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5 他就喜歡這個你不知道嗎(1 / 2)
法勝寺町,平安神宮,園林區。
古樹的葉片被雨簌簌擊打。
這裡不像是秋季,四處栽滿的常青樹木綠植,反倒像正下著場春雨。
神穀愛子神情恍忽站在門前,感覺外界各處都充斥著模湖感,直到本宅的管家石川將她恭敬的送出庭院。
如畫般的風景並不能惹她注意。
手指無力的撐著雨傘。
抬起疲倦至充斥血絲的眼睛。
夾雜著涼雨的冷風吹來,身體不住的開始發冷,才勉強讓神穀愛子回過神來,看清楚在對麵佇立的女孩。
女孩身材高挑月要間纖細,握著把透明雨傘站在樹下,盤在腦後的黝黑發絲很知性,還泛著股青潤的色澤。
高跟鞋踩在碎石台階上,職業裙沒有褶皺,階下水窪映著黑絲倒影。
「請了源賴光本人出麵,讓她和姐姐交換人情,所以我被解除禁足了?」
禦藥袋茶音抬起些下頜,並沒有正麵回答,隻是示意了她的車,麵色鎮靜的輕聲道:「先離開這裡再說吧。」
神穀愛子在原地緘默了片刻。
傘骨被她捏的嘎吱作響。
良久後才艱難的挪動腳步。
「我們要去哪裡?」
「老地方吧。」
「大白天就想喝酒?」
「雨天更有氣氛。」
神穀愛子微紅的嘴唇微動,似乎還想再繼續問些什麼,可看見禦藥袋茶音已經轉身,便又耷拉下了眼皮。
從上衣口袋裡扌莫出車鑰匙。
摁動之下寶藍色的瑪莎拉蒂亮起了兩邊的黃色燈光,禦藥袋茶音打開車門收束起雨傘熟練的坐進了裡麵。
神穀愛子輕輕呼出口氣息。
在雨中也收束雨傘鑽進駕駛位。
關上門,放好傘,雜聲隔絕。
「以我對源君的了解,他向來是個追求公平的人,絕對不會對別人無端付出,更遑論他對我的厭惡的厲害。」
剛坐進車裡的神穀愛子,從久違的中控屏上抽了張紙,仔仔細細的擦拭著眼睛上的水漬,同時開口說道。
雖然這句話的本意聽起來沒事。
可語氣中的緊張卻很明顯,乃至於聲線都有些顫抖,似乎很怕聽到什麼不太想聽到,還蘊含著絲絲問罪。
禦藥袋茶音攏了下耳邊有些微濕的發絲,目光傾斜到車內後視鏡,看著神穀愛子的動作內心有冷意浮現。
特別是剛上來就盤問的言語。
以及那種急不可耐的問罪語氣。
本來到這裡見她,還懷著某種自責的羞恥感,可真正見到人時,卻感覺並沒什麼,甚至有種如釋重負。
想到自己交易的內容,以及為了她付出的東西,先別管究竟有多大的價值,的的確確是付出了那份東西。
起碼也是自己所珍視的。
但察覺到神穀愛子的情緒後,禦藥袋茶音卻有種念頭產生,總感覺現在看來,似乎是自己有些自我感動?
