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梧高自有鳳凰棲(5)(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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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堆小豆丁裡考第一名對宗闕而言絕對不是一件值得宣揚的事情,但……

「那家孩子考了第一啊?」

「拿了兩個一百分,可真厲害。」

「就是開小賣部那一家的。」

「聽說人家孩子天天吃雞蛋。」

「人家是吃唐僧肉考的那麼好的!」有孩子嚷嚷道。

「你天天吃唐僧肉怎麼也沒見你考一百分回來?」

「闕寶兒真厲害。」相樂看著走過來的小孩兒說道。

「他還發了一個大獎狀!」旁邊的孩子嚷嚷著。

宗闕看了過去,小男孩兒完全不明白他的眼神示意:「老師說宗闕可聰明了,什麼都一學就會。」

「你家宗闕真厲害,哎,你平時都怎麼教的?」旁邊的家長請教道。

「他自己比較自律。」相樂牽上了小孩兒的手。

「哎,給姨看看你的大獎狀唄。」旁邊的家長說道。

「給我也看看,我還沒見過獎狀長啥樣呢。」有人擁了過來。

「獎狀可好看了,還有校長寫的毛筆字。」

相樂看著麵無表情的小孩兒有點兒壓不住高興:「闕寶兒,給看看嗎?」

宗闕嘆了一口氣將書包遞了過去,那一張折疊整齊的獎狀被打開,在家長群裡展示著。

「真好,人家這以後是大學生啊。」

「這麼厲害,肯定是要考大學的。」

「到時候說不定能當官呢。」

1314看著麵無表情的宿主,隻覺得他在被羞恥反復鞭笞,有了感情也會有有感情的煩惱。

獎狀轉了一輪,再次回到了宗闕的書包裡,相樂牽著小孩兒回家,看著他麵無表情的神色道:「闕寶兒考了兩個一百分不高興嗎?」

「高興。」宗闕已經在考慮要不要將名次控製在第三名了。

「闕寶兒也高興吶。」相樂興高采烈道,「這次考了第一名你想要什麼獎勵嗎?我給你做好吃的,要不買一塊肉回來?或者我見縣城裡有玩具,你想不想要?要不買一身新衣服?」

中午的陽光很亮,少年興高采烈的仿佛自己拿了第一名。

宗闕突然放棄了之前的想法,開口道:「我想要一本字典。」

「字典?那是什麼?」相樂停下了腳步疑惑了一下。

「就是用來識字的。」宗闕說道。

「就是學習工具嘛,我到時候去城裡問問。」相樂笑道,「這個不算獎勵,闕寶兒還想要別的什麼?」

宗闕對上少年期待的目光沉吟:「吃肉。」

「好,我買一大塊肉,回來給闕寶兒做紅燒肉。」相樂攥著他的小手笑道。

那張獎狀被少年調了漿糊粘在了牆上,獎狀的色澤不像後世那麼鮮亮,但上麵的毛筆字卻很好看。

「以後闕寶兒的獎狀都粘在這裡。」相樂反復看著獎狀,怎麼看怎麼高興。

「嗯。」宗闕應道。

那一日的紅燒肉做的很香,肥而不膩,香氣飄的鄰居家都嗅著味了,也跟相樂討教了這種從縣城傳來的新做法。

而在那之後的三天,宗闕收到了自己的新字典,藍色的皮,很厚也很新,其中密密麻麻的寫著小字,還附帶一些圖片,出現在校園裡時卻讓孩子們羨慕壞了,因為這可是老師才能擁有的東西。

