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誰不慕溫柔(24)(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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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心,沒出事。」鄭江的聲音從聽筒中傳出,「就是在學校遇見了廖言,廖言說了些刺傷人的話,讓他離自己遠點兒,現在一直待在屋裡,也沒見燈亮,我一直看著,不會出什麼事的。」

「嗯,我過去看看。」宗闕掛斷電話,撥通了剛下飛機撥的第一通電話,「餵,奶奶,林衡那邊可能出了點兒事,我晚上可能會回去遲點兒。」

「小班長出什麼事了?」老人接到電話時有些著急。

「情緒受到了影響,我去看看。」宗闕說道。

「哎,好,路上注意安全。」老人叮囑了兩句。

宗闕坐上地鐵轉線,出了地鐵口時進了旁邊的一家飯館,提著袋子出來才拉著行李箱去了單元樓下。

這個時間學校裡還很明亮,小區也有不少家裡的燈光也亮著,可是林衡家裡卻是一片漆黑,宗闕過去的時候,一道黑影從樓體的陰影處走了出來,在他下意識戒備時道:「哎,我鄭江。」

宗闕停下腳步道:「怎麼了?」

「我覺得你上去最好緩緩安慰,廖言說的話挺重的。」鄭江也不是有意偷聽,隻是當時學校安靜的很,順著風就聽了個一清二楚,「什麼居高臨下,什麼施舍,連威脅都帶上了。」

他跟著保護林衡的時間不短,對方對不少人都願意伸出援手,完全沒有什麼所謂的富家弟子高高在上的行為,反而沉穩溫柔,很是懂的站在別人的角度去思考問題。

廖言的話幾乎相當於恩將仇報,徹底否定了他所有的行為,可出了那種可能危及到性命的事,如果不是廖言撕破臉拒絕靠近,以林衡的性格一定不會放任不管。

廖言雖然處於他們的保護之下,但他自己不知道,恐怕也擔心對方的報復,遠離反而是他能想到的最好的辦法。

「為了保護他。」宗闕開口說道。

鄭江動了一下眉頭有些意外:「你能領會到?其實要是廖言真說開了,林衡也不會真自己上陣,他家裡出麵,那幾個人跑不了,小孩子處理問題有時候難免會偏激一些。」

心是好的,可有時候會刺傷到別人,本來能做朋友的人,也會因此而分道揚鑣,可惜了。

「可能是不想再添麻煩。」宗闕拉動箱子道,「我先上去了。」

「哎,我有時候覺得你好像什麼都知道。」鄭江在他的身後玩笑道。

比如讓他保護林衡的事,再比如廖言的事,就好像未卜先知一樣。

「探究太多對彼此都沒好處。」宗闕轉眸看向了他。

少年夜色中的瞳孔雖然一如既往的平靜,可是卻好像泛著冷光。

「明白。」鄭江舉了一下手道。

這可是他的老板,隻要對方不作惡,其他的事都與他無關。

……

宗闕放下行李箱敲了三下門,裡麵沒有傳來任何的動靜,靜等了片刻,他掏出鑰匙直接開了門。

屋裡一片的漆黑,宗闕打開了燈,客廳裡空盪盪一片,沒有絲毫的煙火氣,隻有手機落在了沙發上。

宗闕帶著箱子進入,帶上了門的時候,臥室裡傳來了些許動靜,人卻沒有出來。

「林衡。」宗闕叫出這個名字的時候,有棍子掉落在地上的聲音響起。

房門未開,少年的聲音很平靜:「你怎麼來了?」

但這樣的平靜才是最反常的。

宗闕將手上的袋子放在了茶幾上道:「打了幾通電話你一直沒接,擔心你出什麼事。」

「我把手機放沙發上,睡著了,不好意思讓你擔心了。」林衡撿起了掉在地上的棒球棍放了回去,手落在了門把手上,卻遲遲沒有按下,「你剛下飛機過來有沒有給奶奶打電話報個平安?」

