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決死(2 / 2)
三名剛剛休息過的火銃手,連同佛塔上的孫小六和另外兩名弓手,六名哨兵視野足夠覆蓋南街四麵。
決戰之前總是靜悄悄的。
正是正午時分,春日和煦的陽光照在南街四周廢墟上,小冰河冬天即將過去,在瓦礫下麵,在屍體下麵,春草正在潛滋暗長,讓人感覺一陣莫名的溫暖。
朱聿鍵神情安詳,親兵嚴六輕輕給唐王披了件發了黴的貂皮,這是昨天他從一家皮草商鋪廢墟下找到的,它的主人早在三天前被順軍紅衣大炮擊中,現在這塊貂皮就屬於無主之物。
這是唐王最後一次做夢,不知道在夢中他會看到什麼?
大約過了一個時辰,佛塔方向忽然傳來急促的哨聲,銃手這邊三名哨兵也應和起來。火銃手們迷迷糊糊從睡夢中醒來,知道是流賊援軍趕到,各人連忙抄起把雪在臉上洗了洗,又抓起身邊的大蔥猛嚼兩口,頓時感覺神清氣爽。
「流賊來了,從南邊,西邊,東邊一起過來,」
朱聿鍵抬頭望向佛塔,孫小六還在不斷向他做出手勢。
「人數約有上千人,五百多名弓手,兩百多名戰甲,剩餘的都是普通輕甲,」
不等唐王說完,順軍弓箭便嗖嗖射在身邊四周。
順軍弓手們距離很遠已經在朝這邊拋射。
「準備,聽我命令,開火!」
唐王朱聿鍵躍出戰壕,不顧擦過耳邊嗖嗖飛過向身後的重箭,舉起那把缺了口的繡春刀,指向街口正在朝這邊拋射的老營弓手,朝他手下兩百多名火銃手發出低沉的嘶吼。
連續多日的高強度戰鬥讓唐王精疲力竭,此刻他嗓音沙啞低沉,像一隻受傷的小獸,聲音微弱的隻有離的很近才能聽見。
潛伏在沙袋後麵的銃手被指揮官的英勇無畏所打動,一百二十多人自動排成四列,每列三十餘人,有條不紊的進行三段式射擊。
明軍人數不占優勢,不到對麵順軍弓手的三分之一,然而魯密銃威力卻不是冷兵器所比。
殘存的這一百多名銃手都是精銳老兵,是從屍山血海中爬出來的,戰場經驗十分豐富,知道在這時候該使用什麼陰招損招。況且這些人現在已經沒有退路,各人抱定必死之心,將生死置之度外,下起手來自然更加凶殘。對麵弓手放箭時明軍火銃手並不躲閃,而是選擇在此時扣動扳機,鉛彈飛行速度遠比箭支要快,在弓手猝不及防的情況下,鉛彈已經撕碎他們身體。
三輪齊射後,順軍老營已經倒下五十多人,更明軍這邊中箭的隻有八人,畢竟他們身上都套著三層鎧甲,最裡麵一層棉甲,中間是細甲,最外層套著鎖子甲,朱聿鍵在火銃手鎧甲上可是下了血本。穿著這樣鎧甲站在百步之外,除非弓箭直接射中眼睛,手掌,否則決難對銃手造成傷亡。
然而與明軍對射的順軍弓手就沒那麼幸運了。
聽說順軍甲兵在南街遭到明軍弓手伏擊,李自成遂命令順軍弓手趕來增援,這些弓手彼此並不熟悉,穿過廢墟進入寧武關後,新近加入順軍的流民便跑去搶劫了,場麵極為混亂,順軍原來的編製被打亂,這些弓手隸屬於不同隊伍,勉強被湊在一起,用來對付明軍弓手。
順軍弓手部分是劉宗敏手下的老營精銳,部分是李岩麾下的普通戰甲,甚至還有新近加入順軍的輔甲。
除了老營精銳身上穿著三層鎧甲,順軍普通戰甲與輔甲隻是月匈前擋塊木甲,中間胡亂塞著些破舊棉絮,除此之外,再無他物,這樣的簡易鎧甲也隻能在心理層麵上安慰安慰自己。勉強能擋一擋射偏的輕箭,遇上重箭,木甲會被直接射穿。
順軍最高統帥李自成並非不在乎手下兵士死活,他當然願意給每一位士兵佩戴鎧甲,隻是力不從心,準確說是沒錢,闖王現在和歷史上的崇禎皇帝一樣,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
幸存的弓手見狀,紛紛往後退走,原來他們的對手不是明軍弓手,而是一群銃手,這他媽簡直是個陷阱!
剩餘的三四百名弓手無心再戰,雖然他們人數占據優勢,然而此刻順軍已沒有必死決心,畢竟手上多少強了點錢財,跟闖王東征是來打秋風的,現在錢財已經到手,就沒必要繼續拚命。
當所有人都這樣想時,逃跑也就變成了理所當然的事情。
然而據馬和廢墟阻礙了弓手們逃命的步伐,就在他們費力將據馬搬走,全部擠在據馬附近,準備逃回大營時,忽然聽見身後穿來精銳呼嘯聲。
不等周圍人反應過來,隻見幾十
朱聿鍵和一百多人手持魯密銃,銃口朝向街口,他們努力想要做到齊射,然而戰陣已亂,齊射當然再無可能。
銃手們自由射擊,鉛彈夾雜著明軍的憤怒,傾瀉在對麵蜂擁而至的老營精銳身上。
失去排槍陣線,零星射擊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