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第30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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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徊緊盯著走出宅院,往廊簷方向出去的影子。

謝留馬不停蹄地離開這裡的動作,讓他的肩背挺括得宛如筆直的門板,又僵又硬,瘦月要長腿,身量高的須得人努力抬頭仰望,腳步匆匆不停才能跟上。

不看他的衣袍,一般人見了他會很迷惑他的出身。

因為謝留不喜歡戴冠,一直都是將烏發束成馬尾狀,白灰色的巾布會隨著行走中帶起的風飄揚起來。

而南朝一般是權貴階層的成年男子要戴冠,普通庶民則以巾束發,而冠中有幘、巾的就更「貴」不可言。

此時雲徊緊跟在他身後不遠處,能看到兩條飄盪的巾布下,搭在後月要上的一隻手已經緊緊捏在一塊。

腕上青筋凸起,往下是攥得發白的拳頭。

謝留倏地停下。

雲徊見此鬆了口氣,快步跟上,就聽謝留正在壓抑自己的情緒,簡單快速地道:「別再跟了。」

雲徊表情變得十分猶豫,她溫柔而體諒地問:「你都聽到了?」

她為剛才的事道歉,緊接著又大方承認。

「聽到了也好。」

雲徊癡癡地凝望著身前不言不語的謝留,說道:「我對你抱有那樣的心思,你應該早就知道的。就在回朝的路上,我還曾想過對你說,哪兒也不去,就一直留在你身邊伺候。將軍……謝留,你很好,不必為了那個女子說的話而生氣,惱了自己。」

她試探地上前拉住了謝留負在月要背上的左手,謝留一低眸,就能看到雲徊通情達理,體貼溫柔的模樣。

她苦口婆心:「你知道麼,在軍營你我稱得上是相依為命,我想你這般好,怎麼就有人不懂珍惜,還將一顆赤子之心棄之如敝屣?她那樣對你,不值當你心中這般在意,還不如對你自己好一些。」

雲徊想讓謝留知道,不是所有人都像那個胭脂那樣,不識璞玉,不懂欣賞,滿懷惡意。

謝留自身出色,胭脂不喜歡,自然阻止不了還有人欣賞他愛慕他,若是沒有才叫奇怪。

這樣規勸的雲徊,聽得出頗有幾分教養學識,懂得琢磨人心。

說她是有身份的人家出身也不為過,同樣也與惡語相對的胭脂有著天壤之別。

謝留看向她的眼神漸漸變得專注,雲徊在做營妓時麵對旁人嬉笑,未曾覺得不好意思,被謝留一本正經地盯著,漸漸低下了頭。

然後她就看到骨節修長的五指,將她從手腕上挪開。

謝留:「我跟她之間的事,與你無關。不要再插手了。」

誠然雲徊是個相當正直的女子,謝留在營中的記憶並非全無,就像對方從其他軍漢那聽說過他,謝留也曾遠遠旁觀過她被人欺辱。

傻子也有自得其樂的時光,並不是所有人所有事都會在意。

他更不是不懂男女之事,年輕膽大的胭脂就曾常常帶他背著大人廝混,偷嘗禁果。

隻是在雲徊被人欺辱的時候,在當時謝留的印象中,被他認為這就類似於他跟胭脂一樣,雲徊與其他人玩樂是件正常事。

傻子對被迫玷汙和自願歡好,並沒有明確的界限。

不懂什麼叫營妓,不懂她為什麼會跟那麼多男子在一塊廝混。

這些傻子通通都不關心。

後來二人有了一次認識接觸,再到雲徊去他身邊伺候,謝留才有了對除胭脂以外的女子的認知。

她就如尋常善良的人一樣,看不慣胭脂對他的所作所為,富有同情心,抱有正義感,被欺負了也會選擇隱忍和堅強。

和雲徊一比,胭脂就差多了,惡毒小心眼,時常對他罵罵咧咧,說他這不好那不好,騎在他頭上作威作福。

可謝留都不知道自己喜歡胭脂什麼,看她就是與看其他人不同。

可能是那個女子的言不由衷,說得經常和做的不一樣。

就像胭脂無法參與謝留跟雲徊在戰場的那幾年時光,雲徊同樣無法觸碰謝留同胭脂在十幾年裡的過去。

因為很多事情沒有辦法用黑的白的直接辨認是對是錯。

「不聽話就把你帶到河邊丟掉」、「從後麵推你下水淹死,讓你再回不了家去」、「怎麼別人都頂個聰明,就你生的人模狗樣,偏偏是個草包」,在這一堆諸如此類的辱罵背後,誰會知道是一個貪玩不知分寸的少年把自己弄得髒兮兮,然後被照顧他的小姑娘不厭其煩地整理收拾,一遍一遍為他擦手剔出指縫的泥才產生的。

半大小子,瘋瘋癲癲,如果不是親身經歷,誰會知道那時的謝留多麼難照顧?

