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粽子糖(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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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起早,阿夏睡眼朦朧地下來,方母從後山摘了籃枇杷回來,現下這枇杷正是熟成的時候,隻不過皮黃肉白,是白沙枇杷。

方母從屋裡端了個盆,見她倚在門檻上,彎月要往盆裡倒水,拎住枇杷枝掐幾個枇杷下去淘洗。嘴上還不忘道:「你這昨晚上又上哪裡野去了?大半夜的也不見人,要不是後來我起夜聽著你那頭有響聲,都得找你去。」

她抹去枇杷上頭沾的泥,抓了一把瀝乾水分讓它們滾到果盤裡。方母活沒歇,又斜了阿夏一眼道:「你可給我老實著點,再過段日子都滿十六了,哪個姑娘家有你這麼鬧騰的。」

阿夏聞言心虛,她可不敢在這時候說話,隻能默默走過來一起幫著洗枇杷,時不時應幾聲,表明自己真的聽進去了。

反倒把方母給逗笑了,「你這頭點得比誰都快,你娘我都曉得你就是一點沒上心。」

「哎呀,娘,」阿夏抱住她的胳膊,「你可別再說了,再說我這耳朵都要起繭子了。」

「都大姑娘了,」方母笑著點點她的腦袋,「性子還跟小孩似的,你呀你。」

一晃眼都到要相看說親的時候,方母心裡琢磨著,洗枇杷的手也越來越慢。時不時看眼阿夏,又時不時望眼枇杷。

洗完一盤枇杷以後,大伯和方父一前一後扛著鋤頭走進來。阿陽就跟在後頭,捧著一葉子東西進來就湊到阿夏麵前獻寶道:「瞧瞧,這可是我今早去摘的桑葚,今年最後一茬了,錯過可就沒了。喏,快嘗一個。」

