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驚夢(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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呂賢章腦中浮想不止,對麵的趙明枝卻是隔著帷帽打量了他一眼。

一年之後,狄人破城,就是這一個年輕的官員帶著不足兩千的兵士拚死頑抗,最後被亂刀砍死。

他看著稍顯文弱,能力也猶有青澀,但忠君之心毋庸置疑。

大晉雖然風雨飄搖,並非無藥可救,眼下不是遷都之後,諸人脊梁骨全被打斷,仍有忠義之士在,隻要將其一一發掘,各歸其位,未必沒有一線生機。

此時此刻,最重要的是不能繼續南逃。

所謂天子死國,臣子死社稷。

要是諸人盡皆遠遠躲開,又怎麼能指望前線將士用命抵禦敵寇?

趙明枝思忖片刻,問道:「並無旁事,隻是今日得了北麵來的太上皇血書,呂參政,依你所見,陛下應當如何才好?」

少女的聲音清泠泠的,如同山間潺潺流水,更有一絲若有似無的柔婉,動聽極了。

呂賢章甫一入耳,一時居然沒有反應過來,過了片刻,卻是打了一個激靈。

原來不是來問婚配之事?

他說不上來心裡是尷尬還是遺憾,然而等到分辨出其中意思,隻頓了一頓,就答道:「以下官愚見,北狄實乃禽獸,從無信義之道,不可輕易許之,天子萬金之軀,又豈能親身北上,若是賊子出爾反爾,我朝殊無半點牽製……」

趙明枝「嗯」了一聲,卻是再問道:「那為何今日在殿中不見參政出列陳言?」

殿裡的門窗都沒有關上,明明被冷風吹得身上都有些發僵,呂賢章的臉卻是一下子就發紅起來,隻得狼狽回道:「軍國大事,關乎社稷,今日事發突然,微臣來不及細思,自然不敢隨意臧否。」

他話說得冠冕堂皇,可內心十分清楚:自己白天沒有站出來說話,並不是因為旁的理由,純粹是不願意做那個出頭鳥而已。

此時朝中形勢何等復雜,新皇雖然登基,畢竟年齡太幼,全然不能駕馭朝堂。

而太上皇即便遠在北方,依舊身占大義、國、家三重,高高在上,更要小心對待。

狄人南下速度不減,要是按照這般趨勢,用不了多久就能攻破安豐軍。

大晉屢戰屢敗,說不得就要被趕盡殺絕,這個逃亡朝廷也未必有多久可活,如此一想,好似不如降了,還能少死些百姓。

可死國是一回事,降又是另一回事。

要是趙弘再降,君臣、百姓真的就要成為亡國之奴,倡議者也會變成千古罪人。

可要是不降,要是因此生靈塗炭,又是誰人去領這個罪名?

說降失了名聲,說戰又得罪正在掌權的主和一派,更有無數首尾,但凡懂得明哲保身的,都不會此時出頭。

——先前那些個因為一力要戰,被貶被罰乃至被殺的,難道不是前車之鑒嗎?

趙明枝聞言卻道:「那……依參政之見,北邊來的書信,是不用做理會的意思了?」

對方於自己有救命之恩,呂賢章心中少有防備。

他得官晚,亂時以功晉升,官場經歷較少,比不得那些官油子,見對麵人素服之下,月要肢不盈一握,抱著暖爐的柔夷纖細修長,白得同雪一般,不禁想到其父嘉王過世已經兩年有餘,僅一姐一弟,被迫於這亂世之中惶惶而行,免不得又生憐憫之心。

呂賢章當即也顧不上什麼明哲保身,回道:「如此要緊之事,朝中自然得要細細商議,哪裡能一時有什麼結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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