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第 78 章(1 / 2)
風恪這藥一做便做到了半夜。
天南呈上來,恭敬道:「主子。」
案上堆積的公文已經處理乾淨,天南望向窗邊。
他跟著連慎微五年,每次主子處理完公務之後,都慣常站在那裡,窗外正對著的是一株玉檀細蕊紅梅。
外麵月光泠泠,紅梅舒展,浮瓣殘雪,暗香浮動,卻不及窗邊佇立的青年半分風姿。
連慎微伸手拂去枝葉上零星落雪,勻淨的指節凍的微紅。
「這梅花養在府裡,已經開了六次,卻一次比一次遲,也都稀疏了,若是阿姐在,想必會照料的很好。」
「藥拿過來吧。」
連慎微這幾年沒斷了藥,攝政王府卻沒多少藥味,也沒有攝政王身體虛弱的傳言傳出去,就是因為風恪熬的藥,成品是藥丸。
藥味極小,也不太苦。
連慎微捏起來,輕聞了下,抬眉:「這藥的味道與往日不不太一樣。」
「是,」天南一五一十的將風恪的話轉述:「風先生說裡麵新加了一味霜落花,就是今天從東宮出來的時候,太子殿下送您的。」
「風先生讓您先試試,說效果應該比之前要好一點,不過因為是新藥,近期您的心脈處可能會有窒痛之感,切忌情緒大的起伏。」
「知道了。」
連慎微服下,等了會,身體沒有特別的反應,也就不再關注。
他腦中仍舊昏沉,想來是在詔獄染了風寒,風恪不至於看不出來,但卻沒給他用藥。
當然,他也不能用藥,很多常見的要入口的藥材他都不能用,隻能等這風寒自己慢慢好轉。
連慎微:「欒秦甘通敵的證據,都毀了吧?」
天南點頭:「您收集到的都已經毀了,不過難保北夷王庭那邊還有。」
他看著自家主子清雋平靜的側臉,又想起進來在京城中那些酸腐書生說的話,忍不住生氣,便道:「主子,您為什麼要毀了?那欒秦甘本就是個貪生怕死鑽狗洞的東西,平白被人說的像是什麼忠君之臣一樣。」
連慎微瞥他一眼,伸手在暖爐上烤了烤。
「他是厲寧封的姨丈,如今厲寧封在邊關與北夷交手,即使現在已經暫時休戰,不過如果他姨丈與北夷通敵的消息傳出去,亂了邊關大軍的軍心,難保不會再起亂子。」
「這件事,他以清正忠直之名死去,才是最好的結果。」
天南:「這樣的話,太子殿下和小侯爺難保不會記恨您。」
燈燭劈啪跳躍了一下,晦暗的燈火在攝政王側臉上映出明滅的光,那雙蒼白的手被炭火烤的暖和了。
連慎微直起月要。
「他恨我才是好的,越恨越好。」
這聲音輕極了,似嘆息般,天南聽的不真切,還想再問時,連慎微已經換了個話題:「明燭沒有消息,你讓他在暗處好好看著厲寧封那邊,回京之路,難免有人忍不住下手。」
「天南明白!」
連慎微拿起一本案上處理過的公文,上麵滿目都是關於南安舞弊案的內容,他看了片刻,「南安,是右丞相魏大人的家鄉吧。」
天南:「是。」
「真好。」
連慎微溫和的笑了笑:「天南,你替我去一趟大理寺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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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朝中。
大盛朝以玄色為尊,放眼朝堂,隻有最前坐在椅子上上朝攝政王,才著玄色團蟒長袍,金線袍底遊走,尊貴無匹。
在場朝臣從一開始的堵得慌,到現在的見怪不怪。
讀書人見官可不跪,但必須跪見天子,而他們這位攝政王,在被陛下點了狀元,麵聖之時,聖上就親自下旨,讓他免了跪禮。
連聖上都沒受過他的跪禮,整個大盛朝,沒有人能敢受。
禮畢之後,南安舞弊案便被拿到明麵上說了。
「如此大的舞弊案,簡直是我大盛朝開天辟地頭一遭,不嚴懲,往後絕對會有此類惡劣事件出現!」
「科舉關乎我朝下一批官員和被他們管轄的無辜百姓,如果官員是靠作弊當官,那便無德,又怎麼能治理好百姓,為陛下做事?!」
又有人出列。
「請陛下嚴懲南安總督,南安巡撫,南安按察使,以及罪大惡極的南安學政,派請特人調查其餘各省各縣,甚至南安往前數三年的上一次鄉試考生!」
「陳大人此言不妥!上一次科舉涉及的南安考生眾多,如今朝堂也有新貴,你一句徹查,豈不是要將大盛翻個底朝天嗎?」
「就算翻個底朝天,那也要查!大盛官場,絕不容許弄虛作假之輩!」
發言的人都是三排往後的官員,前麵的官員都沒開口,當然,後麵官員說出來的話,大抵就代表了他們各自不同的態度。
聖上一直沒發話,下麵吵鬧的聲音漸漸小了下去,便隻剩下了『請聖上定奪』這一句話。
景成帝:「攝政王如何看?」
朝堂中人神色各異。
連慎微望向右側第二排,站在應璟決身後的那名老者,嘴角微勾:「魏大人,孤記得,你是南安人,不知在此次南安一乾涉事人中,有沒有魏大人的舊知?」
魏立居右丞相之位多年,更兼太子太傅,在朝中極受尊敬,朝中一些年輕官員,都是他的門生。
可謂桃李滿天下。
魏立心頭重重一跳,上前一步,沉聲道:「攝政王慎言,老夫雖是南安人,但絕不會做違背良心的事!」
他剛說完,便有大半朝臣都出來證明他的清白,烏央一片,跪了一地。
不會做違背良心的事。
連慎微細細品了品這幾個字,唇邊的笑越發溫和,「哦?是嗎?」
話音一落,便有大理寺卿站出來,低眉順眼:「陛下,攝政王,臣有事啟奏。」
景成帝:「說。」
大理寺卿:「臣與司獄大人一同負責南安審訊一事,剛有了結果,」他正了正神色,目不斜視道,「有人扛不住刑罰,招了,說他們之所以如此膽大包天,是因為南安在朝中有大人物撐月要。」
連慎微不緊不慢遞話:「說吧,是誰。」
大理寺卿深吸一口氣,鏗鏘有力道:「正是我朝右丞,魏立魏大人!」
群臣嘩然。
誰也沒料到事情竟是這般走向。
魏立氣得臉色漲紅:「你撒謊!敢問是誰招的供?!」
大理寺卿叩首:「微臣也奇怪,招供的人昨晚便死了。這剛說出幕後指使便身亡,倒像是被人暗害!」
「那便是沒有確鑿的證據了,」應璟決冷笑,十分維護曾教導過自己的太傅,隱約露出鋒芒。
他拱手道,「父皇,這件事疑點重重,魏大人清正耿直,不可能和南安舞弊案扯上關係,請父皇明鑒!」
「四皇弟,話可不能這麼說,大理寺卿審出來的東西,總有幾分可信度吧?」三皇子樂見其成,右丞一直是鐵杆的太子/黨,如果魏立下馬,對他隻有好處。
不過,魏立兩朝為官,他清楚這老東西有多頑固,舞弊案八成是被人陷害的。三皇子眯眼望向椅子上的攝政王。
是他吧。
決定對太子出手了?
還是說有什麼他不知道的……
景成帝卻沒眾臣子想象中的動怒,總管太監李公公離得近,偷偷瞧了一眼,看得真切。
聖上臉上除了病容之外,在魏立被推出來的時候,多了些復雜到他看不明白的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