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第 49 章(1 / 2)

加入書籤

待陸知杭講得口乾舌燥,從外由內層層遞進,隨手飲下一杯奶茶,才堪堪把南陽縣治水的思路講清楚。

雲祈指尖不自覺地敲了敲石桌,片刻過後,倏然垂下眼眸低低一笑,「滿朝百官竟不如一位秀才。」

這話無疑是肯定了陸知杭的論點。

陸知杭本就隻是在思忖如果是自己遇到南陽縣的難題,該如何處置,既然雲祈問起,就隨口回答了一下,並未覺得和往日同符元明對答有何不同。

「謬贊了。」見雲祈如此盛贊,竟把他與百官相論,不由訕訕地撓了撓臉頰,隻覺得愧不敢當。

「陸公子有治世之能,日後必有自己的一番造化。」雲祈淡然一笑,猶如山澗清泉。

倒是他小瞧了這人,能被許久不曾收徒的符元明收為學生,自然非同凡響,文采雖算得上不錯,但更難能可貴的是此人不是空談經義,不會實事之輩。

若是昨日的雲祈,隻想著靠著結交陸知杭,進而接觸、甚至籠絡符元明,在對方的治水理論過後,是真正的對陸知杭另眼相看了。

毋庸置疑,這是個不可多得的人才。

奪嫡上,興許無甚助力,但在治世上,陸知杭的用處就不小了,光是治水上的才能就非同小可。

「你既是來對弈的,憑白被我耽誤了一個時辰,還是先與予行一較高下才是。」陸知杭收起石桌上的治水經,沒忘了對方今日是來做什麼的。

「好。」雲祈氣定神閒地拿起一旁的白棋。

他對下五子棋並無什麼興趣,但既然用了這個借口,就得繼續做戲做到底。

兩人的先後手用了猜先的方法,陸知杭運氣好上一籌,這簡單的規則之下,幾乎隻要讓他拿到先手就必贏無疑。

經過昨日的慘敗,今天的戰況好上了不少,幾乎是隻要先手的那方就能拿下比賽。

許是沒了昨日的爭強好勝,一心都在棋盤上,雲祈漫不經心地打量起了麵前人執棋的手來。

陸知杭是右手執子,瑩潤深黑的黑棋猶如黑曜石般,被一隻修長的手緊緊夾在食指和中指間,手背處青紫的脈絡清晰可見,好似藝術品般,有男人的寬大,指節纖瘦卻有力。

雲祈不著痕跡的對比起了兩人的手來,都是一般無二的好看,但類型卻大為不同。

細看下能瞧得清楚對方指節上薄薄的繭子,想是勤練書法所致。

雲祈向來穿得嚴嚴實實,就是擔心男子的特征在人瞧見了。

隨著年齡漸長,哪怕有意隱瞞,有時都會惹人猜疑。

雲祈身側的鍾珂就是他專門挑選的心腹,身量不輸男子,在對方的襯托下自己反倒顯得不那麼突兀。

「我的手可有什麼不妥?」陸知杭放下一子後,把右手攤開端詳了會,奇道。

偷看被抓包的某人毫不露怯,瀲灩俊美的臉上眉眼彎彎,戲謔道:「今日得見,才知何謂素手纖纖。」

「嗯?這話形容你貼切些。」陸知杭視線從自己寬大帶著薄繭的手心離開,瞥了一眼雲祈執棋的手,輕笑道。

說來,怎地覺得哪兒不對勁?

