球搶走,還是母後幫阿昭留下來的呢,外公也會跟皇叔一樣,不讓雪球留在阿昭身邊嗎?」

聞言,沈德安眸色一閃,連忙裝作哄著他的態度說:「阿昭放心,外公不會和你皇叔一樣的。」

事已至此,他還不忘繼續離間軒轅昭和軒轅策的關係。

「那阿昭能帶雪球去宴廳嗎?」軒轅昭裝作有些羞於自己的任性的模樣,手卻誠實地不肯放開998,「阿昭要是放下雪球自己出去玩,回來雪球就又該和我鬧脾氣不讓我抱了。」

沈德安聽了這話,先是下意識地皺了下眉頭。

但隨即,他的眉頭就鬆開了,笑著答應道:「既然阿昭想帶著雪球過去,那便一起吧。」

不過是多帶一隻畜生罷了,不會對他的計劃有什麼多餘影響的。

而且帶上這隻貓,還能很好地安撫住小皇帝,對他來說其實算是利大於弊的。

快速在心中合計了利弊,沈德安便順從著軒轅昭,答應讓他帶上了998。

軒轅昭抱著998的手微微收緊,表麵上卻隻是開心地抱起貓來,在沈德安手下的圍繞之下,裝作什麼都不知道的樣子,再度回往了宴廳之中。

而宴廳之中,因著沈夫人幾句話就陡然變得劍拔弩張的氣氛,到現在也沒有緩和下來。

隱匿在眾人之中作為邊緣人的趙聽雲,都因為這詭異地壓力而額上開始冒起了冷汗。

可事件的兩位當事人卻還好似事不關己一般繼續進食。

就連絲竹之聲都漸漸隱匿了下去,沈竹和軒轅策杯筷的聲音卻還沒有停歇。

原本作為逼迫者的沈夫人卻先站不住了。

她硬著頭皮又說道:「娘娘,不知這事……」

「這事?」沈竹冷笑一聲,終於放下了手中的銀筷,用一旁的絲帕擦了擦嘴後,冷然拒絕道,「哦,不行。」

而似乎對沈竹這樣的回答早有所料,沈夫人此時看起來竟然比剛剛被沉默包裹的時候鎮定多了。

她清清嗓子,堪稱大膽地質問沈竹說:「娘娘都未曾問過詔王殿下的意見,這決定是否做得有些太快了?!」

「可你說這話,不就是想求哀家賜婚那女子與詔王嗎?」沈竹輕哼一聲道,「那這事哀家自行做主拒絕了,又有什麼不對呢?」

「敢問娘娘為何要拒絕呢?」沈夫人看似不卑不亢地說,「娘娘那侄女兒雖比不得娘娘天姿國色,卻也算得上是清秀佳人,不過是想在詔王殿下身邊作陪一二,也並沒有貪圖王妃之位的打算,娘娘不成人之美,為何偏要做那棒打鴛鴦之人呢?」

沈竹淡淡瞥她一眼,冷然道:「別說是王妃之位,哪怕她就想跟在詔王身邊當個婢女,那也不行。」

遠處男席的軒轅昭依舊在吃席,無人發現他垂下的視線微微一動。

「娘娘有何權利行如此霸道之事?!」沈夫人激憤的指責此時聽來還帶著些許激動,而席下眾多不知情的賓客們,也終於覺出了此次宮宴的詭異之處。

果不其然,沈夫人在說完這句話後,繼續質問道:「娘娘如此做派,究竟是因為覺得那孩子身份地位配不上詔王殿下,還是說,是因為娘娘您不願有人,陪伴在詔王殿下身邊呢?!」

這話說得已經堪稱有些過於直白了。

許多席間聽出話中深意之人,皆都倒吸了一口涼氣。

沈夫人這是瘋了嗎?竟然敢在這種場合當眾質問太後娘娘和攝政王殿下的關係?!

這種心照不宣的事情,不是該大家心知肚明就好了嗎?

於是,宴廳中的眾人連呼吸都不自覺地放輕了下來。

沈德安就是在這時,帶著軒轅昭回到了宴廳之中。

而跟他一同闖進宮殿之中的,還有眾多攜帶武器的輕甲兵丁。

「沈大人?」男客那邊有不明所以的官員,在被帶刀侍衛們團團圍住後質問沈德安道,「你這是做什麼?!」

「郭大人見諒。」率領侍衛沖進來的帶頭人,朝那發言的官員略一行禮後,跟沈德安交換了一個眼色道,「下官前來,也是為了保護各位大人的安全。」

此時,有人認出了率領侍衛的帶頭人不是別人,正是擔任著京畿守衛禦林軍首領的許晏兵!

