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聲（2 / 2）
到了最後樹精靈居然感慨著，「這樣一想人類真是不容易啊。」
傑森沉默，傑森無法反駁。
和一個擁有漫長生命的物種討論這件事情，本身就是很滑稽的事情吧。
不過麵對樹精靈的同情和憐憫，傑森又好氣又好笑，好氣的是奧洛德那種高高在上的態度，而好笑的是他居然真的想要和一個心理年齡跟小孩子差不多的小精靈，討論人類根本不可憐這個話題。
……而且他剛想反駁奧洛德的時候，卻看出了它根本就不在乎的態度。
算了……要想改變其他人根深蒂固的想法，他這個失去記憶的人又能說出多有說服力的話呢。
他靠在欄杆上，抬頭仰望夜幕上的星辰，卻發現了獨身一人站在更高的露台邊緣上，同樣凝視夜空的女神。
傑森想到了白天裡瓦蘿先行離開，留下他一個人聽了樹精靈冗長說教的事情。
他有點不好意思，但是不知道為什麼，傑森總感覺她當時並沒有那麼的生氣。
不過一個不知道喜歡和討厭是什麼的人、神，又真的知道什麼是生氣嗎？
可以用這點來回擊奧洛德。傑森壓下了大膽的想法，他有一種直覺，如果自己真的這樣和樹精靈說話，它一定會把他趕出神殿。
……不對啊，這樣不是正好達成他的目的嗎。
「不會。」她出現在了他的後麵，純潔的月光縈繞在她的身旁，而那比月亮還要清麗的臉龐依然淡淡的，可是無端讓傑森回憶起，瓦蘿讓他不準看她的時候，好像也是這樣的神情。
「奧洛德不會趕走你的。」女神的目光直指人心，讓人不敢直視。
「你對待神官總是這麼寬容嗎，殿下。」無知無畏的人類卻沒有移開他的眼睛，傑森注視著瓦蘿淺藍而澄澈的瞳孔。
「你是不同的，傑森。」她說著讓傑森怔然的話語，沐浴在月光下的麵容清冷如舊。
「……那如果我向你祈求我失去的記憶，想要離開神殿呢？」他掩去了渾身上下的那點不自在，心生期待地等候瓦蘿的回答。
「你已經是個死人了，而放任一個死去的人在人類的世界是不可能的事情。」瓦蘿偏頭看著他，說出了讓傑森渾身血液凍結的話。「你已經死去三年了。」
「……我不明白。」在神殿已經生活了將近兩個月的人類青年身形高大，生前所經歷的傷痛和苦難，都應該隨著那次神明應允的死而復生而不再存在。
可是此刻傑森卻像是承受了巨大的痛苦那樣躬著身體，他的口鼻內都充斥著鐵鏽味，令人窒息的無助和絕望如同漆黑的潮水將他吞噬。
因為提前知道了要生活在雪山，傑森在奧洛德的提醒下換上了帶著毛領的長袍，厚實保暖的衣物卻仿佛在這個時候成了勒住他脖頸的套索。傑森痛苦地喘【和諧】息、呻【和諧】吟，他張開了撕扯著衣領的手，卻不知道能夠攥住什麼能夠憑依的事物。
這個時候，一隻纖細柔軟的手抓住了他向上方伸出的手掌。
傑森好像聽到了一聲微不可聞的嘆息，他大腦裡瘋狂叫囂著什麼的聲音戛然而止，而失去了緊繃的那根神經支撐，蜷縮著，半蹲著的青年疲倦又安心地向前倒去。
是什麼樣痛苦才能逾越生死的界限。她微涼地指尖閃爍著柔和的光暈，撫平了他靈魂上燃燒的憤怒。
……他死去的時候，也不過才十五歲吧。
十五年對於神來說算是什麼。
可是已經成為了這個少年英雄的一生。
瓦蘿生疏地幫他理了理被汗水濡濕的額發，她俯身與在睡眠中仍然眉頭緊鎖的傑森額頭相抵。
「光明能夠照進世界的一切角落，神官。」瓦蘿就像記憶裡姐姐安慰她的時候那樣，「做個好夢，瓦爾塔梅瑞保佑你。」
夢境之主、混沌之神、海洋的主宰，我親愛的兄長，你的光輝是否依然庇護著我的信徒。
「泰瓦絲。」
瓦蘿忽然轉頭，隻是下一刻那聲熟悉的呼喚就像是臆想一般消失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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傑森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可是當他被第一縷從大打開的窗台射進來的晨光喚醒時，他又不那麼地相信這隻是一個夢了。
因為他不光清楚地記得夢境的全部內容，他還認出裡麵其中一個主人公是誰。
看來神明也是擁有的童年的，傑森感慨著夢中的所見所聞。
夢裡的神明三兄妹，除了是等比長大那樣的瓦蘿之外，還有一個烏發如雲的小女神，和一個噙著淺淺笑意，眉眼溫柔看著兩姐妹玩鬧的灰發男神。
……不過真的很奇怪啊，這一家子長得都一定都不像，夢境裡卻顯示著他們三個是親兄妹的設定。
莫非他們的父親是宙斯？傑森這個想法剛剛出現，卻發現他的被褥莫名其妙被一陣雨淋得徹底，他這個在床上的人當然也沒有逃過被淋濕的命運。
傑森抹了把臉，這個時候發現了什麼的奧洛德直接飛了進來，絲毫不做作地捂住它的小肚子哈哈大笑了起來。
「我就說了，讓你對殿下尊重一點！」樹精靈滿是幸災樂禍地意味，一麵不忘搖頭晃腦地，「在神殿裡任何不敬的想法，都會被懲罰的。」
「……」那我前幾次在心裡腹誹了這麼多次，怎麼一點事都沒有。傑森扒拉了幾下濕漉漉的頭發，「……殿下能夠知道我心裡的想法？」
昨天晚上，瓦蘿的那句「不會。」是回答的他不會被奧洛德趕出去。
……那他之前討好瓦蘿，然後計劃著從神殿逃出去的想法。
瓦蘿一直也是都知道的？
「你真以為殿下會這麼閒啊！」傑森也不知道那個小精靈明明沒有眼白的存在，是如何做到翻白眼這件事情的。「除非是你向殿下祈禱。」
「……那你說我有什麼不敬的想法都會被懲罰？」他有點慌，因為他不知道的事情在這座神殿裡實在是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