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 22 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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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廣寒雖然醒了,無奈傷得實在很重。

很想親自起床去一趟府清城,但起不來。不得不派傅朱贏代他前去勸降拓跋星雨、陳以利害。

應該可以成功。

畢竟火燒山穀後,西涼但凡回過頭來追根溯源,一定能回溯到那夜月下,一位「神秘故人」告知了拓跋星雨天璽所在。

盡管此事怪雁弘自己派人偷聽,但麵對如此慘重的損失,大世子一定會想方設法推卸責任,甩鍋拓跋部「走漏風聲、通敵謀害」。

這也是慕廣寒從一開始計劃中的一環。

他雖與拓跋星雨舊年有過一麵之緣還救過他,但畢竟時過境遷。城外西涼二十萬大軍在側,拓跋部肯定不會昏頭到在那時「念及舊情」。

如今卻不同。

二十萬大軍覆滅,西涼必對拓跋部耿耿於懷。為今之計,拓跋部棄西涼選洛州卻是明智之舉,他相信傅朱贏那般會權衡利弊之人,定能跟小星雨講清楚道理。

不過啊……

非要說的話,天璽是有一塊埋在火神殿中,雁弘努努力應該能挖得到。

他並未騙人。

隻是世間傳言謬之千裡,首先天璽並非隻有一塊,而是東西南北四神殿各有一塊。再者大司祭以前告訴過他,那玩意兒邪性,沒點本事之人最好「別碰」。

這雁弘,是給自己找黴頭觸去了。

……

傅朱贏奉命啟程去府清前,特意多來看了慕廣寒一次。

他竟一副少年氣的做派,進門就紅了眼。

柔聲一通噓寒問暖,言語間萬分心疼他唇色蒼白。又在眾目睽睽之下,掏出一枚青色暖玉雙手奉上。

「望舒,我知你一到滿月就身體不太好,這是我特意為你尋的暖玉,戴在身上病痛一定能減輕許多。」

他對著慕廣寒,一派無辜乖巧模樣。

可轉過頭來看其他人,卻又是分明的惡劣挑釁。

之後他騎馬出城,有人跟著他。

正確地說是兩個人跟著他,洛州侯和烏恆侯。

傅朱贏眯著眼,看著兩人那倒黴透頂的難看臉色冷笑。如他這般窮苦出身,竟也能有今日排麵,被兩位世襲侯爵一臉酸意追著喝醋。

「怎麼,後來居上,二位閣下心有不甘?」

不過一兩日相處,傅朱贏這種在底下扌莫爬滾打慣了之人,已輕易將眼前幾人看明了個七七八八。

略微拱手,先對衛留夷挑釁:「實在抱歉,之前在下錯怪衛兄,本以為衛兄是我望舒哥哥新歡,卻不料隻是舊情。即是如此朱贏就放心了,還望見諒。」

成功氣到衛留夷後,他又將目光轉向邵霄淩。

「也是奇怪,我見衛兄芝蘭玉樹,望舒他卻寧可跟個傻子二世祖?」

邵霄淩臉色也跟著黑了。

在傅朱贏看來,眼下望舒身邊之人,侍衛是個不愛說話又沒存在感的悶葫蘆,洛州侯邵霄淩是個金玉其外的笨蛋,烏恆侯瘋瘋癲癲成不了大事,沒一個是對手。

邵霄淩:「餵!」

說誰傻子?他提起長斧就想上前一戰。

卻被攔住。衛留夷黑瞳深深,盯著傅朱贏:「我有幾句話,想問傅將軍。」

傅朱贏眯起眼:「烏恆侯有何見教?」

「你之前說過,你與阿寒,曾有婚約。」

傅朱贏笑笑:「雖與閣下並無乾係,但我與望舒確有婚約在身。」

「阿寒說過,」衛留夷道,「他多年前曾救過一貧苦少年,那人自願與他成婚,隻是後又結交富貴新歡。他還說,那人與他分手之後……行跡惡劣,屢作糾纏。」

衛留夷還記得,那是他們在迷穀的日子。

郢都來信催他回去,他便邀穆寒跟他一起回烏恆侯府。穆寒聞言受寵若驚,目光片刻明亮以後卻又想到什麼,顯得有些局促。

那晚,他說有事要坦白。

那暗自愧疚的樣子,仿佛不說就是對不起他一般。

雖隻有寥寥數語,可聽了衛留夷的話,傅朱贏眼裡總算褪去了一直以來的輕蔑,暗暗咬緊牙關,馬具上的銅鈴也被捏得偷偷變了形。

邵霄淩一臉震驚:「啊?我以前隻覺得你烏恆侯不是好東西,如今看來,這玩意兒也可沒比你好哪去啊!」

他說完,歪著頭又想了想:「其實你倆這前塵故事差不多。都是被救,然後恩將仇報。」