許晏兵這話說得沒頭沒尾,隻是把本就不明所以的官員們弄得更加一頭霧水。

但同沈德安有所合作的一眾官員,卻已經開始不動聲色地向沈德安這邊靠攏。

漸漸地,男賓這邊已經逐漸形成了壁壘分明的兩派。

一邊是對這個情況心知肚明的眾多朝臣,另一邊則是開始品出不對的軒轅策和其他官員們。

「許晏兵。」就在這時,始終穩坐高台的軒轅策終於開口了。

他看向許晏兵,說道:「你這是,要造反?」

許晏兵所率領的禦林軍和軒轅策麾下的禁衛軍,同樣是戍守京畿的兩派人馬。

前朝遺留下來的禍患導致人口大量流失,軒轅家的兵將們無論多麼優秀,也不可能有分身之術,一邊能守好國土邊疆,另一邊還能戍守京城。

因此,征召京城的當地兵丁組成禦林軍便勢在必行。

隻是禦林軍官高事少,在成立過幾年之後,逐漸就變成了各大世家中子弟們熬資歷用的少爺軍隊。

而與之相反地,禁衛軍則是因為煞氣過重,一般不會被放入城中。

因此,同樣是守衛京畿的雙方,一個主城外一個主城內,雖然互相都有些瞧不起的意思,但平日裡倒也算不上有什麼大的沖突。

但這隻是在軒轅傑還在當政的時候。

軒轅傑死後,始終隸屬於軒轅策麾下的禁衛軍自然而然地位就跟著水漲船高。

即使他們不爭不搶,光是盡到自己應盡的責任,就已經襯得禦林軍一無是處,因此使得以許晏兵為首的少爺兵們,在軒轅策攝政的這段時日,越來越覺得自己沒了出頭之日。

原本以為的好去處沒有那麼好了,那他們自然是要另謀生路。

因此,才有了被沈德安策反後的這一幕。

「王爺見諒,下官並沒有造反的意思,隻是臣下效忠的,從來都隻有皇上一人。」許晏兵說是要見諒,語氣卻一點都不見恭敬,「原本下官也並不想出此下策,隻是下官實在是看不下去王爺的所作所為了,若要讓王爺如此繼續倒行逆施下去,拖累皇室顏麵至此地步,倒不如讓下官狠下心來,以、清、君、側!」

說著,他突然朝還懷抱著998的軒轅昭單膝下跪,同時咄咄逼人地開始一條條羅列起了軒轅策的罪狀。

其中,挾製太後、強逼寡嫂的罪名赫然便首當其沖。

然而,聽到這樣的罪名,無論是被匯報的軒轅昭,還是身為當事者的兩個人,都沒有什麼過激的反應。

三方皆都還沒有旁聽的百官和女眷們來得震驚。

這幾人穩坐釣魚台的態度令沈德安開始覺得忐忑了起來。

但小皇帝已經落入他的手中,京畿外的一半的守衛禦林軍同樣也已經被他策反逼宮,再加上他私下籠絡的其他大臣匯總成的他的私兵,單槍匹馬的軒轅策不可能在這樣的境況下還能逆風翻盤。

這麼想著,沈德安越發靠近了軒轅昭,以求在情況的確不妙的時候,能最快地挾製住他。

可直到許晏兵將軒轅策或真或假的所有罪狀盡數念完,軒轅策也沒有任何的反應。

於是沈德安越發現相信,他們不做震驚和阻止,或許隻是因為意外而嚇到束手無策罷了。

不過,也不是所有人都對他所說的話無動於衷。

許多盡忠於軒轅策的武將們,已經開始大聲駁斥起了他們羅列的軒轅策那些子虛烏有的罪名罪狀。

但沈德安這邊的狗腿子們卻也不甘示弱,叫囂著軒轅策的狼子野心、有悖人倫,為皇上皇室抹黑的行為就該被清君側。

而除了劍拔弩張對罵著的這兩派之外,其餘既不屬於沈德安派別的文臣也不屬於軒轅策派別武將的官員,則有些混亂地盡量遠離兩方對峙的地方。

趙翼明同樣混跡在這群人之中,正偷偷給自家女婿徐二將軍使著眼色。

沈德安對此毫無所覺。

見情況開始有些混亂起來,他眼珠子一轉,一邊令許晏兵抓緊時間將百官們團團圍住,另一邊則扯著嗓子,突然朝沈竹喊道:「娘娘,娘娘您說句話吧!現在已經無需再繼續演戲了,您為皇上做出的犧牲,我們都看在眼裡,皇上現如今已經被微臣保護好了,您有什麼難處都可以大膽地說出來啊!」

