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第 38 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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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過幾日。

南越秋短,轉眼秋楓已是奼紫嫣紅一片。

都督府小院晴好安逸,簷角的銅鈴不時碰撞出叮叮咚咚的輕響。配著池水潺潺,很是涼爽清幽。

這日,慕廣寒特意設了小宴,蒸了各色小糕點、擺好龍井香茶,邀請洛州侯、大都督與小小少主一起共同觀摩學習此次西涼王篡位的「全過程秘辛」。

西涼王篡位實錄被寫在一紙帛書上,由洛州偷偷安插在西涼秘探送回。

雖內容不多,但可讀性極強,讓那原本平平無奇的「西涼王殺了兩位世子自己也身負重傷」的故事一下多了許多跌宕起伏的細節。

知己知彼,百戰不殆。

小小少主也來學習,他近來跟書記官沈策學的「好記性不如爛筆頭」。開始了每日記事本不離手,摩拳擦掌準備做筆記。

小黑兔也來了。

但明顯與邵明月不同,小黑兔隻是為了多混一口吃的才來的。

從坐下開始,三瓣兔嘴就沒閒住,麵前幾盤花糕很快一掃而空,又去覬覦邵明月盤中鬆鬆軟軟的桂花糕。小小少主倒是小小年紀就很懂得孔融讓梨,毫不吝嗇把小碟子往小黑兔麵前推了推。

小黑兔頭上黑色呆毛翹了翹,明顯喜上眉梢、暴風吸入。

嘴裡一大口軟糯的桂花糕,咬得兩腮鼓鼓。

慕廣寒:「……」

人盡皆知,西涼祖傳的民風彪悍、沒心沒肺。

天大地大,吃席最大。

不過話又說回來,本來就是某「養父」先將一個十三歲少年孤身千裡送來人生地不熟的敵營在先,倒也不怪「養子」同他父慈子孝、先吃為敬。

所謂天道好循環。

洛南梔一如既往的清雅、一身白衣,坐得端端正正、乖乖垂眸喝茶。頭發微卷,與身後與河岸水榭邊的水曲柳下的白鷺相映成趣。

而邵霄淩則一副東倒西歪的樣子,饒有興趣的樣子仿佛等著今日茶樓新書《西涼王謀反實錄》。左手瓜子、右手美酒,一如既往典型二世祖做派。

慕廣寒:「……」

罷了。

秋高氣爽,他也不妨當一回說書先生。

……

話說半個月前,西涼王都。

兩位雁氏世子灰頭土臉、大敗而歸,損兵折將數十萬,令整個西涼元氣大傷。

可雖然如此,兩人畢竟仍是西涼唯二王室血脈。

所謂百足之蟲死而不僵,何況當下情況,更是讓他們身邊舊臣遺老眾一個個比以往打起了一百二十分鍾分的精神。

畢竟,任誰看來,眼下格局都是狼子野心燕王一鼓作氣、趁熱打鐵、利用民心輿論篡位的絕佳時機。

但眾舊臣哪能讓他一個外姓王輕易如願?

當然是立刻采取措施、嚴防死守!

於是,短短幾日,西涼王都布下天羅地網。

全城宵禁,大量「親近燕王」的臣子被各種巧立名目抓捕。不僅如此,雁氏舊臣們還在民間散布流言、歪曲事實、封口輿論,甚至之前因為擁立不同世子而水火不容的人也已開始私下勾結。

「雁氏正統,血濃於水。」

「如今大敵當前,兩位世子應一致對外!」

一時間,西涼王都黑雲壓城。

……

舊臣篤定,燕王不日定急著趕回王都。

畢竟機不可失、失不再來,哪怕遲了幾日,誰又舍得輕易放過天賜良機?

萬萬沒想到。

西涼王不僅沒有急著回,還派人將一封遜位詔書,連同玉印一同送帶回了獅虎城。

在詔書上,燕王態度沉痛。

不僅將此次南下作戰不利的責任攬在自己身上,還虛偽地悔恨未能保護好兩位世子,辜負先王囑托、實在無顏回西涼。

因此,他自請解除全部兵權、並按照西涼長幼有序的一貫美貌品德,將王位重還大世子手中。

「……」慕廣寒說到此處,不禁好笑。

原來那日烏城水鄉,跟自己在逍遙快活放著花燈的男人已在偷偷詔書遜位,隻能稱之為「燕止」,而不能稱之為「西涼王」。

嗬。

那還好意思一本正經勾搭「王佐之才」???

