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第97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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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華殿中,皎皎醒來之後,沉默了很久。她仍是聽話的喝藥吃飯,再沒有先前那種癲狂的跡象。

隻是自她醒來之後,便連一句話都不曾說過。興安擔憂不已,可無論是同她說話,還是將白毛狗帶到她身邊,她都沉默以對。就連皇後前來看她,她雖禮數不少,卻始終一言不發。

她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憔悴消瘦下去,兩頰連一絲半點兒血色都沒有。正在興安愁得不知該如何是好,從南嶺送來的書信被遞到了他的手上。

瞧見自南嶺而來的書信,興安著實驚訝了一番。南嶺郡王是被貶到南嶺的,如今卻私下送信給皎皎,倘若被外人知曉,恐怕連皎皎都難逃非議。但是興安卻知道,從前皎皎還是榮惠郡主之時,與當時還是五皇子的南嶺郡王關係很好。

他將內殿所有人都趕了下去,才將那封信交到了皎皎手上。

皎皎長長的眼睫覆蓋下來,垂眼瞧著手裡的書信。興安輕聲道:「這是從南嶺送來的。」

聽見「南嶺」二字,皎皎身子微僵,許久之後,才緩緩打開了書信。

展開信紙,熟悉的字跡便映入眼簾。皎皎微微抿了抿唇,仍是沉默看著。

可看著看著,她的神情開始發生了變化,就連呼吸都微微屏住。

信中,趙垣熙以一種近乎得意的口口勿問道:「可還喜歡我送上的禮物?」

隨信附來的,是一根以五彩絲線編製而成的流蘇,上麵還有早已乾涸的血漬。

皎皎幾乎一眼便認出,那是她曾經送給徐空月的香囊上麵掛著的流蘇。香囊裡麵的藥材是她從宮中求來的,香囊是她看著繡娘一針一線繡製而成,唯有上麵的五彩流蘇,是她親手編織而成。

可如今,這根她親手編織的流蘇,染著乾涸的血漬,被趙垣熙送到了她手裡。

信裡,趙垣熙告訴她,徐空月之所以會在戰場之上陣亡,不過是因為他在最終決戰到來之前,讓人送了一封信交給徐空月。

這兩年徐空月對西南地區遲遲沒有發動進攻,早已引得朝野不滿。但如今北魏事已了,他便徹底安心著手對付西南。

西南軍就算再怎麼強悍,卻始終不敵身經百戰的徐空月,以及他帶來的精銳兵馬。況且兩年多的時間,他早已將西南地勢扌莫熟扌莫透,並且聯絡了西南內地的權貴,以作內應。

在種種充分準備之下,大軍勢如破竹,很快攻入西南腹地,將西南軍打得潰不成軍。

眼見平亂西南就在眼前,趙垣熙卻送來了一封信。信中並沒有什麼寒暄之言,隻有一份詳細記載了皎皎診脈記錄的案卷。

徐空月對這份案卷並不陌生,他曾去太醫院查看過皎皎的診脈記錄。隻是他不明白,趙垣熙為何要送這樣一份案卷給他?

盡管心中有惑,但他仍是細細看著,仿佛以這種方式,提醒自己曾經做過的錯事。直到他看到案卷上有皎皎曾小產的脈象。

仿佛晴天霹靂,他如遭雷擊。

他立即讓留在長安城中的人手去查探,很快便將當年之事查出。

原來皎皎在墜樓之前便已身懷有孕,隻是她忙於四處奔走,對此毫不知情。直到她從高處墜下,章禦醫奉命前來為她治病,方才診出她已小產的脈象。

醒過來的皎皎知曉後,卻從未提起過此事。沒有人知道她當時得知此事,究竟是失望傷心,還是驟然鬆了一口氣。

唯有徐空月看著查探出來的結果,赤紅了雙眼。

翌日最終決戰上,他與西南王對戰。雙方陣前較量,他雖右手已廢,連雙目都仍是模糊不清,卻仍奮力將西南王斬於馬下。

身後傳來將士們的歡呼聲,他振臂高呼,帶領將士們迅速攻進了西南王城。直到清剿了城中叛軍時,身旁的周夏忠將軍才發現他身上的血水早已將盔甲浸透。可他仍不肯下戰場治療,直到攻破了西南王府,他才在踏進王府大門的那一刻,轟然倒下。