胭脂才多大,自己也是個孩子,還要照顧比自己年長很難約束的少年,她沒那麼好的脾氣,她也會生厭也會發火。

隻因她是一個活生生的人,需要找到自己的發泄口,來宣泄緩解對看不到希望的未來的一點埋怨憎恨。

「胭脂,胭脂。」

「叫魂嗎,你煩不煩啊。」

「胭脂。蟬,有蟬。」

「傻子,你把它捏死了!呀,真惡心!」

等胭脂忍著厭惡,帶謝留洗乾淨手,在他又想一出別的事之前,胭脂就會對他威脅,「再弄髒自己的手,我就帶你去廚房,把它剁了!」

謝留畏懼的閃躲,「不要不要,不要剁我。」

這種長時間的鬧騰,一直到降服不了他又感到疲累的小姑娘終於連火都發不起來,丟下棍子蹲在地上哭為結束。

隻要看到胭脂掉水珠子,傻子才會知道錯般期期艾艾靠過來,「胭脂不哭,手,手給你吃。」

「吃什麼,剁掉算了。」

說罷便將那討人厭的手指塞進嘴裡,狠咬一口,直到聽見謝留哀嚎才算解氣。

從前試圖遺忘隱瞞的過往一幀又一幀地竄入腦海,濕潤的微風拂過手指,閉眼的謝留仿佛想起來被濕熱的口腔包裹吞沒的觸感,徹底清醒過來。

要說胭脂那時對他不好,也不盡然。

除了謝伯卿,還會有誰有那樣的能耐日日待在他身邊。

更何況,那也不過是個正需要被人寵愛的小姑娘的年紀。

「也許回憶中並沒有那麼美好。」

被拒絕後,雲徊咬咬牙道:「是你心中將她美化了,人不是一成不變的,但是懷有惡意之人,她是永不悔改的。」

謝留頓足。

雲徊加快語速想要讓他回心轉意:「她與我們不是同一類人,你還記不記得我是怎麼淪落到軍中的,謝留,我們才是同病相憐的那種人,和她全然不同,不要再沉湎在過去那些虛情假意的好了。都是假的,你要向前看,還有更好的人想照顧你,你值得最好的呀!」

「看看我,回頭看看我吧。」

她祈求。

說起來,雲徊身世也很坎坷。

她是龐家妻妾之爭,落敗之後被犧牲的棄子。

她是原配所出的嫡女,被妾室所害,在街上被人掠走好幾年,後來就出現在了軍營之中。

但以她的自強不息才活到了今日,龐家因她不是貞潔之身,礙於原配那邊的勢力,又不能不將她認回去。

於是選了個折中的法子,讓她以遠親的身份回來,待遇還與原來正室嫡女的相同。

她同胭脂,就是兩種不同的代表了。

一個堅韌純善對他好,一個刻薄寡毒想他死。

即便雲徊感同身受的,說著他們同病相憐,經歷相仿,都是苦命人。

謝留這次最終還是沒有停下腳步,他心中已然有了不同的答案。

天邊自午後起出現一片灰白的雲海,日暈也開始黯淡。

近來被提任為副指揮使的徐亦塵忙得腳不沾地,大軍歸朝已有數個月,上麵的封賞一一落下來。

最快得到賞賜的其實是普通將士,功績比較好劃分,最慢的就屬徐亦塵這些,有家世有關係,需要好好謹慎安置的世家子弟。

入朝為官,位置不多,前景好的官職多的是人虎視眈眈。

他們世家子弟都需要用勢力去爭,更何況普通人。

除此以外,像謝留這樣的孤兵將領,沒有後台,是最吃香也是最容易被怠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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