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霧都開膛手 E17.(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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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拉仿佛聽到了什麼天方夜譚一樣,整個人都呆住了。

哈裡男爵停下腳步,轉頭看向寧準。

他瘦長的臉上明明帶著笑,卻讓人無端感到一陣陰冷滲骨:「萊斯先生,您該知道,這個世界隻認可真相與證據。」

「我也這麼認為。」

寧準彎了彎唇角,剛才一身刀鋒一樣逼人的氣勢又突然散了,一屁股坐到了身後黎漸川的腿上。

黎漸川麵皮微抽,還是沉聲喊了句:「真空時間!」

陽光與塵埃齊齊凝固,世界褪成黑白。

哈裡男爵臉上的笑容瞬間淡了下來,麵無表情地盯著黎漸川和寧準,眼神陰沉如暴風雨的夜。

「真空時間」每局遊戲每個玩家隻能使用一次,寧準的用過了,這次就隻能用黎漸川的。而當真空時間被用來解謎時,它將會獲得近乎無限長的時間,直到解謎結束,才會解除真空狀態。

「我不會殺你。」哈裡男爵語帶譏諷。

寧準桃花眼微抬:「你當然不會,因為這裡是白教堂。這也是我誤導二號選擇這裡進行解謎的原因。你在這裡誕生,或許還受到這裡的束縛,所以在之前,你才會將羅拉帶出教堂動手。」

哈裡男爵陰鷙的眼神一暗。

羅拉回過神,卻又懵了一下:「你不是二號?」

她下意識地將視線移向寧準身後的黎漸川。

卻見黎漸川沉著臉,一副狂犬病晚期的冷酷暴躁模樣,低沉開口:「我是十一號。」

羅拉一怔,看向寧準:「你是十號?……你和十一號的座位挨著,住處也相鄰,難道……你也有魔盒,十一號是通過你的魔盒帶進來的?」

既然羅拉在餐桌上說過她有魔盒,那就不難猜到黎漸川和寧準的關係,畢竟他們兩個從未掩飾過。

「死的是二號……」

羅拉低頭喃喃念了半句,猛地抬起頭,眼珠發紅地盯著寧準:「你在拿我和二號當探路石?!」

寧準露出一個溫暖和煦的笑容,眼神卻涼如寒冰:「對。不然你以為,你還有什麼其他的價值嗎?這個世界上不會真的有隻許她殺別人、不許別人殺她的天真蠢貨吧。你應該也經歷過三四局遊戲了,這麼愚蠢的表情,露出來給誰看?」

被這樣一雙冰涼幽沉的桃花眼注視著,羅拉的心突然開始恐懼地發抖。

像有盆冷水兜頭倒了下來。

憤怒頃刻熄滅,她雙唇哆嗦了下,「我案。」

寧準淡淡掃了羅拉一眼,桃花眼微眯:「其實你的推理的某些部分,並沒有錯,而且與我調查得到的真相重合。比如麵包店老板就是傑克,並且他確實是會在夜晚扮成男妓,行凶作案。」

「那為什麼……」

羅拉剛要繼續問,卻忽然意識到什麼,失聲道:「你們……你們在吉爾特莊園得到了什麼?」

「莫莉夫人的日記,和一張照片。」

寧準彎了彎唇角。

所有人的身體都被禁錮在原地,不能動彈,但在寧準說出這句話時,日記本與照片卻仿佛被一股無形的力量牽引,飛出了寧準的口袋,落在他麵前的桌子上,自動翻開。

黎漸川注意到哈裡男爵的臉色有一瞬間的扭曲。

這讓他心情好了一點。

至少在承受著寧準的臀部擠壓他的大腿的觸感時,不至於像是得了狂犬病一樣,隨時想要張口咬人。

「這是……」

羅拉問。

寧準淡淡道:「照片裡的男人是亨利,女人是莫莉夫人。而被撕掉的那一塊,就是小吉爾特,也就是開膛手傑克,麵包店的老板。」

「這個故事的真相並不復雜,隻是它的線索太過零散,被人故意打亂。所以即便在搜集到不少線索證據後,我也不敢確定自己推測出了完整的謎底。但是從一開始,我就知道,哈裡男爵你……與謎底有聯係。」