但無論如何,西涼人人看到的,都是燕王效仿先賢高風亮節、克己復禮,顧全大局、還政於王。

詔書一出,一片嘩然。

當然,了解燕止本性的仇家舊臣,自然沒一個會相信他這套做作又不走心的演出。

但根本不等他們對此事做出反應,上午剛剛詔書「繼位」的大世子,才午膳就被人毒害了,還好王都名醫診療及時,才在當天半夜緩緩清醒過來。

「下毒的廚子跑了,是二世子那邊的人。」

「不,我覺得這定是離間計!」

「是了,定是那燕王的陰謀,想要挑起咱們主子與二世子內鬥,主子萬勿上當!」

話雖如此,燕王人又不在西涼。

與他有關的大臣們也不是被嚴密監視、就是被抓了七七八八,硬說是他派人下毒,實在是證據不足。

反倒是二世子,人手、動機、機會十足。

這麼一來,大世子這邊私底下不免有人嘀咕:「燕王若是真想謀害咱們主子,又何必還要多此一舉?何況之前他還在洛州大火之中救主子一命,怎麼看也不想是想要謀害的樣子啊?」

「退一萬步說,毒死大世子背負罵名,對他又有什麼好處?大世子若沒了,受益者唯有二世子啊!」

人盡皆知,一件疑案,最該被懷疑的那個人,一定是最終的受益者。

二世子那邊也是各種私下揣測:「燕王怎會剛剛禪位就立即毒害?這大世子中毒蹊蹺,不會是裝模作樣、想要栽贓咱們吧?」

信任本就脆弱,輕易遍布裂痕。

僅僅隔日一早,雙方性子激烈的老臣,就因此事在早茶的酒樓裡吵了起來,隨後一言不合、互毆見血。

發展到中午,已是兩邊勢力你控製王都禁軍、我去調城外守軍,王都四處人心惶惶。

雖然也有明白人再度提出,「要當心是燕王設計咱們自相殘殺、黃雀在後」,但這微弱的聲音很快就隨著猜忌與沖突摩擦的升級輕易淹沒。

事情越演越烈,一天勝過一天。

兩三日後,王都氣氛已是劍拔弩張、一觸即發。

連日裡,兩位世子耳邊都有無數老臣「事已至此,倒不如一不做二不休」的建議,兩邊也都暗暗對對方起了殺心。

唯一的忌憚,就是「燕王畢竟尚且遊盪在外,兄弟鬩牆,隻怕最後會便宜外人」。

但這麼拖下去也不是辦法。

無奈,兩邊主和派隻能努力牽線搭橋,試著約見和談。

約見那早,大世子仰著下巴,一身西涼王大禮服彰顯身份。二世子也不甘示弱,帶了許多車馬簇擁。

兩人相約城中心朝廟,文武百官群臣也同時皆去。

本該是一場眾目睽睽之下,兩邊盡力「解除誤會」的會麵,可誰能想到,就在兩人剛剛見麵、裝作兄友弟恭樣,要執手進廟時,忽然,大庭廣眾、朗朗乾坤、殿堂之側,護在二世子身側的醒獅將軍何常祺毫無征兆發難,一劍刁鑽向大世子刺了過去!

趙紅藥:「糟了,二世子有意篡位、謀害親兄!」

師遠廖也馬上挺身而出,保護大世子,並與何常祺纏鬥。

至於二世子雁真,則在那一刻完全蒙了。

西涼人盡皆知,何常祺一直是他的狗。可他從未授意他行刺兄長!雁真想不通,這人平日裡從不沖動,今日卻為何會突然不與他商量,突然做出這種瘋事來?

然而,事情發生得太快,完全來不及問。

片刻之後,「二世子謀逆」的聲討就響徹王都,兩邊禁衛軍、守城軍已經火拚,整個王都亂做一團。

二世子在恍恍惚惚被自己人護著往城西跑去時,身後依舊不適傳來報信——何常祺負責殿後,大殺特殺,一箭射中趙紅藥,師遠廖也被打成重傷!

一時,雁真本來想要發泄抱怨、與何常祺狠狠興師問罪的話,卡在了喉嚨裡。

唯獨耳邊,貼身老臣仍在聒噪:「世子,您此番真的……太過魯莽、欠考慮了!」

雁真並未解釋。

反正就算說何常祺不是他指使的,也根本不會有人信了。

眼下這種狀況,倒不如就一不做二不休,由著姓何德發瘋,乾掉趙紅藥和師遠廖,再找到機會弄死大世子。

篡就篡了,反正隻要大世子死了,他就是唯一的西涼正統獨苗!篡位又如何了?