好看是好看,但與尋常女子相比,尺寸顯得有些大了。

陸知杭猶豫了會,沒說出口,對方的手巧奪天工,好看得緊,大些就大些吧,說出來就有些傷女兒家的心了。

「萬不敢與陸公子這等芝蘭玉樹之人相比。」雲祈雲淡風輕道。

陸知杭把已經終盤的棋子收好,調笑地說道:「你這般看著男子的手,心上人豈不是要吃味?」

「心上人?」雲祈似笑非笑地望向了陸知杭。

「嗯,十六、七歲的年華,不正是要議親的時候?」陸知杭緩緩道,眼眸微微一閃。

雖不贊同這麼年紀就談婚論嫁,奈何晏國人大多早婚,十四歲就準備成親的大有人在,一般十七歲的年紀,在晏國大多已經成家立業了,諸如阮陽平之流畢竟是少數。

從對方的穿著打扮、言行舉止來看,陸知杭料想雲祈應該還未成親。

若是成了親,他也不敢與對方相約對弈。

隻是他心中並未十足肯定雲祈還未成親,這話又何嘗不是帶著幾分試探在裡麵呢。

在脫口而出的那瞬間,他麵上漫不經心,實則心率早已紊亂了幾分。

「人活著一定要成親嗎?」雲祈嗤笑一聲,語不驚人死不休。

這話一出,四周伺候的侍女皆是一震,雖礙於身份不敢妄言,但看向雲祈的目光中都帶著幾分不可置信,好似對方在說什麼大逆不道之言般。

晏國未有女子不成婚,父母有罪的論調,但是在往前幾個朝代卻是強迫性要求女子必須在二十歲前成親,否則父母親族都麵上無光。

這俗世的偏見影響深遠,哪怕是在晏朝這個女子地位大大提高的國度,都深深烙印在了他們的骨子裡。

仿佛不成親,就是什麼十惡不赦的罪過般。

陸知杭抬首看向了雲祈,恍若未聞般,輕笑了聲,「說的也是。」

陸知杭的話音剛落下,一旁的侍女紛紛瞪大了雙眼,視線有一瞬間大膽的流連在了二人的身上,四肢都不受控製地顫抖了起來。

他們主子這是在說什麼葷話呢!

殿下不懂事,怎麼連符尚書的學生這等飽讀詩書之人都能在此胡言亂語!

生為子女,不聽父母之命,還覺得不成婚乃是天經地義之事,簡直……簡直就是離經叛道!

「你不覺得我這是悖言亂辭?」雲祈左手倚著額角,微微偏頭,眼底透露出幾分耐人尋味。

他能這般想,別人隻道他是膚淺末學,可陸知杭是當世大儒符元明的弟子,當這個人那般漫不經心地說出這句話時,對外人造成的震撼不亞於平地驚雷。

哪怕雲祈說得隨意,內心卻沒有想到尋找人認同的意思,更何況是一個熟讀經義,套上了條條框框的書生。

他此生若是不能奪嫡,被人發現了男兒身,隻怕唯有死路一條。

聽著雲祈的問話,俊俏的少年倏地站起身來,在眾多侍女不明所以時,雙手撐在石桌兩旁,彎月要靠近雲祈,滾燙的氣息也一同輕呼在精巧的耳廓上,引起陣陣酥癢。

雲祈眉梢染上幾分冷意,他耳朵向來敏感,未經他人觸碰的地方驟然被侵襲,正想遠離那惹人發軟的熱源,就聽到那人附耳低聲道:

「成不成親與他們何乾?」

那清冽低啞的聲音在耳畔緩緩回盪,一如呼吸那般平穩悠長,好似在誰的心尖撩撥過。

雲祈神情一怔,微微側過臉來看了眼陸知杭那張清雋的臉,驚訝過後方才勾唇一笑,「陸公子妄言。」

陸知杭起身,望著雲祈的表情,顯然對方的心情不錯,言不由心,便也跟著一塊笑了起來。

不過他並非是不想成親,隻是不想被包辦婚姻罷了,至少得是兩情相悅,不然那日子與寡夫有何異?

這笑聲笑得莫名,侍女們麵麵相覷,暗暗好奇起了公子附耳與對方說了什麼,竟如此默契的一同笑得這般愉悅。

這日兩人照舊對弈,雲祈的棋藝不過一晚的功夫就突飛猛進,黑白子在棋盤上難舍難分,若不是顧及對方不會圍棋,陸知杭還想再一較高下。

明明與昨日一樣,都是談笑間對弈,陸知杭卻莫名的覺得與雲祈的關係近了不少,許是兩人都有著在世人看來離經叛道的思想,話題不再如一開始的客氣疏離,隨著時間的推移逐漸深入,勉強算得上是好友。