因為宗闕的活廣告,相樂放在店裡的字典一售而空,連帶著鉛筆橡皮的銷售量都在上漲,對於文具這種學習的東西,家長們大多很舍得,而相樂這裡還在不斷的翻著縣城的新花樣。

牆上的獎狀一張又一張的往上貼著,每一張上麵都是同樣的名字,也都是同樣的第一名。

小學五年,宗闕的身量一個勁的往上竄,隻是在此期間他經歷了換牙,本來就不愛說話的人更是能省則省,非必要不開口。

也是這五年,他們家從騾車換成了燒油用的三輪車,去各地進貨更方便了,而因為鎮上道路的翻修,有客商來收貨,洋馬也進駐到了不少的人家。

宗闕家裡搬進了電視,就放在小賣部的房間裡,不管是閒暇還是節慶日,都有不少人喜歡圍在那裡觀看,也因此吸引了更多的顧客。

「給我來包煙。」有人站在了櫃台下。

「要什麼牌子?」坐在櫃台後的少年問道。

少年青蔥,聲音裡帶了些將要進入變聲期的沙啞,雖是一身簡單的汗衫,可那墨發黑眸,沾染的書卷氣,還有超過同齡人的身高都足以吸引很多姑娘側目了。

「就最便宜的那種,你哥沒在啊?」趴在櫃台的男人問道。

「嗯。」宗闕應道,從櫃台裡取了一包煙給他,「兩毛。」

「這煙真是越賣越貴。」男人付了錢問道,「你哥什麼時候回來?」

「找他什麼事?」宗闕問道。

「嗨,能有什麼事。」男人拆開了煙盒,要往嘴裡送煙時隻聽少年開口道,「我家門口不能抽煙。」

「嘶……」男人對上了少年的眸色,這人雖小,可是氣勢不輸,照老人的話說,這就是天生當領導的料,「得得得,來給你樂哥說親吶,他今年得有十七八了吧,這鎮上十七八的都談媳婦了,他可不得娶媳婦了,什麼時候回來吶?」

宗闕的唇微抿:「晚上。」

時代在進步,物價也在慢慢的上漲,人們的日子肉眼可見的在變好,但這個時代即使規定了婚齡,還是有很多人過早的結了婚,生兒育女,隻等著到了婚齡再去領證。

他們兩個人相依為命了很久,這種事他原本以為是很久遠的事情。

「行,那我晚上再來。」男人扌莫出煙轉身走了,一邊走一邊還哼著小調。

日頭西垂,碰碰作響的聲音從遠處傳了過來,後麵還冒著黑煙,宗闕起身開圓了大門,那從街那頭開過來的三輪車在他避讓時開進了大門,進了前院。

車上的青年戴著草帽,穿著長袖,在給車子熄了火後,第一個解的就是外套的扣子:「外麵真是熱死了。」

「毛巾。」宗闕將打濕的毛巾遞了過來。

青年摘下了草帽,將長袖搭在了車的扶手上,露出了有著修長肌理的手臂和染著汗水的漆黑眉眼。

肌肉是經常做活練出來的,隻是因為青年的身量還未徹底長開,整個人有些偏瘦。

青年用帕子擦了擦臉上的汗水,接過了宗闕遞過去的水喝了幾口,眉眼彎了起來:「闕寶,你猜我給你帶了什麼?」宗闕麵不改色:「零食。」

「有零食,不過還有另外一個你肯定猜不著。」相樂呼了一口氣,在臉上扇了扇風,從後車兜裡拿出了一個籃球在地上拍了拍,然後遞了過去道,「這個叫籃球,就電視上放的那個,怎麼樣,喜歡嗎?」

青年眉眼已經長開,像是將山林隱藏的清涼美好都描繪進了眉眼之間,即使進入鎮子,再進入縣城那個繁華之地,那種屬於山林的純粹也沒有消失,隻是沾染了書卷氣息,雜糅在一處,看著溫柔又充斥著活力。

宗闕對上了他滿懷期待的神色,他被他從小照顧到大,他對他是很純粹的,他也是很純粹的。

「喜歡。」宗闕接過了籃球道。

不管是年齡還是身份,他都應該尊重他的選擇……嗎?

「喜歡就好。」相樂拍了一下他的肩膀笑道,「不行,我得去洗一下澡,今天天氣太熱了。」

「水在後院。」宗闕說道。

「知道了。」青年走向了後院,突然想起了什麼道,「對了,車上有黃桃罐頭,縣城裡新出的。」

「嗯。」宗闕應了一聲,關上大門,將籃球放進了自己的屋裡,然後打開車兜,將其中運回來的貨一一搬進了存貨的房間。

他們是從他四年級的時候開始分房睡的,因為家裡院子寬敞,屋子也多,沒有風扇,夏天自己睡一個屋子更涼快,也就漸漸的分開住了。

貨一箱一箱的搬空,相樂擦著頭發從後院出來的時候道:「你怎麼不等我一起?」

「飯做好了。」宗闕洗過了手道。

「你這小子。」相樂呼嚕了一下他頭頂的頭發,對上了少年看過來的平靜視線,幫他順好放下了手,在宗闕繃緊神經之時,直接扣住肩膀將頭發揉的更亂,「還敢瞪我,反了天了你。」

