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第060章 清算舊賬(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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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60章舊賬

定遠侯的這番話,對入仕不久,或在軍中資歷不深之人而言,極具煽動性和迷惑性。

尤其是這些話從定遠侯口中說出,便更蠱惑人心。

這幾年天子臥病,無法處理朝事,朝中之事大多由魏相代勞,西秦國中各處又災害頻繁,民間門積怨已久,再加上大旱大災之後伴隨著出現疫病,民生凋敝,西秦國中的確度過了極其艱難的幾年。

這些,朝中和軍中新晉的有誌之士都看在眼裡,也確實都在心中憋了一口氣。

從年少入仕或從軍,便懷揣熱忱,想看乾坤逆轉,西秦興盛的一天,而定遠侯的這番話便恰好說到心口症結上。世家淩駕於天子之上,架空天子,這些年世家既得利益達到了頂峰,隨之而來的便是西秦國中的無數隱患。

定遠侯今日所言,猶如一道驚雷,在這些朝堂和軍中之人心中撕開了一道口子,響徹雲霄。

正因為當年天子登基時尚且年少,又是女子,所以才會被世家以聯姻的方式,把控在手中,後宮操控前朝,留下諸多禍端,影響至今尚有。

定遠侯方才的一番話後,再看如今儲君之位的東宮,竟也同天子早前麵臨的境況如出一轍。更有甚者,東宮明日臨政,今日就有朝中官員帶頭替世家開口,主動提及東宮大婚之事,並以子嗣為由,挾東宮先以大婚為準,還得到了朝中不少官員的附和。

當時在殿中爭論尚不覺得如何,眼下才忽然反應過來,這又是幾大世家一慣的套路。

想再次用同樣的方式架空東宮。

日後一旦東宮臨政,朝中將再次出現世家經由後宮把持朝政的情況。

而這些世家在西秦的勢力,將在多年之後再次推上頂峰。

到這處,已經有不少人是贊同定遠侯方才所說,儲君之位,如今的東宮是能做,但東宮日後登基,又將再次讓西秦陷入皇權與世家權力的爭鬥當中,而當初的天子還是公主,如今的東宮隻是旁支宗親中的一支,不可同日而語。天子尚且被世家操控多年,東宮身後的有淮陽郡王府早已覆滅,同早前的天子相比,東宮更無底氣與之抗衡。

讓東宮臨政,登基,無異於將朝堂再次拱手讓與這些世家手中……

而這些世家經過多年的經營,隻會變本加厲。

譬如,在今日天子生辰宴上,就有官吏敦促東宮大婚之事。

而這些,又都在每個人的潛移默化當中。

極為可怕。

所以當定遠侯言罷,不少人愣住,不少人陷入思緒,還有心腹當即起身附和,「定遠侯所言極是,自景王之亂後,西秦國中日漸式微,周遭鄰國無不虎視眈眈,我等軍中之人馳騁沙場,保家衛國,馬革裹屍也無懼生死,但朝中卻早已被世家把持,內裡早就腐朽不堪。」

「陛下,當清君側,去奸佞,新立儲君!」

「請陛下為江山社稷著想,另立新儲!」

「請陛下另立新儲!」

一時間門,在定遠侯心腹的帶動下,朝中的附議聲一輪高過一輪。大殿內外,持刀對峙的禁軍雙方,氛圍也在微妙的變化中。從早前分明是定遠侯逼宮的場景,變成了朝中官員請命。

就連賀之同,宋佑嘉都跟著倒吸一口涼氣……

而漣卿也再次被推到風口浪尖之上。

雖然天子早前就同她說起過,遇到任何事情今日都不要做聲,饒是如此,在眼下的場景裡,漣卿盡量不露怯色。

——記住,生辰宴當日,就跟著朕,什麼都不要說,好好看著朝中每個人的反應,看人識人,什麼樣的場合你都要見過,日後才壓得住。

她的儲君之位,朝中歷來都有非議聲,但從未像今日這樣。

也因為自岑遠的入京,和她在國子監論道上的表現,學生,國子監官員和朝中其他官員對她的改觀,這一切都在悄然發生著變化,但這些,好像都在今日,這一刻,在定遠侯一句世家挑選出來的東宮下打回原形。