可憐了自己朦朧的好感還未漸生愛意,就要咽在肚子裡了。

五子棋的規則實在是簡單得很,上限也就如此了,兩人對弈了幾日就看到頭了,無非是誰先手誰勝,反倒無趣了起來,之所以還能繼續玩下去,蓋因各懷目的。

「我日日找你對弈,可會耽誤你讀書?」在勝過一局後,雲祈嘴角上揚,話中分明是在愧疚自己耽擱了陸知杭讀書,語氣中卻滿滿地戲謔。

「教會徒弟餓死師父,我這都不能穩勝你了。」陸知杭長嘆了一口氣,而後道:「你要是真愧疚,就讓讓我。」

「嗬,我這是自個琢磨的,你何時教我了。」雲祈嗤笑一聲,否認道。

看那樣子是半點歉意也無,好似一個帶壞好學生的浪子。

「你偷學我的棋陣不算?叫句師父聽聽不過分。」陸知杭偏頭看了他一眼,慢條斯理道。

說罷就支起耳朵等著一聲師父。

「你先勝了我再說。」雲祈語速不緊不慢,末了又補充道:「至於讓讓你?我敬你,自當傾盡全力,哪有讓不讓一說。」

聞言,陸知杭嘴角一抽,對方這是把第一次對弈的話原封不動的奉還了。

「不玩這個了,無趣得很。」陸知杭把棋盤收好,一本正經道。

「除了這個,別的棋一概不會,你莫不是又要恃強淩弱了?」雲祈眉頭一挑,先給自己後麵的敗局找好了借口。

恃強淩弱的帽子先扣上再說。

這四個字聽在陸知杭耳朵裡就變了味,他一點也不想恃強淩弱,隻想恃強淩……雲祈。

至於是怎麼個欺淩法就不得而知了。

雲祈見對方沒有搭話,抬起頭來,一打眼就瞧見了對方晦暗不明的眼神。

「……」雲祈頗為不自在地收回了目光,掌心不自覺攥住,滿腔說不清道不明的心思。

「你玩過飛行棋嗎?」陸知杭垂下眼眸,訕訕道。

「飛行棋?」雲祈眼眸微眯,顯然是有些不解這是何物。

其實想想也知道,對方應該是不清楚的,陸知杭正好借此轉移話題,侃侃而談道:「對,規則就是雙方各有四枚飛行棋,骰子投擲到六時可以起飛,再投一次,直至數字不再是六為止,起飛的棋子可以根據投擲的點數飛行……」

陸知杭花費了不少時間解釋起了飛行棋的規則,包括撞子、跳子、飛子等。

雲祈顯然是第一次聽說,眼中興致盎然。

不過與其他棋相比,兩人都對投擲骰子沒有什麼心得,幾乎可以算得上是全憑運氣。

骰子倒是有現成的,奈何棋子和棋盤需要重新製作,陸知杭遣人拿了筆墨紙硯,撤去石桌上的期盼,當著雲祈的麵畫起了圖紙來。

隨著期盼和棋子的模樣映入眼簾,雲祈對規則的了解又深了一層,幾乎是看著那張棋盤就能代入進去,圖文並茂之下但凡智商正常點的都知道該如何玩。

「這是你所創?」雲祈瀲灩絕美的臉上饒有興致。

總覺得僅僅當個謀士倒是屈才了,得想個法子籠絡他與自己一同謀反才是。

陸知杭不知雲祈心中所想,聽他問起,如實道:「當然不是,這是我偶然見到的玩法。」

聽罷,雲祈也不失望,打量著逐漸完善的圖紙,右手支著額角,偏頭之下青絲隨著一塊落了下去,視線在棋子上的圖案停留,淡然一笑,「這是何物?」

陸知杭抬首停筆,見他一襲紅衣似血,雍容散漫,金燦的繁貴麵具更襯膚色的蒼白,鼻梁挺秀精致,隻需靜臥一隅,與生俱來的貴氣就難以遮掩。

「這是飛機。」陸知杭喉結一緊,聲音低啞道。

「飛機?難不成能翱翔於九天不成。」雲祈望著他,問道。

陸知杭不假思索道:「自然是可以的,能載百人上天,日行千裡。」

「你能造?」雲祈下意識道,說完又覺得自己這話有些可笑了,若是當真有這種神物,何須屈居於此。

再者,數千年來,哪怕是幾百年前的那位匠人之祖都不曾造得出這種東西,更何談陸知杭。

飛行,一直以為是所有人類共同的暢想。

陸知杭沉吟了會,說道:「那自然不可能。」

晏國如今的科技程度根本不支持他造出一架最簡易的飛機來,就算是重新回到二十一世紀,讓他給造飛機的打打雜還差不多,更遑論獨自完成了。

他倒是想和雲祈說雖然現在造不了,但是以後呢?