「沒瞪你。」宗闕順著他的步伐往前走。

相處越久,感情就越好,即使有人怵他,青年卻從來不會。

「你這孩子真是從小就不愛笑。」相樂幫他順好了頭發道,「報紙上說這叫什麼來著,麵癱。」

宗闕:「……」

傍晚的飯菜做的很豐盛,其中還夾雜著不少的雞蛋和肉絲,因為不僅他在長身體,青年也在長身體,身量拔高也伴隨著飯量變大,如果不吃足,睡前還會覺得餓。

白麵摻著玉米麵蒸出的饅頭,兩個人直接將三盤菜吃空了。

而飯後院裡納涼,相樂從井水裡撈出了冰鎮的李子,又啟了黃桃罐頭,因為試圖給宗闕多倒點兒被看了一眼,默默的劃分成了均等,坐在通風門庭的躺椅上,用蒲扇驅趕著蚊子。

「闕寶,你初中是想在鎮上還是去縣城裡啊?」相樂打著扇子,看著天上的星辰問道。

鎮上也有初中,但每年入學的人都很少,甚至因為地裡農活,三天兩頭請假的更是不少,老師頻頻勸著,後來也不勸了,好老師都去了縣城。

相樂去縣城的初中看過,雖然也有青磚教室,但是還有好幾棟小樓,裡麵的孩子特別多,還到處張貼著名人名言,哪裡看著都特別好,就是需要寄宿。

鎮上有孩子去,隻是路修了,說是會通過來的公交車一直沒通過來,而那寄宿學校為了避免麻煩,說是兩周才放一個大假,中間的小假都是待在學校,也就是說大半個月才能見一次。

「你希望我去哪裡?」宗闕問道。

「當然是縣城了。」相樂看著身旁的少年,覺得時間過得真快,還沒有怎麼樣,那個還小小的需要被他牽著的小孩兒已經需要外出去求學了。

「好。」宗闕應道。

這個時代初中上高中是很難的,而鎮上的教學方向跟縣城裡幾乎完全不同,有些過程必須要走。

腳踩在砂石上的聲音從遠處傳來,相樂看著轉道過來的幾個人,從躺椅上起身招呼道:「季嬸,來買點兒什麼?」

「今天不買東西,有事跟你說。」季嬸進門,先是上下打量了一下青年笑道,「來來來,咱找個地方說話。」

「哦。」相樂有些莫名,招呼道,「行,咱坐裡麵,闕寶,給倒點兒水。」

「嗯。」宗闕起身應道,走到了爐子旁邊提起了茶壺。

該來的總要來。

房間裡電燈打開,相樂招呼著兩個人坐下道:「季嬸,有什麼要緊事啊?這麼慎重。」

「好事,大好事。」季嬸看著坐下的青年,嘖了兩聲對身旁一起來的男人道,「是長的排場是吧。」

「可不是。」

相樂有些疑惑,隻聽季嬸說道:「是這麼個事,鎮子東頭連家你知道嗎?」

「知道,怎麼了?」相樂對鎮上的人熟悉的很。

「他家姑娘不是在印刷廠上班嗎。」季嬸笑嗬嗬道,「你去進貨的時候,人姑娘看上你了。」

相樂神色微頓,門簾被從外麵掀開了,他的目光看了過去,宗闕端著水進來放在了三個人的麵前,沒有給他一個視線就走了出去。

「你看這孩子客氣。」季嬸端起了水道,「那家裡可是有錢的,她叔叔就是印刷廠的廠長,自己也在裡麵上班,一個月能拿這個數呢,長的也漂亮。」

宗闕放下托盤坐在了椅子上,屋子裡的話很清晰,但他沒有製止的權利。

愛護一個人,需要去尊重他的選擇,不讓其為難,可他卻覺得自己好像被限製住了,困頓在泥淖之中,身負鎖鏈,無法掙脫,無從製止。

【宿主,您不製止嗎?】1314問道。

【安靜。】宗闕說道。

他的思緒很沉,而理智明顯無法告訴他答案。

「可我這還帶個孩子呢。」相樂有些猝不及防的接收了一大堆信息,也第一次意識到自己好像能娶媳婦了。

「你的條件其實挺不錯的,之前也有不少姑娘打聽你,但聽到你帶個孩子都打退堂鼓了,但這個不一樣,人家不嫌你帶個孩子。」季嬸說道,「而且這不是馬上上初中了,那都住在學校裡,也不礙你們夫妻什麼事。」

