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危城(2 / 2)
朱由檢從王承恩手中捧過血書,恭恭敬敬放在大殿案幾上,讓人取過香來,焚香祭拜。
「這麼說,李闖已經開始攻打山西了?寧武關現在如何,周總兵還好吧?」
麵對十倍於己的順軍,周總兵當然不會好。
《明史》將這位周遇吉刻畫成一個忠勇可嘉,為國捐軀的忠臣形象,然在朱由檢看來,此人行跡卻是可疑。
崇禎十七年春,順軍兵不血刃進入山西,逼近寧武關之前,便曾攻打過代州,而駐守代州的,就是這位大名鼎鼎的周總兵。
相比寧武關,代州地勢更為險要,且兵力糧草,守城器械,也更為完備,然周遇吉稍作抵抗,便下令撤軍,將由山西通往北京的大道完全敞開,以便於順軍通行。
明末之際,軍閥林立,副總兵這種保全實力的做法本無可厚非,畢竟對一名軍閥來說,失去軍隊,便意味著失去一切。
如果李自成順水推舟,由代州徑直北上,往京師而去,相信半月之內,便能兵臨京畿。或許當年周遇吉也是這樣想的。
然造化弄人,周總兵對順軍東征的意圖判斷完全錯誤。闖王此次出關,意圖隻在解除宣大鎮威脅,確保古都西安高枕無憂。
說的更直白一點,順軍打的是治安戰,而不是這些牆頭草軍閥們希望的滅國戰。
尤其在進入山西後,李自成想的是盡快擊潰宣大鎮,順帶就地掠奪,以戰養戰,而不是非要與朱由檢死磕,至於占據北京,改朝換代,那更是之前從未想過的事情。
所以盡管忠臣周遇吉把通往北京的大路讓了出來,李闖卻並未領情,因為宣大鎮主力尚存,所以在占據代州後,順軍沒有繼續東進,而是繞了個圈子回來攻打寧武關。
而寧武關正是周遇吉最後的地盤,副總兵的全部家當都在此地,包括他最能打的精銳親兵。
順軍欺人太甚,周總兵退無可退,隻有在寧武關死磕了。
在了解這段背景的朱由檢眼中,周遇吉與那些見風使舵,首尾兩端的東林黨人其實也沒什麼本質區別。
歷史上被吹噓得神乎其神的寧武關之戰,估計也就隻打了兩天,甚至隻有一天。
使者如此迫切,可見寧武關情勢已然不妙。
周遇吉是死是活,崇禎皇帝並不關心,不過寧武關若是輕易丟了,順軍長驅直入,對大明也沒有任何益處。
崇禎末年的山西,已然成為宣大鎮的天下,朱由檢必須要在此地摻和一腳,趁機將勢力深入山西。
如果能讓順軍在寧武關前傷亡慘重,樹立皇帝權威,即便不能徹底趕走流賊,以後山西,宣大那些軍閥們投降時,至少不會那樣毫無顧忌了。
對朱由檢來說,錢是沒有的,援軍勉強能湊合點。
安排使者在宮中歇息,崇禎皇帝派人找來唐王朱聿鍵。
「聽錦衣衛說,唐王每日思量為國效忠,滅闖逆,殺建奴,常常夜裡引吭高歌聞雞起舞,有這回事嗎?」
此時朱聿鍵跪在地上,額頭已是冷汗連連。
他早聽聞錦衣衛番子刺探情報天下一絕,沒想到連自己半夜起來練劍也能被人發覺。
掃滅建奴,剿殺李闖,輔助皇兄中興大明,乃是朱聿鍵夢寐以求之事,然這種想法也就是想想而已,大明每況愈下,且不說建奴難平,就連流賊也快打到北京來了。
「流賊攻打山西,山西副總兵周遇吉向朕求援,朕決定派你前去。」
唐王渾濁的眼眸中頓時浮現出一抹亮色。
這位落魄藩王臉上很少能看到笑意了。
「如何,你敢去山西嗎?」
朱聿鍵神色恍惚,聽見皇上發問,連忙道:
「臣粉身碎骨,在所不惜!」
「好!」
朱由檢大喜過望,隻要寧武關一戰,能給李自成更大的傷亡,宣大三鎮就不會像歷史那樣投降那麼早,那麼徹底。
崇禎皇帝便有充足時間練兵種田,還能繼續他的鼠疫實驗,讓八旗勁旅與大鼠疫來一次親密接觸。
「朕加封你為山西總督,調撥各地陸續進京的藩王軍,共三千人,由你全權指揮,明日便啟程增援山西,大軍糧草,隨後即到,待中衛軍練成,便增援山西!「
」記住,此戰關乎大明存亡,隻能勝,不能敗!」
朱聿鍵朝崇禎皇帝三次叩頭,最後起身時,已是熱淚盈眶。
皇上將兵權交由自己,可見對自己的信任。
「隻要臣一息尚存,絕不讓流賊踏過寧武關半步!」
崇禎十七年正月十八,唐王朱聿鍵率三千大軍,出京師向西,浩浩盪盪朝代州趕去。
承天門城頭,望著大隊人馬騰起的煙塵,朱由檢微微嘆息,恍惚有種壯士一去兮不復還的感傷。
不知在城頭站了多久,忽然王翦王承恩快步朝自己走來。
「皇上,大喜啊,大喜!」
朱由檢揉了揉太陽穴,語氣顫抖道:
「多爾袞死了?」
王承恩愣了片刻,笑著搖搖頭。
「那就不要煩朕,「
崇禎皇帝剛剛亮起的眼睛頓時暗淡下去,要是能聽到奴酋多爾袞死去的消息該多好啊。
「皇上,李若璉回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