看完那封信,皎皎手抖的幾乎拿不住那薄薄的兩張紙。

興安無比擔憂地望著她,卻見她猛地抬手,將那張紙送到燭火前點燃。直到燒成灰燼,她才輕聲道:「南嶺郡王送信一事,切記不可讓外人知曉。」

或許是因許久未曾開口,她的聲音嘶啞的不成樣子。可她麵上的神情卻還是鎮定的,沒有一絲半點慌亂難安。

朝堂之上,因徐空月成功平叛,先前蟄伏的黨羽也紛紛跳出來,上奏請求皇帝予以厚封。

皇帝憐其為國而亡,又有輔政之功,很快加封徐空月為一字並肩王,並賜其葬入皇陵,享受無與倫比的殊榮。

徐成南也因此受封為一等肅毅侯,其夫人被封為一等誥命夫人。

而隨著攝政王徐空月的屍身從西南運送回長安,他在百姓心目中的地位也空前高漲。道路兩側掛滿了白幡,無數百姓自發前來迎接。

黑壓壓的人群站在道路兩道,卻連一點兒嘈雜之聲都沒有。所有人都以沉默相對,目送著這位為大慶立下汗馬功勞的攝政王回家。

皎皎也在這日出了宮,她坐在觀味樓二樓臨街的座位上,麵前的茶水早已涼透,可她始終坐著沒動,甚至不曾朝外看上一眼。

徐空月的屍身被送回徐府,徐夫人在棺木前哭得幾度昏厥過去。徐成南眼中也滿是淚水,這些年,他早已將徐空月當成親生孩子,哪怕因為榮惠郡主之事,他們有了隔閡,可他從未想過會有黑發人送白發人之日。

他本想打開棺木看最後一眼,卻手抖得不成樣子。

之後,前往徐府吊唁的人絡繹不絕,更有無數百姓自發前往徐府吊唁。

隻是還未到下葬之日,西北都護程毓簡上奏,一石激起千層浪。

奏折上稱,徐空月毒殺慈順皇後,意圖把控朝政。

慈順皇後,即皇帝生母,謹貴妃。當年先帝駕崩,翌日謹貴妃便服毒追隨先帝而去,趙垣珩繼位後,追封謹貴妃為慈順皇後,與先帝一同葬入皇陵。

當年趙垣珩年幼,甚至不曾見過母妃最後一麵。他從未懷疑過母妃之死,可如今程毓簡卻上奏,說他母妃之死與徐空月有著莫大關係。

天子一怒,伏屍百萬。刑部與大理寺很快查出,當年先帝駕崩之後,徐空月特地前往慶仁殿,與慈順皇後詳談了許久。之後慈順皇後更是直接死在他麵前。當時徐空月手握皇城大半禁衛,自然無人敢對他之言有所懷疑。

可如今在刑部與大理寺的追查之下,當年種種細節很快被呈到龍案上。徐空月為了將小皇帝掌控在手心,毒死了慈順皇後。雖然時隔多年,不知他是如何得手,但刑部尚書猜測,徐空月恐怕是以小皇帝性命作為要挾,才令慈順皇後心甘情願服毒自盡。

皇帝將所有的人證物證一一過目,最後慘笑出聲。原來這些年他一直崇拜的人,竟是自己的殺母仇人!

就在皇帝將龍案上擺放的所有東西一把推開地上後,皎皎推開了明政殿的大門。她看著滿地狼藉,卻不曾問過一句,隻是將手中一份名單放在空盪盪的龍案上。

皇帝仍在氣頭上,在她麵前仍是收斂了一些怒氣,剛要問她這是什麼,便看到了名單上的一個名字。皇帝一把拿起那份名單,細細看了起來。

這一看之下,才發現這竟然是徐空月一黨的所有名單。他神情不由得凝重起來,問:「皇姐這是從哪裡得來的?」

皎皎麵上仍是沒什麼神色,隻是問道:「想必這份名單對陛下有用,就請陛下好好利用這份名單吧。」說完,她轉身出了明政殿,沒有一絲半點留戀,就好似她從未來過一般。

很快,朝堂之上便展開了一場大清洗,先前封賜徐空月的種種殊榮皆被收回,所有封號皆被剝奪,連同賜封徐府的那些封號,也全都被收回。而那份名單之上的黨羽,亦都一一被下獄問罪。

那段時日,即便是深居宮中,皎皎也能聽到從宮外傳來的種種哀嚎哭喊。

可她對此視而不見,放任皇帝趁機大肆清理。

齊國公一黨最初也對此甚是欣喜,等到徐氏一黨的人都清理完了,這大慶的朝堂可就剩他們一家獨大了。但令他們沒有想到的是,徐氏一黨清理完之後,被禁衛抓進獄中的,開始有了他們這一黨的人。

剛開始他們還覺得隻是例外,但隨著越來越多的人被牽涉其中,就連齊國公都有些坐不住了。他進宮找到皎皎,試探著為剛被抓進獄中的刑部侍郎求情。

皎皎沉默聽完他的一番試探言語,才漠然道:「陛下是按徐氏一黨的名單抓的人,國公爺的意思,是指那份名單有問題?」

齊國公先前雖然便猜到皇帝手中有一份名單,但沒想到皎皎竟會承認得這麼乾脆。倘若他的人被抓進的隻有幾個,那麼他還能猜測那些人不過是徐空月安插到他身邊的。但如今他的人被牽連甚廣,他不得不懷疑皇帝手中那份名單的真實性。

然而皎皎卻柳眉一挑,道:「可那份名單是本宮親自交到陛下手中的。齊國公懷疑那份名單的真實性,是不是就意指,本宮拿了一份假名單交給陛下?」

齊國公臉色頓時僵住,連忙道「不敢」。

這之後,齊國公一黨也老實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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