「因為你說,要讓我們抓住開膛手傑克。」

哈裡男爵麵容冰冷,手指上的鮮血凝結在他的指尖。

他聽到寧準的聲音,眼底掠過一絲陰霾:「我不認為這是無理的要求。」

「在見到傑克前,我也不認為這是無理的要求。」寧準微微一笑,「但很不巧,我在第二晚就見到了傑克。就像羅拉說的,傑克是不合理的存在,強得超乎想象。而且按照遊戲的規矩,傑克作為玩家的克星,隻會一天比一天強。」

「我敢肯定,哪怕所有玩家聯合起來,再加上整個蘇格蘭場,也不一定能抓到他。而這樣做,顯然是不符合魔盒遊戲的常態。」

「所以我知道,你說謊了。」

羅拉驚疑:「說明人……怎麼能在謎底上說謊?」

寧準漫不經心道:「他沒有在『謎底』上說謊。他隻是說,他希望所有玩家幫他抓住開膛手傑克,並且會給抓獲者一筆不菲的報酬。但事實上,一局遊戲的謎底究竟是什麼,魔盒需要怎樣獲得,都是沒有明確指向的。」

「抓住開膛手隻是你以為的『謎底』。也是說明人給我們的誤導。」

黎漸川聽到這裡,開口道:「魔盒遊戲的說明人,究竟算什麼存在?」

羅拉也抬起頭。

她從來沒有遇到過被她認為公平公正的說明人欺騙的時候。這讓她對自己過往的遊戲經驗產生了懷疑。

寧準思索了一會兒,說:「經過我在遊戲中的觀察,魔盒遊戲的說明人,應該是本就存在於那一局遊戲的人物。他們無法在關鍵部分對玩家說謊,也無法淩駕在遊戲之上,讓玩家去做什麼。可以說,他們算得上公正的存在。」

黎漸川了然:「所以說,說明人不會在遊戲規則和遊戲進程上欺騙或是隱瞞玩家,但他們可以用他們的態度,或技巧性語言,對玩家進行誤導。他們是公正的,但他們的公正也是有限的。」

「沒錯。」

寧準偏頭在黎漸川帶著胡渣的下巴上蹭了蹭。

兩人被禁錮的姿勢距離太近,黎漸川想躲也躲不了,讓寧準蹭了個結結實實。

他一天一夜沒刮胡子,隻是蹭了一下,寧準柔軟細膩的皮膚就紅了一片。緋紅直掃到眼尾上,多了絲旖旎味道。

黎漸川轉開眼,皺了皺眉。

「原來是這樣……」

羅拉低了會兒頭,也不知道相信沒有,又重新抬起眼,帶著點焦急與平靜道:「那真相就是哈裡男爵才是和莫莉夫人結婚的亨利,也就是小吉爾特的繼父?而小吉爾特就是開膛手傑克……」

「可這和謎底有什麼關係?」羅拉臉上充斥著迷茫,「連謎題都是假的,那怎麼去找謎底?」

「解開疑點,就會得到答案。」

寧準淡聲說。

他的聲音平穩沉靜:「真相,要從幾十年前說起。」

「那時候,一名貴族不知道從哪裡,得到了一個祈求邪神降臨的降生儀式。他是邪神的狂熱信徒,在得到這個儀式後,就聯係了他的朋友,德蘭鎮的羅尼教父,也就是玫瑰書店的洛克先生。兩個狂熱者湊到了一起,決定舉行這個儀式。」

半闔的桃花眼打開,寧準眼神平靜,聲音清冷地抽絲剝繭,就像一名醫術高超的醫生,冷靜地握著手術刀,一點一點將膏肓裡的病灶剖出。

懶散與暗昧的氣息從他身上緩緩褪去,一股近乎絕對理智的淡漠浮上他的麵容,讓他如一架機器一樣,精準而冰冷。

「他們找到一名色欲街的妓女,並讓這名妓女懷上了貴族的孩子。在這名妓女懷孕七個月的時候,他們把她帶到白教堂,用一根塗滿了蝙蝠血的木樁,釘進了她的嘴裡。妓女身上流出的血繪製成了邪惡的符號,怨恨的靈魂被困在身軀裡,發出痛苦的哀嚎。」

