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沉璧:西域疑雲(1 / 2)
「慕容彪!」
李若昕站在玉輅青質車上一聲厲喝。
慕容彪抱月匈笑眯眯地看著她。
「洗耳恭聽。」
說什麼呢?什麼也說不出口。
多可笑啊,就連憤怒也是可笑的。她已是俎上魚肉,穿著一身和滿城長安一樣的血色,被架在高高的炭火上炙烤。宛如跳梁小醜一般,在別人的掌心裡上躥下跳。
在長安百姓眼中,她隻怕也是十惡不赦的通敵叛國的奸臣,將江山拱手送與敵手的皇室敗類。
慕容彪一把尖細的匕首抵在李若昕的月要上,透過薄薄一層裙衫能清晰感受到刀尖涼如水。
「小動作不少啊?」
匕首收回,就藏在慕容彪的袖間,他抬手將匕首橫在李騰沖的脖頸間。
「我帶你出來不是給你胡亂施恩的。」
馬車一路向前,將此起彼伏的淒厲的嚎叫拋在身後。
李若昕痛苦地閉上雙眼。
她請慕容彪出兵,原意不過是想趕走盤踞在長安的西突人。她也曾天真的以為,看在這層姻親關係,看在大唐與北燕多年修好的份上,不奢求善待,至少不像西突人那樣肆無忌憚,就好。
到頭來呢?
北燕的暴行比西突人有過之而無不及,誰在無上的誘惑和內外的交困中,都會變成殺人不眨眼的惡魔。
刀尖戳了戳她的月要,聲音在耳畔響起如死神的低語。
「別閉眼,好好看著。」
好好看看這破碎的山河,好好看看她乾出的好事。
好好看看自己的無能為力。
李若昭也在看著。她出不去,無法親眼看見這人間煉獄的慘狀,隻是牢牢地盯著那張關中地圖,盤算著公孫杜宇和天師道的隊伍,還有多久能打下來。
還有北燕的東線軍——慕容彪一定會調北燕東線衛戍前來救援。無論如何,一定要在北燕東線軍到來之前占據長安。否則東線軍一到,將對以田子安為首的西北殘餘勢力形成南北合圍之勢。
大勢去矣。
沒有退路,她不得不將全部的希望壓在天師道和東線軍上。
她承認自己的每一步都在賭。
天師道與北燕的戰鬥打打停停,持續足有小半個月。趁著長安戰場的局勢膠著,正好將目光向北移至西突。
自四月中旬必勒格被迫從長安撤離,被西北殘餘勢力和北燕軍追著一路打到蕭關之外。剛出蕭關,便又遭到一隊小隊的突襲。
戰力不強,騎兵居多,小股小股從山間傾巢而出,打完就跑。
本來平日裡這種小把戲,西突輕騎兵並不會放在眼裡。然而從關中各路人馬的追殺侵襲中逃出,接連幾個月的作戰,再強大的戰力也快被消磨乾淨,自詡草原與朔漠之間的雄鷹變成了驚弓之鳥,對手撲騰兩下翅膀就嚇得奪路而逃。
與突襲者交鋒的是西突大軍的左翼,據斥候的回稟,來者人數不過千餘人,中間夾雜著不少身穿西突軍服的人,更多的是普通牧民的裝扮。
「是葛邏祿部的叛軍!」
葛邏祿的青壯年都已經隨著可汗東征,剩下的湊不齊軍服,才會是這樣的打扮。
分析一通,斥候叫得嘎嘎響的嗓音,一錘定音地向必勒格可汗匯報。
當然不是葛邏祿部的叛軍。
是盤踞在洮水河穀已近半年的,涼王與故舊河西軍。
卓圭自三月底抵達西突著手展開遊說,另一手便及時向涼王傳信,請涼王出麵,扮作西突軍士的模樣,偷襲從蕭關撤離的西突主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