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第055章 隱情(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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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音未落,信良君忽然沉聲開口,「上君如何,自有天子評判,永昌侯今日是喝多了嗎?」

永昌侯原本氣勢洶洶,但信良君突然開口,又站在上君一處,接了他的話,永昌侯頓住。

信良君不比洛遠安。

他可以無事洛遠安,但信良君才從邊關回來,是帶兵打過仗的人,即便兵權暫時交了出去,但軍中多心腹,正麵與信良君沖突與洛遠安沖突天差地別。

永昌侯看他。

信良君也看他。

都是上位者,挑釁意味明顯了,殿中的局勢一觸即發。

宜安郡王的位置原本就在永昌侯一側,方才也一直在說話,永昌侯到了殿中,也是在宜安郡王的座位前,宜安郡王趕緊起身做和事佬,「永昌侯,就說今日是天子生辰宴,雖然是喜事,也別喝酒太急,來來來,快坐下。」

宜安郡王更怕他鬧得殿中不愉快,反倒將今日的正事耽誤了。

溫水煮青蛙,哪有一上來就用滾燙沸水的?

永昌侯還想說什麼,宜安郡王將他拽了回去,永昌侯微惱,但也還不想此時壞了事情。

劉凝予都看懵了。

早前隻知道爹行事高調,但萬萬沒想到今日在殿中懟上君的地步。

劉凝予大氣都不敢出。

還有旁的和事老勸解,也算給了永昌侯台階下。

劉凝予不敢吱聲,卻也聽到永昌侯低聲,「洛家豎子!」

劉凝予趕緊低頭。

大監也鬆了口氣,看向天子時,大監不知是不是錯覺,天子像是無事一般,而看向東宮的時候,卻見東宮正襟危坐,大監想起從剛才起,東宮就一直在認真聽著每一個人說話。

——好好看著朝中每個人的反應,看人識人,也什麼樣的場合你都要見過,日後才壓得住。

漣卿一直記著這句話。

今日她是看了很多,也記住了很多人。

不少人早前在朝中溫和,也不會隨意開口,但遇到今日這樣的場合,或從眾,或強硬,都和她早前認識的不同;還有不少是外地入京的世家,諸侯與封疆大吏,她很多都未見過,今日也有了初步印象。

早前好像殿中說了很多,但又像剛剛開始。

漣卿目光看向永昌侯。

永昌侯雖然坐下,但明顯火氣微消,原本就有口氣咽在喉間門,抬頭看向定遠侯時,定遠侯嘴角都是嘲諷笑意。

永昌侯當即又要惱,劉凝予臉色都掛不住。

定遠侯放下酒杯,不再搭理永昌侯。

而眼下這樣焦灼的場景,最著急的其實是薑連山。薑家上次已經錯失了一次機會,這次不能再丟一次。

司徒平和永昌侯已經開了頭了,那他也不算突兀。

眼下永昌侯才同上君不快,是最好的時機。

薑連山起身,「陛下,此次入京,奉老爺子之命向天子問候,老爺子也叮囑了示意,讓連山替薑容求娶東宮,願侍奉東宮左右。」

薑連山此話一處,殿中紛紛嘩然,而後議論聲紛紛。

終於,是有人點破了。

雖然早前都沒想過是薑家,永昌侯和宜安郡王都滯住,早前的不愉快都煙消雲散,這才是要事,薑家搶先了。

褚辨梁也看向褚石曉,褚石曉握拳輕咳。

剛開始的時候漣卿還緊張,聽到旁人稍稍將話題帶到此處就會心神不寧,但仿佛經過剛才,也沒那麼擔心了。

譬如當下薑連山起身,替薑容求親,漣卿也未慌亂,也想起昨日見薑容的場景。

薑容是不願意的,昨晚應當也同薑連山再商議過了,薑連山沒有同意,所以才有了眼下這一幕。

薑連山剛說完,天子還未開口,薑容也起身,恭敬拱手,「陛下,薑容不願意。」

頓時,殿中的嘩然聲四起,比剛才更甚。

「你!」薑連山臉色都綠了。

薑容又朝殿上拱手,恭敬道,「陛下,殿下高潔若皎皎明月,鳴山書院國子監論道薑容有幸目睹,也與殿下相談甚歡。但薑容亦有薑容所求,薑家祖上乃書香門第,薑容想將畢生用於致學,願領略各地山川河嶽,去到各地交流辯論,聽各地大儒講學,此乃薑容從小誌向,也為此一直孜孜不倦,未曾停下腳步。所以,薑容不會在一處久留,也不宜在殿下跟前侍奉。」

「你!薑容!」薑連山惱了!

