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春獵:君父之諱(1 / 2)
「照愛卿這麼說,批注的用字用語也會隨著閱歷見識的改變而變?不是嗎?」
陳瑜民站在下麵,垂手腆著臉笑道,「陛下說的是。」
想起什麼似的,他又補了句,「但避諱是不會變的,君父之名不改,為親者諱為尊者諱是基本要求。」
陛下將那一冊書「啪」的一聲擱在桌案上,古舊的黃頁撲簌簌濺起灰塵。
「叫兩個崇文館的學士來查吧。在清泉宮那邊有消息之前,查查這書裡有沒有蛛絲馬跡。」
等到陳瑜民坐在蕭貴妃對麵的時候,她才意識到事情不太對。蘇芷蘭此人,心軟的很,她敢百分百肯定絕沒有唆使秦妃毒害陛下一事。但至於到底有沒有借書給秦忱,她卻說不準。
萬一,萬一真有什麼君父之諱在這本書中,坐實了這本書是蘇芷蘭的,那便是百口莫辯。
蕭貴妃警惕地打量著對麵兩個人,秦妃從一開始便心神不寧,整個人像是虛浮在空氣中一般,時不時瞟一眼陳瑜民。坐在最下方的陳瑜民倒是顯得格外悠遊裕如,專心等著正堂之中的兩個學士埋頭苦翻如小雞啄米。
蘇芷蘭父諱「平章」,饒是妹妹成了華貴妃,他生前不過國子監的小吏,母親河東柳氏人,單諱「素」,也虧陛下還記得起這些不在了的名字。兩名學士鉚足了勁兒一頁一頁地翻,翻得蕭貴妃的心都跟著懸起來。
如果坐實了這本書是蘇芷蘭的,書上又恰好記載了燈芯草的用處。
讓她想想,該如何辯駁……
正思忖間,一名學士突然舉手高呼。
「陛下,有結果了!」
他捧著攤開的書冊快步上前。
「這一頁的批注上引《尚書·堯典》『平章百姓』,『平章』二字豎筆都未出頭,當是缺筆避諱。」
在椅子上如坐針氈的秦妃一口氣鬆下來。
「這樣……」
皇上低頭把那頁紙上的字來來回回揣摩良久,咧開嘴沖著秦妃笑了,話卻是對著蕭貴妃說的。
「沒想到,還真是……」
蕭貴妃心下一咯噔。
果然是倉促了,沒想到牽扯到醫書,也沒想到蘇芷蘭和秦忱還真有這借書之誼。
「陛下!」
她忙開口,忽地意識到急於開脫辯解不像是自己以往的風格反而容易遭人懷疑。蕭貴妃一頓,又勉強糊上一副雲淡風輕的模樣,霽藍色緞麵袍隨著翹著的腿晃來晃去如波光搖曳。
「就算書是寧賢妃的,也不能說這主意就是寧賢妃要求秦妃做的。誰知道你是不是狗急跳牆互相攀咬。」
陳瑜民悠哉悠哉喝了口茶,對著蕭貴妃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條縫。
「原來是蕭貴妃要打定了主意替賢妃娘娘說話,倒是顯得臣唐突了。」
「本宮隻是陳明一種可能罷了。」
卻是秦妃端著身段步子,一步一頓緩緩走到眾人麵前,顫顫巍巍跪下。
「臣妾自知德行有失,不比賢妃娘娘在後宮姐妹中那般得人心。但……」
大概這些話秦妃也是第一次說,整個人站不穩,氣也是虛的,仔細一看身體和聲音一齊抖成了篩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