沈德安這麼一喊話,文武百官的焦點突然間就都放到了沈竹的身上。

畢竟他們為軒轅策所羅列的罪名之中,關於沈竹的這一條就在第一位上。

而且沈德安這話說得極其講究,聽起來就像是因為沈竹與他合謀,才會有了今日這番「清君側」的行動一般。

而且還好似他從始至終,都是站在小皇帝和沈竹這邊的人一樣。

而沈德安的目的還不止於此。

他說這話,一方麵是為了給自己留下能夠繼續挾持軒轅昭的合理理由,以貫徹他們「清君側」的名號。另一方麵也是為了給沈竹扣上他的陣營的帽子,讓軒轅策對他產生懷疑,甚至是在誘使軒轅策下令斬殺沈竹,徹底隱下他偷龍轉鳳的事情的同時,還能讓小皇帝因此而恨上軒轅策。

而軒轅策也果然如他所想,在聽見他的喊話之後,於今夜頭一次看向了沈竹。

沈竹同樣淡定回望,卻並沒有為自己辯駁,仿佛真就默認了沈德安話中的意思。

就在這時,軒轅策突然從席位上站了起來,朝著沈竹的方向,一步一步地走了過去。

看著兩人冷靜對望的模樣,原本已經成竹在月匈的沈德安不知為何,突然有些惶恐了起來。

明明事情一直在按照他的計劃行進,甚至最後他還神來一筆地誣陷了沈竹一波,那麼這份恐慌究竟是從何而來呢?

包括他在內的所有人都在目睹軒轅策一步步朝著沈竹逼近,卻隻有他的心跳越來越快,越來越快。

不、不對勁兒。

可究竟是哪裡不對呢?

沈德安心念電轉,視線突然瞟到了他身邊的軒轅昭。

電光火石間,沈德安終於反應過來——今晚之事,有些太過順利了!

他其實為了今夜的計劃準備了許多的後招,就是怕原定的步驟會在哪裡出現差錯。

可從他誘拐軒轅昭開始,到許晏兵輕而易舉就沖破了皇宮的守衛,與他合流後闖進宴廳之中,這一樁樁一件件都有些太過於順利了!

就好像有推手在背後推波助瀾一樣!

尤其是軒轅昭,在經過今晚這讓突然的大變,此時竟然也在他臉上看不出一絲慌亂。

甚至就連剛剛許晏兵在誦讀軒轅策罪狀的時候,小皇帝也沒有什麼過大的反應,反倒是那群武將莽夫們像被踩著尾巴了一樣跟他們爭吵了起來,就像是……在故意轉移他的注意力!好叫他不要發現軒轅昭的失常一樣!

而他也果然中了圈套,認為軒轅昭不過是因為震驚之下失去了言語能力,才放任許晏兵如此繼續誹謗軒轅策。

想通這一點後,原本以為軒轅策去往沈竹的方向是為了斬殺沈竹的沈德安,頓時便改變了看法。

但還是晚了。

就在他想通這一點的同時,剛剛走到沈竹麵前的軒轅策,沒有選擇對沈竹痛下殺手,而是突然轉過身來,朝著不知名的虛空抬起手來,狠狠向下一劈下令道:「動手!」

沈德安見狀大驚,當即抓住小皇帝便要向後退去。

可他卻沒想到,雖然小皇帝身邊都是他的人,可那隻剛剛還極為溫順的布偶貓,卻突然露出了鋒利的爪牙!

它踩了下軒轅昭的身子便騰空而起,舉著尖利的爪子就朝沈德安飛了過來!

沈德安根本沒來得及看清998的動作,便覺得自己的右眼猛地傳來一陣劇痛——他的眼睛被那隻貓剜掉了!

他捂著自己空下來的眼眶,掌心的滑膩令他感到惡心,同時也無法忍下傳來的劇痛,聲嘶力竭地痛呼起來:「啊!!!」

而他身邊有武功的守衛,竟也同樣沒能反應過來,接二連三地被在半空中飛速來回的998傷及視線。

一時間,他身邊滿是失去了視野捂著眼睛痛呼的人。

而除了他們這裡,其餘地方也並不平靜。

隨著軒轅策的一聲令下,剛剛還跟許晏兵站在同一條線上的許多「禦林軍」,竟然皆都突然拔刀砍向了自己的「同伴」?!

在又一次擋下穿著禦林軍裝的人的襲擊後,看清那人麵貌的許晏兵終於反應過來,詫異嗬斥道:「你不是禦林軍?是禁衛軍的人?!」

什麼時候?是什麼時候連他的近衛都被掉了包?!