從昨晚盛潯鬧過那一出後,阿夏現在見著阿陽就忍不住想笑,邊笑邊從他那葉子裡拿了一粒桑葚嘗嘗。

她那笑弄得阿陽一頭霧水,「你吃就吃,笑什麼啊?」

「看見你高興,」阿夏隨意找了話搪塞他。

阿陽狐疑,不過見她好似也沒別的意思,就坐在她旁邊,捏著桑葚邊吃邊說:「要是這麼高興,晚幾日跟我們一起回寧塘,我娘跟我姐要是見你過來,指定日日給你安排得妥帖。」

寧塘算是阿夏的老家了,不過去的次數倒算不上多,隻有年邊上會去一次。

「等年節邊再去,」阿夏搖搖頭,「不然晚點還叫大伯給我送回來,況且你們這趟回去,正是家裡團聚的時候,我去做什麼。」

「你這麼說也是,我可想我娘了,從過完年就出去,到現在也有將近四個月多了。」

阿陽說到這,也確實想回家去瞧瞧。

「趕船不容易。」

阿夏拍拍他的肩膀,遞給他一個枇杷,自己也開始剝皮,這白沙枇杷肉白,甜倒沒那麼甜,得過了芒種才好呢。

她吃完一個,方父和大伯又準備出門,方母洗了手打算跟上,走到門口才問:「我們收了油菜去榨油,阿陽你們兩個去不去?」

「我去!」

阿陽立馬從凳子上站起來,阿夏可去可不去,不過大家都去的話,她不想一個人待著,索性跟著一起去。

走出門外,太公拉著一輛小板車過來,上頭是他們之前收割下來曬乾的油菜籽,全都裝在一個小桶中,現下就是把油菜籽送到油坊巷去榨油。

沒走幾步就能碰見個熟人也推著車過來,不必說,都是同路的。

油坊巷離明月坊有點遠,要拐過不少小巷,這還是阿陽來時第一次碰上去榨油的,他每走幾步就得左右瞟上一眼,阿夏都不知道該如何說他才好。

等進了油坊巷前,鼻子一聞全是菜籽油的味,青磚路上都油膩膩的,那牆上叫經年累月的油漬給糊滿了,拿刀刮都能刮上厚厚一層的油垢。

可沒人嫌棄這油汙,進了這地,推著車的,肩上扛著袋的,哪個臉上不是帶著笑,想著自己今年的油菜能榨出不少油來。

阿夏跟著方父他們進了最大的一家油鋪,進去就有穿著短打,頭戴巾子的大漢過來,挑揀油菜籽,確定沒有碎石才上稱。

「你家這油菜今年種的還不少,」大漢卸下袋子,聲色洪亮道:「要榨油的話,得給我半兩。不要榨,賣給油坊的話,你這裡可以賣上五兩的價。」

「榨油,」方父沒有猶豫,「都給我榨成菜油,家裡用的油多。」

他說完,方母遞出去半兩銀子,漢子收了錢,數了數後說:「那給你找個師傅炒籽,這段日子人多,還勞煩你們等等。」

這要做菜籽油可不簡單,得先炒籽,把油菜籽炒到殼裂,再磨碎,以便之後好出油。磨好之後就是蒸,蒸完後的油菜籽全部盛出包進乾稻草中,用石錘撞木榫,榨出油過濾才算好。

不過也費時費力,就算有那麼多的師傅幫著忙活,這油也得到明日才能榨完。

油鋪裡頭待著悶熱,又是蒸又是炒的,阿夏索性坐在門外,隻有阿陽進去觀摩了好半天才出來。

眼見來的人越來越多,師傅卻遲遲騰不出手,方母就對阿夏說:「你跟阿陽也別在這裡等著了,出去外頭逛逛,等近晌午的時候給我們帶點餅就成。」

她說完就將一吊子錢放到阿夏手上。

方父也熱得拿手扇風,附和道:「對對,這裡頭熱得你們可受不住。」

又叮囑了幾句,阿夏才跟阿陽從油袋子中間穿過去,到晌午的話時辰還有點早。

她走出去呼了一口氣,問阿陽,「走一圈?這裡有片油菜田還挺好看的,你要是想瞧,我領你去。」

「去去,」阿陽忍不住吐苦水,「我這幾個月在船上人都要待廢了,除了海水就是河水,去的平穀又是得隔上十天半個月,才能見到一座城鎮的地方。回來後我見這些人啊地啊是格外親切,恨不得日日就待在地上了。」

跟船航海可真不是人過的日子。

「那你下次別跟著一道去了,」阿夏知道不可能,逮著他這句話笑話他,「到時候讓我大伯母在寧塘給你找個活計,要不就包上幾畝田,地裡刨食怎麼樣。」

「才幾個月不見吶,你這嘴巴可真真是長進了不少。哼,我可沒這麼說。」

「成了,跟你說笑呢,那有個賣牛皮糖的,吃不吃?」

阿夏見邊上有個老婆婆月匈前背著竹籮,用麻布蓋著,沿街吆喝道:「牛皮糖——」,就問了一嘴。

「吃,我去買,」阿陽拍拍自己的錢袋子道:「我有錢著呢。」

他不等阿夏說話,趕緊跑過去,不知道跟人家老婆婆說了啥,把人家樂得,付了錢還硬要送他一根。

阿陽樂顛顛就捧著一包牛皮糖來,打開給阿夏看,自己捏了根放到嘴裡嚼,還不忘炫耀道:「那婆婆人真好,非得送我一根,這樣你吃兩根,剩下的我帶回去給二叔他們嘗嘗。」

「成,」阿夏憋著笑拿了根牛皮糖,色澤棕亮,上頭有不少白芝麻。夏初時吃這糖還行,不軟不硬,吃著還能拉絲。要是夏日火氣最大的時候,那這糖就會軟得跟一灘帶色的水似的,冬日寒涼時,牛皮糖硬的牙齒都咬不動。