這些,都是她要經歷的。

她躲不過去。

因為她這個東宮,在朝中和軍中並無威信,漣卿隱在衣袖中的指尖攥緊。

在壓倒性的附議聲中,大殿角落處卻有人起身,「既然世家當道,國運式微,做臣子的,不更應輔佐天子與東宮,匡扶社稷嗎?為何卻成了討伐東宮,另立新儲?這是臣子本分嗎?」

在壓倒性的聲討聲中,這句話就似一記響亮的耳光打在方才附議之人的臉上。

也繼續道,「就似家中父母年事已高,忽然頑疾,做子女的,當想的不是如何替雙親醫治,而是見父母體質弱,易染疾,便想的先是棄父母而換之,這是子女本分嗎?」

此話一出,殿中鴉雀無聲。

就連定遠侯身側之人也不好開口,紛紛轉眸看向他。

此人也不懼身側持刀的禁軍,大步行至殿中。看模樣,是應當是國子監學生,還身著國子監學生的禮服。

這次天子生辰宴正逢國子監論道之後三日,所以禮部邀請了國子監論道中的佼佼者入宮參與宮宴。

漣卿認出是郭白徹。

郭白徹朝殿上拱手,「陛下,草民乃國子監學生,郭白徹,此次受邀入宮,參加天子生辰宴,方才聽定遠侯一襲話,學生有話想說。」

國子監的學生都知曉以天子為禮,方才以人眾之勢脅迫天子之人,臉色均有些難堪。

「你是國子監學生?」天子問起。

郭白徹在殿中再次躬身,「是,學生不懂朝堂之事,但不懂朝堂之事,卻有不懂的看法,若有冒犯天子與諸位大人,還望見諒。」

得了天子首肯,郭白徹才轉向定遠侯,仍舊是躬身行學子禮,禮數全,而清風霽月,「世家與皇權之爭,古來有之,史書屢見不鮮。無論東宮為嬰童,稚子,少年,或是成年,都有被世家所脅迫者,甚至於後世公認的明君,也不乏有當初為世家所操控之經歷。這取決於外部的環境,臨近諸國的施壓,國中經歷的紛爭,還有當時時局的復雜性和偶然性,而並非當時的東宮、天子是嬰童,稚子,少年,成年,亦或是男子女子。女子麵臨的困局,未必換成男子就能解決,今日東宮麵臨的危機,也並非另立新儲就不會麵臨。今日若避而不談其他,卻將東宮說成這一切的事端,日後真計入史冊,恐怕才會為後世所詬病。」

郭白徹說完,不少人心中大徹。

也有人當即起身,「黃口小兒,今日殿中所言之事,豈容你信口雌黃。」

郭白徹仍朝那人拱手,循禮道,「學生並未涉足朝中,亦不懂朝中之事,隻是國子監求學時,夫人與諸位大人的教導銘記於心。也知儲君之位乃天子欽定,無論東宮乃天子之後,或宗親之後,都是君,忠君乃臣子本分。若今日因為世家曾淩駕於皇權之上,就要另立新儲,若他日新儲為皇子,也被世家淩駕於皇權之上,那諸位大人又當如何?皇權被世家把持,不追究世家,反倒追究天子,儲君,這等用心,當真是為了西秦國運,還是一己私利?」

郭白徹言罷,殿中紛紛嘩然。

殿中老臣也緩緩起身,「狼子野心,也就蒙騙這朝中涉世未深之人,連國子監的學生都能看得明白,這大殿之中反倒還有隻聽冠冕堂皇言辭,看不明白誰想取而代之的意圖?口口聲聲要清君側,敢問十餘年前,當清君側的時候,你在何處?如今要另立的新儲,是哪家子弟?」

此話一處,朝中再次噤聲。

而老臣的話,也讓朝中稍有資歷的回顧起早前,當初景王之亂結束,皇室式微,天子以公主之尊登基,年少則居高位,龍椅之上聽不懂的時候是大多數,再加上宮變之後處處提心吊膽,身邊的人就似救命稻草,天子就算換成旁的皇子,也會如此。

而當時世家把持後宮,權勢也隨著天子的登基一步步攀上頂峰,那時的天子是有幾分傀儡的意味。當時還有一個背景,就是當初景王逼宮,也同今日一樣,劍拔弩張,不少忠臣良將都血染宮中,死了不少朝中肱骨,這原本對朝中,對軍中,對西秦都是損失。

原以為天子登基,景王之亂的影響很快就能過去,卻沒想到世家將天子緊緊握在手中,一步步控製,謀求私利。當時清查景王黨羽,就被世家利用排除異己,朝中上下不少人受了牽連,惹得朝中怨聲載道。

當時斥責世家專權誤國的老臣不少,但大多遭受排擠,罷官,歸養天年,甚至有以死明鑒,撞死在大殿中。當時天子嚇倒,而後的幾日都不願上朝,因為上一次朝堂見血,還是景王之亂的時候。

那時朝中幾日都不見天子身影,那時的天子也不過眼下東宮的年紀,是真正這麼一步步從早前的天之嬌女走到今日,成為真正的天子。

在所有的朝臣裡,真正做到了能在世家的周旋中,又能輔佐天子,還將朝堂之事洗漱記在心上的,隻有魏相一人。如果沒有魏相斡旋,天子到不了今日,魏相也確實輔佐天子,一點點從世家手中拿回權力。

這些,換作任何一人都一樣。

不會因為天子是皇子,這些世家就對他包容。

天子是女子,但也是從荊棘中一步步走過來的,而在天子漸漸掌控權力之後,天子與世家之間門的關係便開始割裂,也日益生疏。

等天子在前朝站穩腳跟,後宮便不再重要。

上君也是哪個時候入宮的。

到後來,後宮中隻剩上君一人,世家的勢力在天子這處其實已經示弱,眼下定遠侯卻拿此處說事,但隻要在朝中時日長些的朝臣都是知曉。

景王之亂結束,但景王餘孽在各處作祟,自立為王,惹得當地民不聊生,平亂需要時間門;百廢待興,休養生息,這些,也都需要時間門,並非朝夕之間門能扭轉。

凡事皆要循序漸進,這些,定遠侯久在朝中不可能不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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