身居高台的軒轅策將沈竹擋在自己身後,護著他免受造反之人襲擊的同時,還有空朝許晏兵冷嘲道:「許晏兵,你難道真以為帶著你這些混食等死的少爺兵們,就能沖破嚴防死守的皇宮守衛嗎?」

若不是為了請君入甕,軒轅策如何會為造反之人大開方便之門呢?

而混亂之中左支右絀忙於躲閃的百官們也反應過來,原來剛剛看似失控的一切,依舊盡在軒轅策的掌握之中,而且說不得這次造反,就正是他想要的結果呢!

果不其然,事不關己的一眾大臣被保護起來之後,已經有人發現剛剛還站在沈德安身邊一同聲討軒轅策的那些官員們,皆都被兩方交戰的刀光劍影所「誤傷」,將性命交代在了此次逼宮之中。

軒轅策此次的行動何至是想將這些人一網打盡,根本就是想斬盡殺絕!

前朝遺留下來的沉屙頑疾實在是過於根深蒂固,要想不動乾戈地將這些人全部處理,恐怕還要花上起碼一代人的時間。

但沈竹沒有耐心,軒轅策同樣也等不及。

因此,兩人乾脆趁著沈德安造反的勢頭,將朝廷中所有的殘留腐肉全部剔除乾淨,也算是給這個官場來一次真真正正的刮骨療毒了。

雖然在這一戰之後,朝廷會有些傷筋動骨,但總比放任那些蛀蟲,繼續蛀蝕下去的強。

亂戰漸漸進入白熱化,除了許晏兵所率領和禦林軍,和那些跟沈德安同流合汙企圖造反的貪官汙吏之外,就連女眷這邊的沈夫人也沒能逃過一劫。

她被身邊襲來的刀劍和血肉嚇得一直在尖叫,慌亂之間跌坐在了地上,然後朝著沈德安的方向連滾帶爬地就要過去,再也顧不上所謂的貴婦姿態。

但慌不擇路的她根本沒找好方向,在人群中亂滾的她被軒轅策的手下發現了身份,心口處直接被一把長刀貫穿!

沈夫人最後還極力朝著沈竹的方向伸了伸手,但終究隻能力竭垂下。

之前還妄想取代他的美夢,在生命盡頭的這一刻,也碎得徹徹底底。

死前的她原本還想憑借著回光返照找到沈德安,最後的一幕卻隻能定格在沈竹和軒轅策兩人居高臨下觀望戰局的模樣之中。

而與此同時,被998重傷的沈德安也根本顧不上他的夫人。

一擊即成後的998先下手逼退軒轅昭周身威脅之後,就立刻回到了小皇帝的身邊。

軒轅昭也沒想到平日裡隻會撒嬌打滾的寵物貓,竟然有如此強悍的戰鬥力。

看著998若無其事地舔著自己染血的爪子,就連對這場亂鬥早有準備的他也不由得下意識咽了口唾沫。

不過998出手也隻有這一次了,在趙家人的指使下,徐二將軍隨手撿起地上一名士兵的長刀,就朝著軒轅昭沖過來,搶在一名套著禦林軍皮子的禁衛軍之前,將小皇帝保護了下來。

帶著998來到趙閣老趙泰明所在的安全地帶,軒轅昭這才徹底將心放下。

與此同時,除了偽裝成禦林軍的那些士兵之外,軒轅策的其他人手也跟著陸續闖了進來。

幾乎隻用了一盞茶的工夫,剛剛還緊迫逼人的局勢便已經反轉了。

文武百官也在這時才看出來,貌似萬事不管的軒轅策,究竟對皇宮、對朝中有著何等的掌控力。

這場將計就計引蛇出洞的造反大戲,終於近乎圓滿地落下了帷幕。

見事情已經塵埃落定,即使對此早有準備,但依舊稍微被嚇到的軒轅昭,剛想向沈竹那邊邁開步子,就被身後的趙泰明按住了肩膀。

慈眉善目的趙閣老雖然年逾六十,但成人手上的力氣卻依然不容小覷。

頓感不妙的軒轅昭慌忙抬頭看向趙泰明,卻隻得到了趙泰明微笑著安撫他的一句話:「皇上,別急。」

務必保證亂戰後的軒轅昭被他們所保護。

這是沈竹在今夜之前對趙家下的唯一一個指令。

軒轅策的手下們還沒有發現宮殿角落中的這一幕,他們正忙著打掃戰場,以及護送參宴的女眷與百官匯合後順利安排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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