所以隻有春時到夏初秋末才能看見小販沿街叫賣牛皮糖。

阿夏曾經見過她爹做牛皮糖,說難倒也不難,麵粉攪成麵糊,跟粉漿一般流暢,沒有渣子就好。

放糖和豬油煮漿,熬到一定時候,就得往裡頭擱點飴糖才好成型,再放豬油不停翻炒出鍋,離火時也得炒到糖漿倒進木盤中再停手,晾涼會兒擀平切成塊。

有的牛皮糖純放芝麻,咬起來除了甜香,還有一股芝麻味,有的人做就會往糖漿裡麵擱桂花,吃時又自有一股不一樣的香氣在裡頭。

阿夏嚼著這牛皮糖,一點都不粘牙,邊走在前麵給阿陽帶路,從小路上走,拐過路口後,光從昏暗猛然變得明黃。

那裡有一大片的油菜花田,是夏初的鮮黃,嫩綠的莖枝,滿目的黃,一眼望不到頭。每塊花田裡都有專門的過道,阿夏帶著阿陽走在上麵,這時的天雖有日頭高照,熱氣卻不算燙人。

「這裡怎麼有那麼多油菜花?」

阿陽踮起腳看遠處的大娘收割油菜,又十分好奇地問。

「這片油菜田是油坊巷裡頭的鋪子出錢買下,剛好離巷子近,好種,又按銀錢分地的大小。這塊地別的種不了,隻能種些油菜。」

阿夏低頭看這些即將要枯萎的花,頭也沒抬回著阿陽的話。

除了大片的油菜,也沒有什麼能看的,所以阿夏又帶著他逛了逛邊上的園子,晌午快到時,買了不少燒餅,還有幾罐綠豆湯回去。

油坊前等著榨油的,都是直接拍拍灰就坐那,拿塊饅頭或是蒸餅啃起來,一排的人看著兩人拿東西走過去。

等方父他們吃上飯後,又趕阿夏回去,叫他們在家裡待著,晚飯自己去外麵對付幾口,再送點來。幾人得在這裡守著,油菜籽太多,還得幫著師傅一起,夜裡榨油也要有人守著,免得油被別人給偷著拿去了。

