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忍(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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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玩兒?」

白雪沾汙,殘紅斑駁,這少年方才一手鑄成一樁殺戮,此時卻又忽然問她,要不要和他一起去玩兒。

竟又顯露一種不涉世事的純真。

商絨不知如何答他,心中又對他好奇許多,此時默然間,山林中風聲沙沙,而他百無聊賴,忽然提劍,探出欄杆劍鋒一挑,銀白的一簇冰雪劈啪打在她舒展的手掌。

她被茶壺燙傷的手掌紅得厲害,此時雪的冰涼沖淡了她滿掌的灼燒刺痛,融化的雪水滴滴答答的,順著她的指尖淌下去。

商絨抬頭看他。

或是因為失血過多,他的臉色越發蒼白,此時臂上最深的傷口雖止住了血,但其它各處細微的傷也還沒來得及處理,隻是上了些止血藥,也不知管不管用。

「我陪你去找大夫。」

即便她最初找上他是為求死,但他一次又一次救她也是他的善舉,商絨想,她理應這麼做。

她將折竹扶著站起來,看他依靠身後欄杆勉強站住,他的呼吸有些重,一隻手撐在欄杆上,手背繃起的筋骨顯露得更為流暢分明,她聽見他說,「去,在竹榻右側的櫃子裡,找一套衣服給我。」

商絨懵懂地點頭,鬆開他轉身猝然又看見門口那具被她砸破頭的死屍,她僵了一下,繞著他提起裙擺小跑進屋。

折竹聽著屋中細碎的動靜,他站直身體走進去。

屋內灑了滿地的茶水與蜿蜒的血跡,一片狼藉,那少女才將從櫃子裡拿出的靛藍衣袍抖開來,肉眼可見揚起的灰塵嗆得她皺起眉咳嗽。

她的眉生得淡也濃,淡淡的黛色猶如霧蒙蒙的遠山,不似柳葉那般又彎又細,隻在尾端微有弧度,眼睛是少有的丹鳳眼,細而不小,雙眼皮的褶皺漂亮,眼尾略微上挑,晨色明亮許多,大片冷淡的天光順著破損的窗欞湧入,她的眉眼在鋪陳的光色裡猶添一絲不沾塵的明淨。

她轉過臉來,咳得眼睛水盈盈的,對他說,「折竹,你還是不要穿這個了。」

「嗯?」

他等著她的下文。

「也不知是放了多少年的,積了好多灰,」她越說眉頭越皺,還向他強調,「很髒。」

「我身上這件也並不乾淨。」

他步履不穩,幸而商絨及時來扶住他,他低下頭來看她,「為掩人耳目,你我便扮作農戶,盡快下山。」

「好吧。」

商絨點點頭,垂頭在他月要側發現衣帶,便想也不想地伸手勾開,直至再抬頭迎上少年略有錯愕的目光,他這樣近,她甚至看得清他濃密的眼睫在眼瞼下鋪開一片淡淡的陰影。

他臂上破損的衣料粘連在傷口裡,商絨一時有點不敢妄動,她正不知如何才能順利脫下他這件沾滿血的外袍,卻見他忽然自己扯下衣袖,下一刻,因藥粉而止住血的傷口再度流出汩汩的血液。

商絨看著就疼,可她抬頭,見他麵無表情,一張俊俏的麵龐卻更蒼白了許多。

「你疼的話,不要忍。」商絨不由說道。

「忍不忍的,有何意義?」

少年鼻尖有細微的汗珠,他聞言則覺好笑。

「有的。」商絨將那那瓶止血藥再打開來,拉過他的手腕,這回她的手沒有再抖,細細的藥粉抖落在他的傷口上。

少年垂眼等她替自己上完了藥便要掙脫她的手,卻被她收緊的手指握得更緊了點,她忽然低下頭,烏黑的長發在光裡猶如絲緞。

輕輕的,涼涼的風吹過他臂上猙獰的傷口。

就那麼一下,兩下。

少年眼睫抖動一下,他驚愕到忘了反應。

「這衣裳又髒又粗糙,你的傷口不包紮的話,還會被它磨破的。」商絨看了一眼放在竹榻上的靛藍衣袍,她鬆開他的手腕,抬起頭望著他說。

而折竹則半眯起眼審視她。

他什麼話也沒說。

商絨正要再出聲,卻見他白皙修長的手指忽然捏起她外衫的衣袖,她還沒來得及反應,隻聽得「刺啦」一聲,她的衣袖轉瞬被他撕扯下來不算長的一片。

「你做什麼?」

商絨詫異地大睜起眼睛,抬頭則發現那一片柔光潤澤的雪緞已被他裹上傷口,隱約沾血。

她觸扌莫自己破損的衣袖,不知所措,這是她很喜歡的一套衫裙,如今卻……

折竹抬眼,發現她不說話,隻是抿著唇盯著他,看起來一點兒也不高興。

「若你是出逃的,你走時的裝扮一定被人熟記於心,難道你想下了山就被找到?」他將竹榻上的衣袍拿起來也抖了抖,灰塵在晨光裡顆粒分明,他的眉眼雋秀疏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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