「報了。」宗闕站在臥室門口嘗試推了一下道,「出來吃點兒東西,我買了粥。」

「我沒什麼胃口。」林衡感受到了推力道。

他現在情緒不太好,見到人恐怕沒辦法理性對待。

「出什麼事了?」宗闕問道。

林衡手指略微收緊,語調輕鬆道:「沒什麼,明天就好了。」

「事情如果積壓在心裡,很可能成為心結,如果你願意,我可以當一個安靜的聆聽者。」宗闕說道。

他可以理解林衡的難過,卻很難感同身受,因為負麵情緒在他這裡停留的時間相當短暫,對方的情緒不會對他造成影響,是最好的聆聽者。

林衡心中微動,輕輕鬆開了門,看著推門進來的人輕輕後退了幾步。

被燈光反打的身影看不清臉,隻看的到高挺的身影,這個時候他本該去慶祝對方競賽完成的,卻要他來安慰自己。

門被關上,隻剩下了門縫下些微的燈光,不足以照亮室內,卻足以看清靠近的身影。

黑暗的環境和這個人都讓人覺得安心。

「肩膀借你。」宗闕站定在他的麵前開口道。

男人有淚不輕彈還有下一句,隻是未到傷心處。

林衡手掌收緊,額頭輕輕抵在了他的肩膀處,情緒好像一瞬間得以宣泄出來,他沉默了良久,宗闕也等了許久才聽到了那句問話:「你認可升米恩,鬥米仇這句話嗎?」

「嗯。」宗闕應道。

「果然。」林衡輕輕嘆氣道,「我父母也跟我講過這句話,可我沒有聽。」

「後悔嗎?」宗闕聽著少年平和的語調問道。

林衡輕怔,半晌後搖了搖頭道:「不後悔。」

他不後悔幫過別人,因為那種情況下如果不幫,他才真的會後悔。

「那為什麼難過?」宗闕問道。

他雖然語氣平和,可是整個人都好像籠在陰霾之中,難以擺脫那種負麵情緒。

惡語傷人六月寒,即使廖言的目的是好的,可不知真相,還是會被刺傷。

「我幫過一個人,他覺得我是居高臨下的施舍。」林衡輕聲說道。

「你幫他的時候有想過要他回報或者認可你麼?」宗闕冷靜道。

「沒有。」林衡說道,他沒有,他隻是想幫而已。

「你說過,有些事情不是非要有好處才去做的。」宗闕說道。

林衡的眼眶在那一刻微微發酸:「你還記得我說過的話。」

這句話帶著些許的年少輕狂,可是他是真心的,而有人記著他的真心。

「不用將那些話放在心上,不是讓你原諒刺傷你的人,而是讓你放過自己。」宗闕說道。

陷入情緒之中,人就會有失冷靜。

林衡深深吐了一口氣,輕輕笑道:「其實一開始你也讓我離你遠一點兒。」

可是沒有那些刺傷人的話語,他又猜測到了宗闕那句話背後保護的意思,忍不住的向他靠近。

「當時跟我走的太近,有可能傷到你。」宗闕說道。

「所以有沒有可能那個人的背後也有難言之隱。」林衡抬起了頭道,「他的脖子上有很重的掐痕,施暴者有可能對他的生命有威脅,這件事情……」

「如果你說的是廖言,他沒事。」宗闕拉住了他欲往客廳的身影,「警察已經開始追捕了,他後續不會有事。」

高利貸躋身於縫隙之中,可殺人不一樣。

「是……」林衡轉眸看向了他,電光火石間想起了曾經去醫院看到的一幕,「是那群人,你知道?!」

