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尺(1 / 2)
蕭鈺這一晚夢到了祁霄。
有跟蠻橫的官兵對峙時囂張跋扈的祁霄,有倚在船欄邊被晚風拂起黑發瀟灑不羈的祁霄,有——有在自己身上馳騁、額間綴汗沉迷情欲的祁霄,有燕繹台上一襲黑衣朝著自己緩緩走來嚴肅認真的祁霄,有自己哭時去而復返耐心安哄的祁霄,有在幽靜漆黑的花園中說喜歡和自己在一起的祁霄,有替自己教訓流氓時滿身戾氣的祁霄……
一個又一個的祁霄不斷出現,最後定格在蕭鈺坐在小船中、轉頭間看到的那個目光深沉侵略感十足的祁霄。
明明隻是恍然一瞥,卻令蕭鈺猛地睜開眼。
但,即使睜開了眼,那雙如同黑夜中的餓狼一般的眼神仍舊浮現在蕭鈺眼前,揮之不去,心中是如何都壓不下去的悸動。
待蕭鈺終於平靜下來了後,他的身上已出了一層薄汗。
此時整個寢宮內都被黑幕籠罩,蕭鈺望著眼前的一片漆黑,開始認真去想自己與祁霄之間的絲絲繞繞。
他自認自己對祁霄是有感覺的,但對帝王來說,感情是最可有可無的東西,這可有可無的東西不足以讓自己不顧世人看法與國家利益去跟這人在一起。
倘若祁霄不是北鴻皇帝,大可以接入宮中封個妃嬪,可惜,祁霄是北鴻皇帝。
還是得再跟祁霄言明,讓他不要再來打擾自己了。
隻要過上一段時間不見,這些可有可無的心緒都會消失,而祁霄若是一直出現在自己麵前,那定然是會愈陷愈深。
想定後,蕭鈺閉上眼,準備再次入睡。
就在他朦朧間幾欲睡著時,忽地竟然聽到了祁霄的聲音。
「清和,你果真不想要我了嗎?」
蕭鈺再次醒了過來。
他不禁嘆了口氣。
這人真是磨人啊。
蕭鈺不打算再睡了,他從床上下來披了一件薄衫。
外間聽到動靜的守夜宮人走了進來,問:「陛下可是要出恭?」
蕭鈺搖了搖頭,說:「去將書房的燈點上,給朕研上墨。」
「喏。」
*
燈光下,一身著明黃長衫散著一頭黑色長發的男子坐在堆滿折子的長桌旁,他神情寡淡地拿著朱砂紅筆批過一本又一本奏折。
這樣的夜晚才是一位帝王該有的,而非躺在床上被兒女情長所擾。
隻是被扔在桌角的一張白紙上,不知何時寫了幾個字。
欲住也,留無計。
*
蕭鈺讓元寶歇息半個月再過來伺候,於是跟在蕭鈺身邊貼身伺候的太監換成了喜寶。
用完午膳後蕭鈺便倒在小榻上午睡了,喜寶站在一旁為他搖著扇子。
驚醒蕭鈺的是窗外的一聲鳥鳴。
他一邊揉著眼一邊撐著身子坐起來,隨口道:「元寶,什麼時辰了?」
蕭鈺問完,喜寶的聲音響了起來:「回陛下,現在是申時五刻了。」
聽到喜寶的聲音,蕭鈺這才反應過來元寶不在。
元寶昨天受傷了,昨天……昨天還遇到了祁霄,祁霄說今天去西湖,他申時在宮門外等自己。
「現在是申時?」
聽到問話,喜寶回答:「回陛下,現在是申時。」
蕭鈺點點頭,說:「更衣,朕要出宮。」
「喏。」
負責為蕭鈺更衣梳頭的宮女們用托盤端著一件件衣服墜飾來到蕭鈺的寢宮內,為蕭鈺換下帝王的裝束,扮上富家小公子的行頭。
蕭鈺乘著馬車出了宮,出了宮門沒行過久車就停下了。
車廂外傳來喜寶的聲音:「主子,有人攔車。」
蕭鈺不用掀開簾子看都知道是誰。
他對著外麵道:「讓人上來。」
「喏。」
果然,拉開車門走進來的人是祁霄。
待祁霄坐下後,蕭鈺對車外道:「去西湖。」
「沒想到真的可以等到公子啊,我以為你不會出來。」
蕭鈺掃他一眼,說:「那看來我不該出來。」
祁霄笑,抬起手去拉蕭鈺的手,說:「你不出來我就進去找你。」
蕭鈺在手被扌莫到的瞬間渾身一熱,唰地抽出手,雙目圓睜瞪著祁霄說:「放肆!」
祁霄靠在車窗邊,笑著說:「我還想做更放肆的事呢。」
蕭鈺瞪著他說不出話來,隻一張臉肉眼可見地泛起紅來。
「別這麼看著我了,再看我可忍不住了。」
蕭鈺立即扭過頭去,小聲說了句無恥。
祁霄耳朵好使自然是聽見了,他看著那人泛紅的耳根,說:「我想你啊,天天都在想你,白天想晚上想,自打從金陵回去後,就覺得那張人人想躺的龍床冰冷硌人得很,遠不如客棧裡那張能抱著你睡的床舒服。」
蕭鈺被他這些話說得心頭酸澀,看著被風吹拂起來的車窗簾子道:「你別說了。」
「我想說,不說出來的話你不會相信我是真的挺喜歡你的。我也希望我不是皇帝,我就可以天天待在臨安,不用管朝裡的事,每天要做的事隻有站在皇宮門口等你。蕭鈺,若是我不做這個皇帝了,你可願跟我在一起?」
聽到這話,蕭鈺立刻回過頭看著祁霄,麵色復雜地說:「咱們才認識了短短一個月,你何必這樣?世上沒有若是,你已經是北鴻的皇帝了,即使退位,你也是太上皇,我們是絕無可能的。我今日出來其實是想和你說,請你不要再來找我了,回去吧。」
「你喜歡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