不過考慮到這麼說會有說大話的嫌疑,陸知杭識相地閉嘴了。

飛機不行,但他能造自行車。

不過自行車的造價昂貴,在這個鐵器為管製品的時代,除非是不要命了才會想著去賺這筆錢。

它的價格就注定了普通百姓買不起,就算買得起,沒有橡膠輪胎,用次品代替的車輪子能不能在這坑坑窪窪的道路上騎行不散架都是個問題。

要是在江南這等繁榮富庶,城中鋪了青石板的地方賣賣倒還好,出不了遠門,圖個方便新奇。

聽著陸知杭說不能,雲祈麵色不變,盯著那古怪的圖案,腦中想著的卻是若世界上真有這般神物,又會是何等模樣?

「送去給王木匠打造一套。」陸知杭吹了吹半乾的圖紙,遞給了一旁的侍女。

「是。」那婢女恭敬道。

「今日是玩不得了,明日不知能不能做好。」陸知杭翻了翻手中的列國誌,說道。

「那便陪你一同讀書,莫要說我誤人子弟就好。」雲祈揚起下頜,眸光一轉。

陸知杭聞言,低聲笑了笑,道:「那日後師父考校起來,我豈不是可以推脫到你身上了?」

「符大人明是非,自會清楚是你偷閒。」雲祈挑了挑眉,渾然不懼。

嘴上雖是如此說,兩人仍是埋首讀起了書來,順帶把符元明布置好的文章一並寫了,筆墨在宣紙上洋洋灑灑寫下滿滿的一紙還未完。

「符大人每日都讓你寫五篇經義?」雲祈不過是藏拙,自然看得懂陸知杭所寫,目光定定地跟著對方揮毫,暗暗驚嘆於陸知杭不過十七歲就能寫出這般出色的文章。

「嗯。」陸知杭筆下勤耕不輟,應了一聲。

「倒是辛苦。」雲祈頓了頓,說道。

他瞧陸知杭此時寫好的文章已經是難得的佳品,實在難以置信隻是一個秀才應付夫子之作,其人的才華不言而喻,假以時日,中個進士都不成問題。

說到這,他端詳著對方那張堪稱天人之姿的臉,眸光忽然一暗。

「尚還能應付,不勤勉自身,科舉時又如何能拔得頭籌呢?」陸知杭習慣了,並不覺得有何不同,如今的強度還不如剛入府那段時間來得煎熬。

不過主要原因還是因為符元明口中的貴客,自從那人來了後,他家師父在輔導功課上就怠慢了,讓他得以喘息。

「你這些時日都與我對弈,寫得完?」雲祈好似想到了什麼,沒來由說了一句。

對方這文章絕非隨手能寫得出來的,花費的時間絕不少,而他這十天來幾乎都是快到晚膳才離去。

「咳……」說到這,陸知杭輕咳一聲,沒好意思說出來。

往日符元明交代的文章都是放在雲祈離去後,入夜了才寫,如今對方不閒乏味才提前寫了起來,直白的和雲祈道明,未免有些尷尬。

「……」雲祈長睫猶如蒲扇,遮住了眸中的晦暗不明。

無需點明他都能想到前因後果來,隻是如此一來,他卻不知該作何感想了。

↑返回頂部↑

書頁/目錄

本章報錯

科幻相关阅读: 直男的小把戲罷了 大佬他恐同! 武器大師【無限】 隔壁大王 霸總被霸總文學了 全天下都在看百家講壇 隊長是個高危職業[電競] 成為鹹魚A後被富婆看上了 炮灰假少爺在娛樂圈養動物爆火 [綜武俠]坑個反派去救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