「但他們不會讓她就這樣死去。」

「他們用各種方法為她吊著一口氣,直到她肚子裡的孩子滿了十個月——貴族和羅尼教父將孩子剖了出來。他們認為,這樣的儀式誕生的孩子,會得到邪神的祝福。」

「可羅尼在黑皮書的扉頁上寫,『儀式失敗了,他的父親會喜歡他』。」

「為什麼儀式失敗了,他的父親卻會喜歡他?」

寧準的聲音帶出一絲涼意:「根據後來發生的事,我猜,儀式失敗是因為那名妓女沒有死,而這個孩子也沒有得到邪神的祝福。而他的父親會喜歡他,是因為這個孩子生來就是邪神。」

哈裡男爵的臉上露出冰冷的笑意。

「羅尼的黑皮書記錄了很多古怪邪惡的儀式,但唯獨這個儀式,被他在扉頁上留下了嬰兒手印的紀念。這是他最得意的作品。但顯然這位孩子的父親無福消受這個作品,很快去世。有一半以上的可能,是被這個孩子親手殺死的。不然他的父親不會放任他跟隨他母親,生活在色欲街。」

「這個孩子就是亨利。」

寧準平緩道:「亨利在十歲,將自己的母親折磨致死後,就離開了白教堂街區。沒人知道他去了哪兒,但在翻過警局的一些檔案之後,我發現那幾年倫敦範圍內發生了不少虐殺案件,隻是凶手一直沒有被抓到。」

「或許是學會了收斂,也或許是其他原因。亨利在十幾歲到二十歲之間的幾年,消停了些。」

「然後,他出現在了德蘭鎮。」

「雖然老吉爾特之死,被定為意外事故。但按照老吉爾特的死狀描述,我認為是亨利殺了老吉爾特。很可能隻是隨意宣泄一下自己的邪惡欲望。但之後,亨利就發現,沒了老吉爾特的莊園,實在是太吸引人了。」

「他不是野獸,不是靠吃人就能活著。他找到了另一種追求,於是他看中了莫莉夫人。」

桌上的日記隨著寧準的話語翻動著。

泛黃老舊的照片上,亨利那張和哈裡男爵一模一樣的臉帶著幸福溫柔的笑,全然看不出殺人狂魔的本性。

「亨利是一個極度冷靜、殘忍、高智商的人。他很會偽裝。在見到莫莉夫人時,他就知道,莫莉夫人的軟肋就是她唯一的兒子,小吉爾特。亨利從小吉爾特下手,開始接近莫莉夫人。」

「丈夫被虐殺的陰影,孤兒寡母的艱難,他人不懷好意的覬覦……這些都讓莫莉夫人忐忑難安。她不想將吉爾特莊園拱手送給別人,但她的兒子還太小,無法撐起這個家族。這個時候,亨利出現了。」

「這是個沒錢沒勢,無父無母的窮小子。他受到自己兒子的喜愛,背後又沒有任何其他勢力的影子。他好像隻有一腔熱誠。莫莉夫人認為這樣的人不會逃脫她的掌控,於是,她答應了亨利的求婚。」

「為表示誠意,亨利改姓吉爾特,並在尊重莫莉夫人的基礎上,接手了吉爾特莊園。」

「婚後的亨利對莫莉夫人表達了他滿腔的愛意。我想沒有哪位空閨寂寞的夫人可以抗拒這種熱情,更何況,亨利是個聰明人,他在溫水煮青蛙。所以沒過幾年,莫莉夫人就在日記中表示,她已經深深地愛上了亨利。」

