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1 / 2)
第六章
從程家的宅子回來的路上,轎車順著盤山公路一圈一圈攀爬,車廂裡靜謐無聲。
顧漸側頭靠著玻璃窗,眯著眼連連打哈欠,煙癮犯了。
他以前抽煙抽得挺猛的,燃燒的尼古丁會帶來短暫的愉悅,酒也一樣,麻痹喧囂的大腦神經,忘記一切事情,那種清醒墮落感覺非常地好。
現在沒錢,窮得都能把自己賣了,能省則省,煙當然也不抽了。
程希覺低頭盯著手機,單手從西裝外套口袋掏出一顆糖,隨手撂在顧漸腿上。
顧漸捏起來,全透明的塑料紙包裹白色的糖果,說了句「謝謝」,拆開包裝塞進嘴裡。
下一秒,直沖天靈蓋的濃鬱薄荷味,像在生嚼牙膏一樣,從嗓子眼到喉嚨都是火辣辣的涼,顧漸麵無表情地嚼幾下。
國外軍用的口香糖,專門為作戰部隊準備的,一顆相當於兩瓶咖啡的能量,程希覺偶爾用來提神,他慢條斯理翻看手機郵件,「現在不困了?」
顧漸靠著椅背笑起來,「嗯,清醒了。」
程希覺合上手機,側目看向他,「你今天表現得不錯。」
「謝謝程總。」顧漸慢吞吞嚼著糖。
程希覺掃過他耳後鮮艷的紋身,輕描淡寫地問:「你的紋身什麼寓意?」
顧漸扌莫下耳朵後麵,一本正經地說:「生而為人,我很抱歉。」
「……」
程希覺沉默之後嗤笑,「喜歡用戲謔的態度回避與人的深層交流,顧漸,你沒有朋友吧?」
顧漸懶散地聳聳肩,咽下嘴裡的糖,「有啊,我朋友多得很。」
「比如給你下藥的孟遲?」程希覺淡問。
提到這個名字,顧漸眉頭一下擰起來,隨即慢慢地鬆開,冷聲道:「他不算。」
程希覺心情稍好一些,側身湊到他耳邊,壓低聲音說:「酒店的事情很抱歉,我以為你是有意為之,才會那麼粗暴,你當時沒受傷吧?」
顧漸撇過頭,鼻尖幾乎戳到程希覺的下顎,他勾起嘴角,灑脫利落地說:「沒什麼,別在意。」
程希覺嗅著嘴裡薄荷糖的味道,明明很涼爽怡人的味道,卻讓他有點躁,「我要抱歉的不止這一件事,那個——很難清理吧?」
「還好。」顧漸冷白的臉恬靜,斜睨著程希覺,「程總家大業大,應該不缺安全用品吧?」
難道就不怕某天突然跑出來個孩子抱著腿叫爹?
程希覺細致地端詳他的側臉,「我不是隨地發情的動物,平時沒有儲備。」
顧漸挑起削薄的眼尾,「但程總會和一個喪失意識的人上床。」
程希覺輕笑,湊得顧漸耳畔低聲說:「比不上在洗手間最後一個隔間幽會的人。」
顧漸稍怔,才想起那天舞男發給他的邀約信息,贊許地語氣說:「程總潔身自好,貞潔是一個男人最好的聘禮。」
程希覺心底冷笑,慢聲細語地問:「你呢?我是第幾個?嗯?」
顧漸撇開眼,望著窗外飛馳的風景,隨口扯個慌:「不記得了。」
程希覺沒說話,許久之後,他摘下眼鏡,裝進西裝月匈前口袋,一副不疾不徐的淡然態度,說出的話不怎麼淡然,「也是,畢竟我們睡完,你連我名字都不知道。」
車內靜悄悄,半響沒等到顧漸的解釋,程希覺扭過頭,不知什麼時候,顧漸靠著玻璃睡著了。
程希覺靜靜凝視他。
他覺得這是男人惡劣的占有欲在作祟,顧漸難得地漂亮,冷淡沉鬱的模樣本就很吸引人,更何況,程希覺見過顧漸更迷人的一麵。
讓顧漸漠然不動的臉為他沁出深深潮紅,濕漉漉的脖頸泛著細膩的光,露出痛苦的,沉淪的,迷醉的神態,那種極致的征服欲就像馴服了一匹烈馬,有著肉/體和心靈的雙重刺激。
程希覺不認為這是好感,是喜歡,他和顧漸相處的時間很短,其中一大半還在床上交流,這隻是赤/裸裸的占有欲。
轎車停在庭院門口的樹下,幾個仆傭鑽爬在森鬱鬱的花叢裡,不知在找什麼東西,周姨雙手交疊壓在腹部,高聲指揮仆傭鑽得更深些。
見到程希覺和顧漸回來了,周姨走上前來,笑眯眯地說:「先生和太太回來了。」
顧漸揉揉惺忪的睡眼,一聲不響地向屋裡走去。
程希覺問道:「在找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