明明是她自己招惹的結果。
即便是因為自己,可付出的卻是自己,並沒有換來理解,哪怕半句安慰也沒有,隻有隱隱發作的怒意。
「我懂所有虛偽,但我願意真誠。」
在當初源賴光說出這句話時,禦藥袋茶音覺得這沒什麼,是交流的基本技巧,自己也對那些男人這麼說。
可真到了珍視的人身上。
那種虛偽被自己發現的時候,這句話的傷害就會突然變得莫大起來。
「那你為什麼要去招惹他呢。」
禦藥袋茶音係上安全帶,隻感覺有些疲倦,扭過頭又看向車窗外麵。
窗外入目是神穀家的庭院大門。
古老庭院式的建築超然物外,四季常青的林木不像處在秋季,寂寥的枯風似乎永遠也不會吹進深庭之中。
「你知道我為什麼,隻是我沒想到某些事而已,所以造成了這個結果。」
「然後還要我來幫你善後。」
「我可沒有要求你幫我善後。」
神穀愛子同樣係上安全帶,將銀框眼鏡輕推上了鼻尖,把紙巾搓揉成團扔進手籃,情不自禁的反諷了句。
禦藥袋茶音有些不可置信,似乎沒想到她會這麼說,但旋即又恢復了往日的鎮靜,隻有股難言的滋味盤旋在心頭,就像是忽然被插了一刀。
她深吸了口氣平復了下心情。
然後扭過頭看著神穀愛子,緊緊的盯著她的臉,也不管她也轉過頭和自己對視,聲音猶如寒雪般的問道:
「這句話說著有意思嗎?你對我嘴硬沒有好處,像個籠中雀被囚禁,神穀愛子,你也不喜歡這樣的生活吧?」
她感覺自己被玩壞了。
不知道為什麼。
總想也學著源賴光說類似的話。
特別是說出最後一句。
剛才的那種月匈悶感似乎也隨著這句話消散,不僅僅是消散,還並沒有說出這種話後就產生出後悔的感覺。
這種感覺的確特別奇妙。
怪不得他會喜歡說這種話。
隻是相比於吐出月匈中悶氣感覺舒爽的禦藥袋茶音而言,神穀愛子被一語中的後則直接停止了自己的思考。
她的唇瓣微微張開。
眼中露出了震驚的目光。
直到緘默了將近半分鍾,她才從那種熟悉難言的狀態恢復過來,同時也不知道忽然想到了什麼,神穀愛子鏡片下的美眸逐漸浮現了層陰霾。
記憶中的片段開始浮現,某些不太好的東西開始盤旋,有著源賴光戲謔的眼神,還有自己被拿走的東西。
「你被他占便宜了是嗎?」
神穀愛子將略微顫抖的手掌放在了檔杆上,挪開了自己的眼睛,緩緩說出了自己在轉瞬間猜想的某件事。
她將占便宜三個字咬的極重。
似乎是已經在心裡默認了這個既定事實,哪怕禦藥袋茶音否認,她自己也會找著各種理由來反駁對方。
禦藥袋茶音瞥了眼她的臉,並沒有開口否認或承認,反而是探過來自己的身體,摁下了一鍵啟動的按鍵。
轟隆隆——
久違的熟悉引擎聲音響起。
車身開始微微抖動起來。
車蓋上的水滴被震散了些許,本來打在擋風玻璃上的雨滴聲也忽然小了下去,車內的溫度也不那麼冷清。
「我們能開始出發了嗎?」
禦藥袋茶音斜著目光望向她。
神穀愛子咬著下唇,隱隱都有血色浮現,但還是鬆下了電子手剎。
寶藍色的瑪莎拉蒂駛離莊園。
逐漸遠離了那座仿佛與世隔絕的庭院,車窗稍微打開了條縫隙,雖然有些掃雨但起碼空氣沒有那麼悶了。
平安神宮的園林區很大。
在左京區法勝寺町這片寸土寸金的交通要地,如果不是認識神穀愛子這個人,禦藥袋茶音從沒想過這裡的園林區是人住的,本以為是風景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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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就在這片鬧市區,普通人幾十年的工作都難以買上一套普通公寓的地方,卻有著這麼多座的莊園庭院。
禦藥袋茶音看著車窗之外。
高大的常青樹像是守護這片淨地的衛士,隔絕著俗世的氣息,就連樹蔭下的藤蔓枝丫也修剪的整齊漂亮。
很快車子行駛到了園林區出口。
出去時禦藥袋茶音看見了幾位身著保安正裝的年輕保安在雨中敬禮。
哪怕是普通的保安服。
似乎也跟其他地方不一樣,黑色中帶著藍色的高級條紋,皮靴也擦的鋥光瓦亮,還配有專門印章的雨衣。
其中有個年輕保安惹人注目。
哪怕是穿著和旁邊同時一樣的保安製服,但那張臉格外俊秀,即便在一捧泥土中也能輕易的察覺到出來。
那個年輕保安望了過來。
還露出了那張青澀的笑臉,俊美的臉頰讓人平生好感,更容易放鬆警惕,怎麼看都有些人畜無害的感覺。
但禦藥袋茶音總感覺不對勁。
因為那個年輕保安的眼睛。
似乎總在盯著神穀愛子這輛車?