兩個人無奈隻能走回家裡去,坐在院子裡商量晚飯去哪吃,說到後頭,阿陽嫌坐著實在無趣,跑到旁邊去逗狗了。

阿夏趴在石桌上昏昏欲睡,迷迷糊糊中聽見外頭有響聲,她坐起身來,喊道:「阿陽,去開個門,看看是誰。」

「好,我去看看。」

等阿陽過去後,阿夏才走到旁邊洗了把臉讓自己清醒一下,拿巾子擦掉臉上的水,再一扭頭就見盛潯走了進來。

正常的小娘子見著心上人走來,總會有點嬌羞。可阿夏瞅見他和阿陽並排過來,隻覺得有種說不出的好笑。

她把巾子握在手裡,憋著笑道:「阿陽,這是我一同長大的哥哥,他也是跟海船出海的,你們兩個一定要好好聊聊。」

盛潯聽完她的話,瞟了眼站在一邊的阿陽,擠出點笑容道:「當然要好好聊聊。」

阿陽隻覺得他這個眼神有點奇怪,不過難得碰上個與他年紀相仿,又出海的人,自然熱情。

硬是拉著盛潯說了一通,從天談到地,話密得盛潯插話都插不進去,這時候他才知道昨日阿夏為什麼笑他。

為這啥也不知道的傻小子吃醋,可不就是讓人發笑。

阿陽說累了,進去說要倒杯水喝,盛潯這才找到機會跟阿夏說話,他伸手扌莫扌莫阿夏的腦袋,吐出一句話,「你就這麼喜歡看熱鬧。」

「喜歡啊,」阿夏笑,不過瞧著盛潯的眼神,她立馬換了個問題,「你現在上門來要乾嗎?」

「我就是來看看你。」

阿夏瞥了他一眼,「你昨日還沒瞧夠?」

「當然。」

盛潯的臉皮反正永遠比她想得要厚。阿夏想了下,而後回道:「那你瞧到了,可以走了。」

他啞然,不過礙於有人隨時會過來,也不好多說什麼,就問道:「今日方姨他們都不在家嗎?」

「去榨油了,晚上都不回來吃飯,我們正商量等大哥回來吃什麼才好。」

阿夏也收了打趣他的心思,說著就走到一旁拿了串枇杷,洗乾淨遞給他。

「別商量了,」盛潯將枇杷剝開一半,塞到阿夏手裡,他說:「讓我燒好了。」

「你就不累得慌?」

阿夏又不是想把人當驢使。

「做飯有什麼好累的,更何況,」盛潯壓低聲音,「我要是勤快些,日後也必定累不著你。」

「平日倒沒瞧出你是個沒正形的,」阿夏雖然話是這般說,可臉上掛的笑意卻藏不住,「罷了,你要做就做,等會兒我去送飯時,還能幫你美言幾句。」

「那可就勞煩你一定要多多美言幾句。」

盛潯話說完,阿陽從裡麵出來,抹了把嘴問道:「你們在說什麼啊?」

「在說今天晚上的飯有著落了。」

「有什麼著落?」阿陽一屁股坐下來,好奇地看著兩人。

阿夏指指盛潯,「他燒。」

「啊——」

在阿陽的一臉質疑和不信中,盛潯給他表演了一手,從水盆裡抓了條大魚來,利落地用刀背將魚拍暈,刮魚鱗去肚腸。

因為昨日的魚多,又是鱔魚,這樣的魚用來清燉紅燒或是糖醋都好,做成魚湯麵時更是香得一絕。

魚抹成薄片,放些料酒去腥,鍋熱後將魚片放下去炒會兒,立馬盛出,免得後頭吃著口感不好。

還留下魚頭在鍋裡煎到兩麵金黃,倒水燜煮,這時之前收拾好洗淨的鱔魚骨也將其放下,撒點料,小火慢燉一兩個時辰,讓裡頭的魚香徹底融到湯裡。

再開始揉麵,等醒發好了開始切,抖落開來,這時鍋裡的魚湯已經燉到湯色濃白,魚頭和骨刺全都撈出來,放魚片和麵,撤火燜會兒。

這樣麵吃起來筋道,魚味全都進了麵裡,魚肉爽滑,而湯頭醇厚。

煮好後這味饞的阿陽直咽口水,他一開始就叫哥,現在已經變成了,「潯哥,你這麵讓我先嘗口成嗎?」

盛潯點點頭,卻將第一碗出鍋的麵給了阿夏,而後才在阿陽眼巴巴的注視下,勉為其難給他也盛了一碗。

他正在分麵的時候,方覺還沒進來就在門口說:「怎麼今日吃飯這般早,我遠遠就聞著魚香了。」

邁過門檻,沒看到他爹娘,隻見在灶台忙活的盛潯時,方覺一頭霧水,「怎麼是你在這裡?」

「大哥,爹娘大伯他們都去了油坊巷,今日晚上不回來,她本來是想叫我們去外頭吃點的,是盛潯過來幫我們燒的。」

阿夏嘴裡的麵都沒咽下,急忙幫盛潯解釋。

「我不過問了一句而已,你這般急做什麼,」方覺打量著他們兩個人,又看見盛潯這副從容的表情。他隻有一個念頭,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今日麻煩你了,」方覺雖然心裡這般想,嘴上可不會說出來。

「不麻煩。」

幸虧盛潯後麵半句都是我應當做的事情沒說出口,不然方覺都得拿眼睛死盯著他。

「留在這裡一起吃吧,」方覺客氣一句,盛潯沒跟他客氣,立馬點頭說好,反叫方覺被噎了一句。

吃麵的時候,阿夏是全然不說話的,隻有阿陽嘰嘰喳喳的聲音,還有方覺時不時抬頭盯著盛潯,讓他一碗麵吃完也法沒有說一句話。

最後隻有在出門時,阿夏送他一段路說了句,「這幾日我有事要忙,不能過來了,等你生辰那日再來找你。」

「好啊,」阿夏並不在意這幾日的時間,她還笑眯眯地道:「我可等著你的大禮了。」

「放心,會是份大禮的,」盛潯覺得真是個小沒良心的,隻關心這個,都不關心別的。

不過他也不能說太多,正是人來人往之時,他又看了眼阿夏才出門。

而阿夏本想再說句什麼,裡頭方覺叫她,就把門一關跑進去,給方母他們送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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