「但亨利呢?」

「他不愛任何人,並且,他還發現了一個有趣的玩具。」

寧準頓了頓:「這個玩具,就是莫莉夫人的兒子,小吉爾特。」

他緩聲道:「莫莉夫人很放心自己的新丈夫,而在她能看到的視野範圍內,小吉爾特總是和亨利那麼親近,用行動和語言證明著,他很喜歡這位繼父。大概是三歲到十二歲之間,小吉爾特幾乎是由亨利養大的。」

「小吉爾特對亨利沒有任何防備的心思。」

「所以在亨利對著小吉爾特暴露出他邪惡的一麵時,小吉爾特不敢置信,想要去找自己的母親莫莉夫人求助。這個時候的莫莉夫人已經知道她的兒子被侵犯了,但她沒有去救出小吉爾特,也沒有去找亨利質問,而是在日記裡寫,她的兒子是個勾引男人的賤貨。」

「莫莉夫人早在這十年裡被不知不覺地洗腦了。她剛開始還會關心她的兒子,但後來慢慢地,她就和他疏遠了。她掉進了亨利的陷阱。」

「那麼可想而知,小吉爾特帶著遍體鱗傷的身體來求助時,麵臨的是什麼。」

「莫莉夫人會狠狠地打他,用最惡毒的語言咒罵他。這個家裡唯一能救他的人,對他捅下了最狠的一刀。」

羅拉震驚地聽著,難以置信:「世界上怎麼會有這樣的母親……」

「莫莉夫人本來就是無能的人。」

寧準冷冷道:「就像菟絲花,脫離了依附,就活不了。她不見得不知道自己的兒子沒錯,隻是她已經無法離開亨利了。而她心裡的怨恨和懼怕又無從發泄,就隻能一股腦地朝著小吉爾特砸過去。」

「人對越親近的人,往往越狠。」

他譏諷地扯了扯嘴角,桃花眼撩起一絲鋒利的弧度:「在莫莉夫人知道了之後,亨利就更加不需要掩飾了。他或許白天就將小吉爾特鎖在那間陰暗的閣樓裡,封死門窗,強迫他穿上黑色蕾絲裙。」

「那些裙子,應該就是嫉妒街那家禮服店製作的吧。所以傑克對那片黑裙子碎片那樣痛恨。」

「至於晚上,莫莉夫人提到,亨利會為小吉爾特束月要,穿上女性服裝,帶著他去參加所謂的貴族上流聚會。在那些骯髒的聚會上,小吉爾特被當作禮物,送到一個又一個有著各種癖好的人手裡。或許這就是亨利能那樣快使吉爾特莊園重新輝煌的秘訣。」

「但小吉爾特是人,並不是一個聽話的玩具。他想逃離吉爾特莊園。」

寧準眼神幽沉。

「每個玩家的身份,都會與謎底有一些或遠或近的聯係。這是隱形的規則。所以我從未放棄過調查我和康恩的身份。在去德蘭鎮之前的那個晚上,我們發現康恩的公寓有很多德蘭鎮的資料,還有一些案件的筆記。根據我的推測,應該都是康恩的父親留下的。」

「那些筆記中,提到了一樁荒謬的笑話。」

「十幾歲的小吉爾特逃出了莊園,找到德蘭鎮的警員報案,鼓起勇氣說出了全部真相。但是沒有人相信。康恩的父親甚至親自找來了亨利和莫莉夫人,讓他們趕快帶走他們頑劣的兒子。」

「小吉爾特哭求,反抗,但是亨利和莫莉夫人都是哀痛欲絕的模樣,他們告訴康恩的父親,小吉爾特是得了些腦子上的毛病。康恩的父親表示理解,並在再次看到小吉爾特逃跑時,又把他抓了回去。」

「誰會去相信一個瘋子的話,而懷疑一對十年如一日疼愛兒子的父母?」

「小吉爾特徹底絕望了。」

「又過了一段時間,莫莉夫人去世了。按照日記來看,我認為亨利一直在給莫莉夫人服用一些藥物,以此來達到精神控製的目的。而心理扭曲,或者說已經瘋了的莫莉夫人,在臨死前,不希望看到自己深愛的亨利和小吉爾特繼續生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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