放行後車輛很快駛離。
年輕保安那張俊秀的笑臉也在後視鏡中逐漸消失在了雨幕之中。
禦藥袋茶音收回了視線。
離開平安神宮園林區,幾分鍾後便到了左京區的路上,平常目所能及的都市重現,讓她有種惘然的感覺。
特別是開過較為擁擠的街道。
孩子在路邊玩著水,情侶在街邊撐傘,老人坐在藤椅上閉目聽雨。
真正的煙火氣息濃鬱起來,即便是見到都市艷麗的一麵,也好過一座座高貴靜謐的莊園壓的她喘不過氣。
禦藥袋茶音抿著唇瓣,看向車內後視鏡,總算回答了剛才被問及的問題:「準確的說,很快,接下來會。」
「你什麼意思?」
神穀愛子微怔了片刻。
她沒反應過來。
禦藥袋茶音調節了下座椅,將目光注視向前方,有些倦怠的美眸微闔起來,強撐著精神回答著她的問題:
「源君的確很討厭你,所以向你姐姐討個人情,把你放出來的前提,就是我和他達成交易,付出一些東西。」
「付出到什麼程度?」
「隻是簡單的身體接觸。」
「簡單的身體接觸?」
神穀愛子已然反應過來,強忍著怒意,言語中又按捺不住多了譏諷。
這種不善的語氣,讓禦藥袋茶音再次感覺月匈悶,就像天上霧靄藍的天空一般,本來的湛藍被蒙了層灰霧。
自我感動的感覺更加強烈。
哪怕明知道是她在乎,可對方自私的性格卻無限放大,一切都朝著不好的方向而去,她攥著手掌問道:
「你以為是什麼代價?難道我就這麼不值錢?還是說沒有一點尊嚴?」
「你這樣做就是沒有尊嚴!」
神穀愛子猛地握緊了手中的方向盤,連聲調都比剛才要大了幾分,就像是隻受傷後還被不停挑釁的野獸。
簡單的身體接觸?
恐怕比自己那些更過分吧!
「可我也不虧吧,甚至我都覺得自己很賺,畢竟多少人想跟他接觸,我能夠得到,其實應該是我占便宜了。」
說實話的確是占便宜了。
雖然不知道為什麼。
但每次見到源賴光後,都感覺他比上次見麵更好看,特別是那種纏繞在身上的氣質,難以言表又很深邃。
不止是外表和氣質,更是那手中掌握的權勢與財力,如果他真的想的話,就算是強迫恐怕也並不費力氣。
哪怕自己的長相還算漂亮。
但隻要他展現自己,不要說自己這種,恐怕排隊送上門都排不完。
「你還占便宜了?」
神穀愛子深吸了口氣,指尖已經嵌入方向盤的皮革之內,強行鎮靜著問道:「你們的交易內容是什麼?」
「這裡。」
禦藥袋茶音點了下唇。
目光很平靜。
也不再吝惜自己的言語。
神穀愛子沉默了會兒,然後低聲開口問道:「你就這麼答應了?」
「你是覺得你姐姐的人情不值錢還是源君的人情不值錢?我現在真覺得隻付出這些簡直就是對源君的侮辱。」
禦藥袋茶音簡直不能理解,臉色都陰翳起來,為什麼神穀愛子這麼自私,又或者能用自大這個詞形容。
「尊嚴這種東西,用錢能衡量?」
神穀愛子聞言不禁氣極反笑。
「對你這位神穀家的二小姐,當然是不可衡量的東西,但我隻是個普通家庭的孩子,一切東西都可以標價。」
「而且源君的長相我也很喜歡。」
「毫不客氣的說,就算我這張臉姑且很漂亮,但要是對他而言,即便藏起來也不夠格,這就是所謂的現實。」
禦藥袋茶音說了實話。
是她認為的實話。
她現在忽然不想跟神穀愛子再有任何瓜葛,哪怕曾經在學生時代和她的糾纏很深,但現在已經不想要了。
自己本來也不欠她的。
隻是被欺負時幫襯了幾句話,然後用所謂的欣賞看著自己成長,現在竟然還妄圖要指點自己不順的人生。
哪怕以前欠下的再多。
這次自己也算還乾淨了,哪怕她很在乎自己,也不想再糾纏下去了。
本來就是不正常的友誼。
在付出後看不見得到的結果更讓她失望,而且這還是不斷積累的,以前自己有多少次期盼都被她所無視。
明明對她也很簡單。
可就是不願意幫助自己。
要是沒有情誼就算了。
可禦藥袋茶音曾經也安撫過多次她的心靈,按橫向比較來說,神穀愛子隻是安排工作根本就算不上難事。
但她似乎就喜歡看著自己掙紮在泥潭之中不停翻滾的可憐模樣。