薑容是他侄子,若是他兒子,他早就!

他怎麼都沒想到,薑容是真會如此行事。

「望陛下,殿下明鑒。」薑容掀起衣擺,朝著殿上跪下。

謔,殿中已經不是嘩然,這就是心意已決啊,這薑連山此時怕是尷尬到極致了吧!

永昌侯和宜安郡王剛才還覺得被薑連山搶占了先機,當下見薑連山一臉尷尬,掛不住,被自己侄子坑的模樣,又忽然有了看好戲的心態。

褚辨梁也看向自己兒子。

褚石曉輕聲道,「我覺得,薑容還是有幾分骨氣的……」

褚辨梁頭疼。

劉凝予見自己父親一臉看好戲的模樣,不敢吱聲,但很快父親就轉眸看他,「你要是敢如此,我打斷你的腿,剝了你的皮,你試試!」

劉凝予果斷搖頭,不試不試。

薑家在殿中,仿若一場鬧劇。

宋佑嘉湊近,「哇塞,這次薑家可丟人丟大了,日後怕是都不敢隨意入京了。」

岑遠未置可否,薑容的事,漣卿之前就告訴過他,但他沒想到薑容這麼果決。

薑家百年世家,這麼一鬧,日後就算能,也很難在朝中立足。

薑容就算再不懂事,也輕易不會做這種事。

薑家內部一定有紛爭。

薑連山雖然是家主,但執意將薑家從書香門第,閒散世家往朝中的實權推,未必就讓薑家家中所有人信服。

薑容人很聰明。

博覽群書,一心向學,又怎麼會不知道分輕重?

他是特意的,卻讓旁人覺得他恃才傲物,年少沖動,這個人日後若是致學,怕是會集大成,若是從政,前途同樣不可限量。

岑遠收回目光。

漣卿看向天子示意,天子頷首。

殿中的議論聲中,漣卿開口,「鳴山書院時,有幸與薑公子探討,深覺差距,望日後更上一層,孤也借以自勉。」

殿中也跟著安靜下來,都沒想過東宮會回應,而且東宮的回應也巋然大氣,並未拘於情愛之事,或是找回顏麵,而是祝好,自勉,遠非閨閣女子應有的眼界與氣度。

再加上薑容也提前早前國子監論道一事,殿中忽然回過神來,方才東宮臨政和大婚之事爭執得如此厲害,東宮都一直未開口,旁人也好似覺得東宮不開口是應該的,但真正等東宮開口,又覺得,早前東宮不是不能開口,而是不想,隻是看著聽著罷了。

當下,薑容拱手,「多謝殿下,願陛下萬壽無疆。」

薑容叩首。

待得起身,又朝殿上道,「薑容告退!」

「薑容!你!你給我回來!」薑連山都不是臉色掛不住,是旁人都發現,薑容根本不聽他的。

無論這次薑容如何收場,但薑連山這個家主之位,無論是無論如何都坐不住了。

薑容要走,薑連山沒有辦法,但他也不好走,隻能重新坐回位置上,麵紅耳赤看著薑容的身影遠去。

宋佑嘉湊近岑遠身側,「嘶,六叔,這薑容有脾氣啊,不怕回去挨揍啊!」

他時常挨揍,所以想的大都是挨揍的問題。

岑遠沒搭理他。

他繼續感嘆,「這就是藝高人膽大,自己有學問,所以不怕回去挨揍。」

岑遠:「……」

「你的觀點倒是新奇。」岑遠無語。

宋佑嘉尬笑。

這一輪鬧劇結束,都是殿中沒想到的方式。褚辨梁看向自己兒子,褚石曉笑道,「這薑公子有些東西。」

褚辨梁嘆道,「看怎麼給你祖母交待!」

褚石曉又笑,「那不現成的?薑家都逼走一個了,你說,怕我跟著薑容學就是了。」

「你小子!」褚辨梁好氣好笑,轉念一想,又如釋重負,兒子說得其實不無道理。

但褚辨梁釋然,永昌侯和宜安郡王這處卻不是。

薑容在先,別家反倒不好開口,等於失去了一個好時機,於是各家臉色都陰晴不定,再加上永昌侯早前同上君鬧得有些不愉快,還不知道今日是不是有機會再提此事?

若是不提,生辰宴之後是不是就沒機會了?

那這趟來京中豈不是白來了?