「我陪你去醫院的時候碰見過。」宗闕能感受到他驚訝的情緒,有些事情到現在需要給出解釋,「君子無罪,懷璧其罪。」

林衡停在了原地,想著那群窮凶極惡的人,他們根本不會顧忌弱者,隻會為了利益一味的索取,甚至不斷的壓低人的下限。

當時廖母受傷,廖家的經濟來源幾乎全出自廖言的獎學金,廖家榨不出油水,而他恰好出現了。

富裕的家庭,作為學生也多會被認為涉世未深,跟一頭待宰的肥羊沒有任何區別。

他們或許會忌憚他的家庭,卻可以通過其他途徑,林衡想到了那次期末廖言的借錢,他母親的傷能出院,就已經好的差不多了,但卻需要那麼一大筆錢,甚至不願意讓他母親察覺。

他當時隻以為是對方不想被人看低,現在想想廖言恐怕成了筏子。

那筆錢如約還給了他,之後廖言再沒有借過錢,那群人不可能適可而止,要不然也不會再出現。

他的傷……他為什麼讓他離遠點兒?或許跟宗闕是一樣的目的,這樣就解釋的通了。

「那些人脅迫他了對嗎?」林衡心神收緊。

宗闕看著他,知道他已經冷靜下來了,思維開始轉動,其中的緣由並不難猜,尤其林衡這樣會設身處地為他人著想的,更容易猜到。

「或許。」宗闕說道。

「他背負了很多。」林衡肩膀微微鬆了下來,「我還能幫他做點兒什麼?」

他的靠近幫過對方,但也讓對方擔驚受怕,即使明白意圖,還是如對方所願比較好。

「你已經盡力了。」宗闕說道。

林衡沒有做錯什麼,廖言也沒有,錯的是那群毫無底限的人以及那個造成因果的父親。

他們才應該背負他們的命運,而不該讓這兩個小輩用他們尚且稚嫩的肩膀為他們做出的事情買單。

「嗯。」林衡笑了一下,「你這次競賽感覺怎麼樣?」

這個人總是這麼冷靜,能輕而易舉的指出問題的核心所在。

雖然惡語傷人,可他仍然願意相信這個世界上善良的人更多一些。

「沒什麼問題。」宗闕鬆開了他的手臂道,「出去吃點兒東西吧。」

「你買了什麼粥?」林衡看著他開門的舉動問道,肚子也適時的轟鳴了起來。

門外的光照了進來,驅散了一室的黑暗和陰霾。

「南瓜小米。」宗闕走出了房間道,「不過應該涼了,我去加熱一下。」

「隻有粥嗎?」林衡打開了臥室的燈道,「我有點兒餓,隻靠粥估計不夠。」

「錯過了飯點,再吃飽對胃不好。」宗闕拿起袋子裡的粥杯進了廚房。

林衡去國外,他又參加競賽,經常不在這裡住,阿姨已經好多天沒有開火了,自然也沒有蔬菜一類,想炒個小菜不可能,點外賣則重油重鹽。

林衡打開了冰箱,看著空空如也的地方輕嘆了一下,還是沒忍住拉開了下層的抽屜,卻在袋子裡看到了兩枚圓滾滾的雞蛋。

那一刻的心情就好像挖到了寶藏,讓人很是愉悅。

「加兩個水煮蛋怎麼樣?」林衡取出了兩枚蛋道。

「放多久了?」宗闕看著他手中的蛋道。

「冰箱裡不新鮮的東西阿姨都會及時清理掉,沒有清理就是沒壞。」林衡走到了他的身側,從頭頂的櫥櫃取出了小鍋,接上水將蛋放了進去,「隻吃粥晚上會餓的睡不著,對了,你晚上吃飯了嗎?」