這種友誼已經扭曲了。
禦藥袋茶音現在甚至感覺源賴光更加可靠,雖然他要求很過分,但每次都會給出相應的承諾後還會做到。
神穀愛子已經緊咬下唇,血色逐漸蓋過口紅,眼中遍布血絲沉默了會兒問道:「禦藥袋,你也開始看臉了?」
「追求美有什麼不對嗎,我隻是個女性而已,喜歡長的帥的難道有錯?」
「你比以前要庸俗多了。」
「這麼說你喜歡長得醜的?」
禦藥袋茶音不屑的問道。
神穀愛子沉默良久,又開口發問道:「在我不存在的期間,你們究竟發生了些什麼,又做了什麼出格的事。」
「我沒有義務告訴你。」
「所以就是玩過一遍了對嗎?」
「也許不止一遍。」
禦藥袋茶音沒了耐心,低下頭用手撫過職業裙,將褶皺全都給撫平。
她的動作被神穀愛子盡收眼底。
看著她包裹著大腿職業短裙,以及短裙下黝黑瑩潤的黑絲,神穀愛子問道:「穿了黑絲,是為了取悅他嗎?」
對於這個極度無恥的問題。
禦藥袋茶音坐在那沉默了許久。
然後抬起頭笑著輕聲道:
「他就喜歡這個你不知道?」
這句話刺痛了神穀愛子,就像僅存的燭光被劍斬滅,但她仍舊不敢相信,隻是強撐著已經顫抖的聲音道:
「你剛才絕對是在說謊,我能夠感覺的出來,所以是發展到了哪一步?」
「就是你想的那樣。」
這句話的聲音才剛剛落了下來。
汽車猛然剎車停在了路邊。
強大的慣性讓兩人的身體在安全帶下都不禁的向前傾去,連帶著輪胎也卷起了街道旁水窪裡的大片水流。
神穀愛子直接撥下了眼鏡。
眼眶已經完全被血絲所充滿。
像是被在後心插了柄刀。
而且是源賴光和禦藥袋攜手的。
鑽心的疼痛連綿不絕的迸發。
「你背叛了我們的約定是嗎?」
「其實我也是自願的,你不用道德綁架我,而且我也沒跟你約定這些。」
「為了得到利益就自願?」
「在最近的三個月內,我暫時還是獨屬於他的,現在還剩下兩個多月。」
「那我就都明白了。」
神穀愛子稍稍沉默了下,嘴唇顫抖了幾下,臉上勉強扯起絲笑容:「禦藥袋,如果你不想,我現在就回去。」
「雲層中落下的雨能收回去嗎?」
禦藥袋茶音攏了下因為突然剎車而雜亂的發絲,已不願意再去看她。
「不能。」神穀愛子說道:「但我可以打破規則,寧願做那個違約的人。」
「沒有實力的違約就是無恥。」禦藥袋茶音又想起了源賴光所說的公平。
「你不想的話就當無恥了。」
神穀愛子將身體轉過來,緊盯著禦藥袋茶音的臉,臉色平靜的說道:
「其實對我都無所謂,大不了再被姐姐禁足,再被他厭惡的更狠一些。」
「我感謝你的好意,可我終究還活在規則裡,不想做言而無信的人,而且我覺得他很好,起碼給了我機會。」
禦藥袋茶音搖了搖頭。
神穀愛子思索片刻後沉著聲音開口問道:「你是說京都放送的機會?」
「包括但不僅限於這份工作。」
禦藥袋茶音笑了笑,她果然知道自己需要的,但從來都沒提過幫忙。
「所以你已經做出選擇了?」
「從你見到我開始,不就已經做出選擇了嗎,是你一直還在貫徹自私。」
「你就這麼想我?」神穀愛子緊盯著她的眼睛問道:「還是你那麼喜歡他?」
「這些全部都與你無關。」
「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請不要妨礙我的未來。」
禦藥袋茶音感覺很累,按理說這樣的天氣,還應該在家裡睡覺才對。
「你之前說,最大的願望就是脫離神穀家,真正的獲得自由,這個我沒能力幫你,但助你脫困我還可以的。」
「我想要的不是這些。」
神穀愛子否認道。
「請收斂起那份心思吧,我們之間是不可能的,而且如果我想和別人交往的話,也不願意像一隻過街老鼠。」
「那你和他呢?」神穀愛子張了張嘴,最後有氣無力的問道:「寧願當個隱形人,也不願意和我在一起?」
「我們那隻是交易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