相樂眉頭微蹙,他不太喜歡這種把闕寶排擠在外的感覺,就好像他們好好的,突然來了個人,小孩兒就必須成了那個避嫌的外人一樣。

他讀了書,也經常看新聞,知道他還沒有到婚齡,即使對方真的不在意,他也見過有了後媽的孩子過的有多麼可憐,這裡是他的家,也是闕寶的家,或者說這裡首先是闕寶的家。

「季嬸,我可能結不了婚。」相樂說道。

相樂知道對方是好心,這十裡八村的想要結婚,怎麼也賴不到一個媒人的頭上。

「怎麼個說法?」季嬸問道,「你有什麼疑慮你盡管說,人家那邊怎麼都好商量。」

「這房子不是我的,是闕寶兒的。」相樂說道。

他實在也是不想跟一個陌生的人突然談到結婚的事。

季嬸明顯懵了一下,嘶了一聲道:「你這不會是不想結婚蒙我吧?我可跟你說,那姑娘可是有人搶著要的,就是喜歡模樣漂亮的,這房子不是你的也不要緊,人家的意思是你人過去就行,你還有什麼理由拒絕?再說了……」

季嬸壓低了聲音道:「我知道你們這自小相依為命的,不是哥倆,勝似哥倆,那孩子也有出息,可他有出息以後是要往外走的,到時候當了官,也是要娶老婆成家的,到時候就剩你一個人,你還自己一個人過啊?該打算就要打算起來,別等好的都被挑走了,到時候真想找都找不著,隻能打光棍了。」

相樂也愣住了,他其實覺得自己日子很有奔頭,也沒想過結婚。

但闕寶確實有一天是會結婚生子的,牆上的獎狀很多,他會越走越高,現在是鎮上,以後是縣城,說不定以後還要去省城裡,他們也會越離越遠,他也不可能時時都跟著,他自己不嫌煩,小孩兒可能都會嫌煩。

「算了,咱也別在這裡說了,先見一麵怎麼樣?」季嬸放下杯子起身道,「我跟姑娘說一聲,見一麵你要是覺得不合適,我也不說什麼了,行吧?」

「不,不用。」相樂心一橫說道,「其實我早些年傷了身體。」

屋子裡一時有些靜默,季嬸張大了嘴巴道:「什麼時候的事啊?你不會在蒙我吧?」

「這事哪兒能亂說。」相樂耳朵有些發熱,「我可是個男人。」

「那你怎麼不早說呢?」季嬸問道。

「這種事哪能隨便亂傳。」相樂說道,「您也別給我說出去了。」

「行……真是。」季嬸話到了嘴邊,已經沒了剛開始的熱切,「那我先走了,不用送了。」

「我還是送送您吧。」相樂掀開門簾跟了出去,將人送到了大門口。

季嬸看著他,嘆了一口氣擺了擺手道:「真是可惜了,行了,走了走了。」

「您慢走。」相樂眺望著他們離開的背影,輕輕鬆了一口氣,轉頭卻看到了正直直看著他的少年,笑著問道,「怎麼了?」

「你不想結婚是為了我嗎?」宗闕的心情有些復雜。

他覺得這麼多思多感不像自己,但是他或許比自己想象中還要在乎這個人。

「什麼因為你。」相樂走進了屋裡,將杯子端了出來,拉滅了燈清洗著,放好了之後坐在了躺椅上道,「我是自己不太想跟陌生人結婚。」

鎮上搭夥過日子的不少,但他卻見過縣城裡自由自在戀愛的人。

宗闕看著他,相樂伸手呼擼了一下他的頭發道:「真的,這事哪用得著騙你,我就是不想找個人湊合著過。」

就像是當初,他明明可以被人收養過的輕鬆一些,卻仍然選擇了自己生存一樣,就像明明不應該撿孩子,還是把他抱回家一樣。

相樂覺得自己骨子裡是有些叛逆的,因為自由自在的生長,所以他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而不必被任何人束縛。雖然有少年的原因,他不想讓他受委屈,可這份原因是因為他願意,而婚姻那條道路,他現在還不願意。

宗闕放任了他的手,看向星空輕輕鬆下了肩膀,他覺得自己也被表象蒙蔽了,即使受時代的影響,這個人的骨子裡也絕不是任憑擺布的。

他明白了對方,卻有些不太明白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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