「還沒有。」宗闕攪了一下粥,打開櫃子下麵的抽屜,從裡麵取出了一包泡麵,「吃這個就行。」

林衡看著那包泡麵,又看了看鍋裡的蛋,從裡麵取出了一枚道:「那分你一枚吧。」

「謝謝。」宗闕將熱粥倒進碗裡,洗過小鍋之後加了水重新加熱。

泡麵加蛋,十分簡單的晚飯,可是跟粥加白蛋放在一起,就顯得有點兒豐盛。

宗闕收拾好小鍋坐在了位置上準備吃飯,對上了少年略有些糾結的目光:「怎麼了?」

「沒什麼,突然覺得自己有點兒可憐。」林衡攪著自己的粥道,「你也錯過了飯點。」

結果一個能吃噴香四溢的泡麵,一個隻能喝粥。

「你應該一天沒吃飯了。」宗闕看著他道,「廚房裡沒有任何廚餘。」

冰箱裡沒菜,廚房裡沒有廚餘,說明阿姨沒來過。

林衡頓時有心心虛:「我覺得你當偵探也很有前途。」

宗闕看著他不斷攪動的勺子,起身從廚房拿了個碗和筷子,從裡麵挑了一些麵出來,加上湯,推到了林衡的麵前:「先喝粥。」

泡麵香氣濃鬱,林衡眨了一下眼睛,手指輕輕撚了撚:「謝謝。」

晚飯解決收拾好,宗闕洗過手後提上了廚餘放在了門口:「我先走了。」

「這麼晚還要回去?」林衡看著他的身影問道。

「嗯,說了晚上要回去。」宗闕換著鞋道。

「也對,回去路上小心。」林衡泄了一口氣,遠行回歸,家裡的老人確實會很擔心,應該先回去的,卻因為他先到了這裡,已經很好了。

「好。」宗闕拉過了行李箱,看著他道,「事情的風波還沒有過去,晚上不要單獨出門。」

「我的事會不會影響到你?」林衡看著他出門的身影有些擔心。

「不會,雖然讓你小心,但不用草木皆兵影響到正常生活。」宗闕說道。

「好。」林衡笑了一下,走到門口道,「明天是周末,學校估計辦不了手續,我可以找你去玩嗎?」

宗闕拎起行李箱應了一聲:「嗯。」

宗闕下樓離開,林衡反鎖了門,又加上了阻門器才拿起了自己的手機,上麵顯示著宗闕的兩個未接電話,還有一個未知號碼的短信。

[有人想綁架你勒索錢財,注意安全。]

短信有些沒頭沒腦,很容易被當成威脅或者詐騙短信,但林衡知道發信者應該是廖言。

他起身走到了窗邊撥通了一則電話:「餵,爸,我想請個律師。」

抓到了幾個人,還有逃脫的,罪名還沒有定,關進去的時長就有待商榷,當然是越久越好,最好永遠都不要出來。

……

四月生物競賽結束,天氣還帶著春寒的涼意,院子裡早早就有了動靜,宗闕醒來時早飯就已經做好了。

大個的饅頭,整鍋的粥,老人舀了一大碗粥,胃口明顯很好。

宗闕在參加國賽省一就已經確定了,各方的獎學金比以之廖言隻多不少,親戚的欠款已經還上,家有餘資,老人不再整天去收廢品,隻是遇見了瓶子還是會帶回來,紙箱子也喜歡整理好。

不用東奔西走,老人沉迷上了種花,家裡用磚壘起的土地中不僅葡萄藤蔓爬滿架,還放滿了各種桶子做成的花盆,裡麵栽種著的鮮花有的含苞待放,有的已經裊裊的散發著香氣。

「多吃點兒,你這出去一趟瘦多了。」老人心疼道,「學習累人,你看這衣服穿著都空盪盪的。」

「嗯。」宗闕沒反駁,隻是安心吃飯。

「你這競賽完了還上課嗎?」老人問道。

「成績沒出來前還得去。」宗闕說道。

以他省一的成績上重本可以,但是目標的大學不行,如果結果跟他預想的有偏差,高考在所難免。

「好,那你這周末在家裡好好休息。」老人關切道,「中午想吃什麼我給你帶回來。」

「您要去哪兒?」宗闕問道。

「這不是開春了,不遠的那家櫻桃園招人除草,我剛好也閒著。」老人動了動肩膀道,「這不能老待著,老待著容易閒出病來。」

「林衡今天可能要過來。」宗闕喝乾淨了粥道。

「小班長啊?」老人驚喜道,「那我跟人說一下,今天在家裡給你們做好吃的。」

「好。」宗闕應道。

也就是吃過飯的功夫,院門從外麵被敲響了,傳來了林衡清晰的問話聲:「有人在嗎?」

宗闕開門的時候,老人已經擦乾了手從廚房裡快步走了出來:「小班長來了,快屋裡坐。」

林衡本來還在懷疑是不是走錯了地方,看著院裡的兩個人笑了出來:「奶奶好,叫我林衡就可以了,這是我的一點兒心意。」

老人看著他遞過來的盒子推辭道:「來玩就行了,怎麼還帶禮物,拿回去啊,我可不能收。」

「奶奶,我隻是來玩的,這是我媽讓我帶給您的保健品,拿回去不好交差的。」林衡笑道。

老人一愣,無奈接過道:「你看這真是,下次可不能這樣了,快快快,屋裡坐。」

宗闕讓步,林衡進了院子,看著略顯破舊的房屋眸光微垂:「奶奶您不用招呼我。」

「你這遠道來的,我給你倒杯水。」老人匆忙說道。

「不用,我自己來就行。」林衡連忙阻攔,卻被宗闕按著肩膀坐在了沙發上。

「你是客人,我去弄。」宗闕說道。

「小闕也待著,陪小班長說說話。」老人興高采烈的去了。

「這樣不太好。」林衡落座在沙發上有些不自在。

讓長輩端茶倒水實在不太禮貌。

「不止是倒水。」宗闕坐在了一旁,「習慣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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