「阿寒也真倒黴,怎麼盡碰上這樣的白眼狼?罷了,你們兩個早點收拾收拾,各回各家吧行不行?都比南梔差遠了,阿寒絕不會跟你們和好。」

衛留夷不語。

傅朱贏則眼底晦暗一片,抽出刺刃,周圍瞬間森冷。

但片刻後,又換上笑意:「我與望舒之事,實是我那時年輕不懂事,誤入歧途。後也是真心知錯了,知錯願改。」

「想來,望舒他大概也還願意給我一次改過自新的機會。」

他說著,笑容狡黠:「不然,也不會許我帶兵相援,而如今要勸降敵軍也是指派我前去。」

邵霄淩:「得了吧,望舒望舒,他連真名也不曾告訴過你,又何必裝熟?」

傅朱贏:「哦,那我也想問問,望舒他曾否告訴過你們兩人,哪怕一丁點他與東澤夏錦熏、紀散宜等人的關係?」

「……」

「哈哈,哈哈哈,我就知道,最緊要的他才不會告訴你們。」

傅朱贏笑完,得意拱手:「在下還有要事在身,先去了。」

「麻煩帶句話給望舒。朱贏必不辱使命,讓他靜候佳音。」

……

戰馬遠去。

傅朱贏眼中神色,漸漸變冷、冰封。

密林之中,樹影甩在身後。一些當年的回憶閃過。

他們初遇時,是一個大雪隆冬。

他從小流落街頭,受人歧視,飢一頓飽一頓勉強維生。那日,更是倒黴被無聊路過的富家少爺看不順眼打了一頓、渾身傷冷瀕死街邊。

是望舒撿到他,抱他去烤著火,一碗又一碗的白粥餵下去才救醒他。

那時他骨瘦如柴,胃裡因為長期不沾油水,一絲葷腥就疼痛難忍。望舒不知這些,在他醒後第三日在他粥裡偷偷加了點肉沫,結果反害他吐得昏天黑地。

望舒嚇壞了。

從那以後,就隻敢給他餵些煮得稀爛的米粥,就那麼連著餵了一個多月。

那時他的身體虛弱極了,常常吐血、渾身冰冷,孤單又害怕,本是人生無望,可卻有人將他撿回家,替他用溫水擦拭乾淨髒汙的身子,輕聲跟他說:「別怕。」

黑暗寒冷的十幾年裡,從未有人對他說過的溫柔話語。

少年昏昏沉沉,未曾看清那人樣子,心已淪陷。

後來,身體漸漸好起來。

慕容望舒是醫者,可窮人街坊來看病診脈,他總是不忍問他們要錢。因而收入也少,家徒四壁,常常兩人一天隻能吃上饅頭鹹菜。

對於日常挨餓的少年來說,每天能吃飽的日子,就已是非常有滋有味了。

偶爾望舒賺了一點錢回來,還會給他買上一顆熱熱的烤地瓜,兩人一起分吃,甜甜的。

從來沒有人待他那麼好過。

那個時候他還不叫傅朱贏,人們隻叫他「小瘸子」。他從記事起就殘著一條腿,性子卻極為倔強不服輸,街頭巷尾都知道小瘸子雖然瘸但又凶又野,敢嘲弄他絕對會不要命地打回來。

他那麼差的脾氣,生人勿近,也沒朋友。

直到慕容望舒出現,才第一次學會了真心的笑。

那些日子,一個瘸子一個醜人旁若無人走在街上,總會有人投來異樣的目光。

他並不在乎,因那個人是他淒然人生中少有的一絲甜。他也曾以為,兩人會相攜一生。

隻是,後來啊……

「小不點,我的疤痕是去不掉了,但你的腿或許還有救。」

「可能要受一些苦……疼就咬我。」

也許打從一開始,他就不該幫他治腿。

就隻讓他做一個又醜又殘的小乞丐,卑微知足。

而不是賺了銀兩就想方設法給他買好吃的,拿出壓箱底的積蓄替他換上整潔的衣服,全心全意寵愛他,讓他第一次嘗到了好好當人的滋味。

更不該讓他這麼一個十幾年的骯髒街頭小乞丐突然清洗乾淨,露出一張俊美的臉,和下眼瞼那顆小小的紅痣。

別人有了好東西,都是偷偷藏起來。

他卻是毫無私心地替他開心,似乎從未想過要占有他。

「小不點終於能走了?真好。」

「小不點這般真好看。」

「多吃一些。」

直到一天,他拉住那人的手,澀然垂眸,說他想一輩子跟他在一起。那個人的眼中才緩緩出現了帶著期待、不信,受寵若驚與小心翼翼。

「當真?」

他那麼認真的看著他,生怕他下一刻反悔。

少年點頭。

那人就又笑了,笑得真誠羞澀又開心。

日子就這樣貧窮而溫馨地繼續,一日,望舒的醫術在當地出了些名氣,被叫去給名門玄氏的玄璦小公子看病。

病愈之後,老爺大喜,無論如何要在府上設酒宴招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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