可雁真萬萬沒想到。

短短半天而已,趙氏紅藥加上師家遠廖重傷,兩家都從城外引了重兵,吵著要找二世子血債血償。

一下子將雁真堵在城西,有苦難言。

被困幾日,他端水斷糧,心緒越來越差,開始瘋狂指責怪罪何常祺。然而,偏偏罵晚了——他之前懷著私心,不曾否認過指使謀逆之事,如今才想起撇清關係,在其他貼身的老臣眼裡,完全就是過河拆橋、不負責任,想要把何常祺這枚棋子用過就丟的沒臉行徑!

反倒是何常祺,任打任罵、不言不語。

縱使一切因他而起,其他舊臣也隻感嘆他忠心,不忍怪他。

短短幾日,許多舊臣對二世子徹底心涼。

紛紛投降的投降、該逃的逃。

而大世子這邊,亦出了問題。

本來,他在眾人眼裡看起來就是「瘋病剛好沒幾日」,但其實他倒從來沒瘋,隻不過是之前碰觸到天璽的一瞬間,就真真切切看到了末世天罰、奇怪可怖的幻象,被一時嚇到罷了。

後來,把那東西鎖在寶藏庫房後,他也就好了許多。

然而這幾日,又是天降封王詔書,又是討厭的弟弟馬上就要服誅。眼看著他的盛世就要到來。

果然得天璽者得天下,他就是天命所歸!

一時開心,又開始日夜擺弄那玩意,略微瘋癲。

他自己倒是樂在其中,可身邊勸說他不要玩物喪誌的肱骨老臣,卻被他拖去杖責。

如此一來,身邊臣子都暗暗覺得二世子完了、但大世子這副樣子看著也絕非明主。身邊這般幫他的老臣都是這樣待遇,他們又會是何等下場?

這麼看來,倒是他們一直嫌棄的燕王,要比那兩位正常得多了!

雖說確實是遲了些。

但事到如今翻然悔悟、迎回燕王,是否上能有一線指望?

……

探子送回來的信,如上所述,其實細節很多。

唯有最後一段內容寫得異常潦草。

「數日後,大世子和二世子互派刺客,暗害對方。雙方刺客皆得手,兩人與同一日雙雙斃命。」

慕廣寒:「……」

無妨,這一小斷內容,由說書先生月華城主將其補完——

「幾日之後,二世子因失了人心,身邊已無什麼人。」

「山窮水盡之時,卻見那何常祺突然提刀現身。」

「見他眼中看獵物的灼灼光華,二世子雁真已知上了大當、命不久矣。隻是死前不服,質問何氏一向與燕王水火不容,何常祺又是究竟何時偷偷成了燕王的人?」

「隻見那何常祺微笑,搖頭道:『二世子,此言差矣』。」

「我還不是燕王的人——二世子的項上人頭,乃是我何氏一門拜在在燕王麾下的投名狀,送過去後,我一族才能保全榮華。」

「說著,刀過頭落,二世子臉上至死仍留震驚表情。」

「同一時,大世子府邸。本該『重傷臥床』而消失在眾人眼中的趙紅藥一身夜行裝,憑借武藝輕易潛入王府,刀過頭落、乾淨利索。」

說完了,慕廣寒不免有點口渴,連喝了幾大杯茶。

一片銀杏落下,正落在他頭頂。

他摘下來,拿在手裡笑眯眯玩了一會兒。

以他與燕王一向的默契,他覺得他腦補的內容,應該與事實真相……差得不會太多。

……

在這跌宕起伏的喋血西涼十餘天。

王都的火並、暗殺,各種烏煙瘴氣與血流成河,同燕王毫無關係。

燕王乾乾淨淨、清清白白、悠悠閒閒,在外頭遊盪了十來天。

早從幾日前,兩邊世子還未爭到不可開交時,就有一些舊臣派人心懷各種鬼胎勸他回西。

所以燕王全程沒有回西涼這事,人證許多、證據確鑿。

退了位的燕王十分矯情。

一群人跟著他,一直哄、一直求。他不理不睬。

如今,那倆世子死完了,更多老臣派人、甚至親自跑來求他回西涼。

燕王繼續不理。

硬生生壓得王都舊臣該自請謝罪都被逼無奈「顧全大局」套上枷鎖寫告罪書,其他一些該被捉的也全部伏法,一場鬧劇在他不曾參演的情況下完全落幕。

他才不情不願、委委屈屈、純白無瑕地回去了。

都說西涼民風彪悍不講理。

哪能呢?這三請三讓、拿腔作調的路數,給燕王直接玩了個明明白白。

最終,燕王在眾臣簇擁之中回了西涼。

此番歸來,他這個「西涼王」終於實至名歸,一路百姓夾道歡迎、百官迎來送往。其熱烈程度絕不亞於前陣子月華城主大勝回安沐的排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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