薑容這麼一鬧,是將各個世家都推到了一個騎虎難下的境地,誰再主動開口都不好,薑連山還坐在這處,也如坐針氈一般。

岑遠看向定遠侯,雖然知曉今日一定不太平,但到眼下,定遠侯除了飲酒,旁的什麼話都沒說,越如此,越藏得深。

大監請示天子,天子似沒放在心上一般,又起了一輪歌舞。

歌舞聲一起,早前永昌侯和薑容的事就似插曲一般,在歌舞聲中一帶而過,有舉杯遙祝的,有三三兩兩說話的,薑連山臉上火辣辣的,總覺得旁人都在背後說自己。

周遭也都是竊竊私語的議論聲。

「這次真是一出好戲連著一出好戲,殿下再怎麼寬容大度,薑家這次怕是都在殿下之處留了記恨,說是如此說,但這薑家之人的仕途時候怕是斷了。」

「那可不是嗎!薑連山這次吃了大虧,分明是薑容惹事,最後倒黴的是薑家,也不知道薑家欠了薑容什麼!人薑容倒是留了一個好名聲,才子不可多得,薑家這次是徹底涼了。」

「涼了也好。」

「薑家這次是搬了石頭砸自己的腳,還不知道別家要怎麼辦?」

「我看最難辦的是永昌侯吧,方才分明是想威逼天子,但天子一句話都沒說,上君也沒給永昌侯顏麵,還被信良君懟了,我看,這次永昌侯府才是要捅簍子。」

「捅就捅唄,相比薑家,這永昌侯可囂張跋扈多了。」

「喝酒喝酒,這些事還輪不到你我議論,權且看著吧。」

賀之同也咽下一口,就坐在這兩人身後,當聽得到的自然都聽到了,然後憂心忡忡看向殿上的東宮。

這年頭,怎麼就這麼不能太平啊……

賀之同輕嘆。

歌舞結束,舞姬陸續退場,定遠侯也放下杯盞,指尖輕叩桌沿,目光輕輕瞥過角落處。

角落處當即有人起身,「陛下,微臣乃禦史台孟行,有一事不得不呈奏。」

宋佑嘉嘴角抽了抽,悄聲道,「今日是怎麼了,禦史台也來,這幺蛾子一隻接著一隻。」

岑遠還未應聲,隻聽信良君惱意,「怎麼,你們禦史台很閒是嗎?」

信良君忽然開口,殿中都跟著抖了抖。

定遠侯好似未聞。

孟行朗聲道,「禦史台職責,上諫天子,下察百官,不畏流言,更不畏強權。」

嘩,殿中嘩然,這是同信良君槓上了。

信良君在朝中一慣脾氣不怎麼好,這不是直接同信良君槓上是嗎?

信良君輕哂,「你活夠了是吧?」

此話一出,孟行臉色僵住,信良君是脾氣不好,但沒想到會直接來這句。

殿中也紛紛錯愕。

「信良君,欺人太甚了。」禦史台又有老人起身,「信良君,孟大人無非履行自己職責,何必如此?」

嗬,一人兩人,那就是背後有人。

信良君再清楚不過。

信良君想起身,卓逸伸手攔住他,「信良君,天子生辰,事情已經夠多了。」

這句話似是說中信良君忌諱,信良君果真沒再起身。

殿中也都鬆了口氣,隻是鬆了口氣,也有些緊張微妙。

倒是天子溫和開口,「什麼事一定要今日說?」

天子如此問,就是提醒的意思。

結果孟行上前行至殿中,掀起朝服衣擺下跪叩首,「啟稟陛下,景王謀逆一案,少有隱情。」

景王謀逆……

殿中這次不是嘩然,是死寂。

「禦史台諸位,今日是天子生辰宴,此事應擇日再論。」魏相開口,便如給此事定性。

孟行愣住,似是在權衡魏相的話,思忖應不應當繼續。

天子卻笑,「讓他說。」

魏相看向天子,天子平靜,「繼續說。」

都知曉是景王之亂,讓天子失去了父兄,也是因此,天子才以公主之位登基,此事原本就是天子的心頭刺;今日天子生辰卻特意提起,多少有些刺中天子痛處。

這……

孟行拱手,「啟稟陛下,微臣確實有必須今日說的理由,因為……」

孟行頓了頓,朗聲道,「以為東宮明日就要臨政,所以,必須今日說清楚。」

東宮?!

殿中紛紛愕然,此事如何同東宮牽扯上關係?

岑遠僵住,想起早前魏相提起的事,漣卿也愣住,她?

宋佑嘉扯了扯岑遠衣袖,「六叔,這,不是要出事吧?」

岑遠看向殿中的孟行,終於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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