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野心(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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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是在忍,我隻是在等

秋天,巴士。

車廂裡一片安靜。

窗外天色昏暗,向後倒去的景色,單調乏味。

眼皮很重,腦袋昏昏沉沉的。

「很累嗎,睡一會兒?」旁邊一個低沉溫柔的聲音說道。

他垂眸,朝旁邊的人看了一眼,沒有說什麼,輕輕點了點頭,合上眼睛。

他現在腦子很亂。

理智告訴他,不應該這樣繼續下去。

應該要再疏遠一點,再冷漠一點。

重新回到那個安全距離。

一開始就是別有用心的接近。

心懷鬼胎,互相利用。

當算計和虛偽成為常態,還能期望這份感情有幾分真。

他有點煩躁。

平生第一次覺得自己的自控力這麼差勁。

竟然還會貪戀這種虛無縹緲的溫情,抱有這麼不切實際的幻想。

就這樣吧。

等所有事情一結束,他就離這個人遠一點。

退到適當的位置,適當的距離。

直到他能得心應手地控製自己的情緒為止。

「睡著了嗎?」那個聲音輕聲道,像是在問,又像是在喃喃自語。

他不答。

他能感覺有股灼熱的視線黏在他身上,燒得他渾身發燙。

但是他不知道該怎麼回應,所以選擇繼續裝睡。

刺啦——

突然,急剎聲響起,身體不受控製地向前倒去。

「怎麼了……」有同學從迷夢中驚醒。

「前麵出車禍了?」

「沒有。」前排的帶教老師說:「前麵有人搶道而已,同學們如果覺得累的話就繼續睡吧,還有二十分鍾我們才到學校。」

「好的——老師。」

……

很熱,很燙。

距離太近了。

額頭,肩膀……所有被這個人碰到過的地方,都在發燙。

他頭一回懷疑自己的感知。

剛剛那一瞬間,額頭上的口勿一觸即離。

像一場幻夢一樣。

溫熱輕柔,卻又無比珍重虔誠,像一場靜默的宣誓。

他想——

他還是沒辦法對自己撒謊。

——da;

——

一開始,楚淮也覺得宋引墨是想通過他認識更多帝都富二代圈子的人。

a大法學專業,未來又是想在帝都這種地方當律師,提早積累人脈的確很有必要。

但時間一長,他能看出宋引墨眼中不經意劃過的厭煩和鄙夷,有時候甚至還有淡淡的殺氣。

雖然平時掩藏得很好,隻是偶爾垂眸聽別人說話的時候會下意識嘴巴抿成一條直線。

但是楚淮一直在看著他。

回過神來,他已經注視了他好久了。

起初他不知道宋引墨為什麼要勉強自己參加這種聚會,隻是隱隱約約在心裡感覺到了一點。

他也隱晦地試探過,覺得宋引墨是不是跟聚會上某個人有過瓜葛。

每次宋引墨都會似笑非笑地看著他,用同一種話敷衍他,一臉假笑。

「你想多了,大少爺。」

在很長一段時間,楚淮覺得他們這種互相猜忌似敵似友的關係會一直持續下去。

直到有一天,在一場再普通不過的聚會上。

會所,頂層天台,俊男靚女,紙醉金迷。

杯盤狼藉,烏煙瘴氣,空的酒瓶和果盤散落一地,長相美艷的明星和嫩模在吧台上跳舞,一個個喝得酒酣耳熱、昏天黑地。

場麵混亂得活像個大型人類返祖現場。

人在興致高漲神誌不清的時候什麼該說的不該說的都會往外吐露。

要不然怎麼說談生意的最佳地點,一是會議廳,二是酒桌呢。

一隅角落,宋引墨斂眉靜靜地注視著酒杯裡鮮紅的酒液。

楚淮端著一杯酒走過來,隨意地倚靠再他坐著的沙發扶手邊:「怎麼了,看你興致好像不高。」

夜已深,這時候場上還清醒的,就隻有他們兩個了。

宋引墨輕抿一口酒液,淡聲道:「我不是一直都這樣嗎。」

楚淮垂眸盯著他微微有點泛紅的側臉,像是常年冰冷的雪突然染上一抹艷色。

「酒量不好就不要勉強自己了。」

宋引墨沒回頭,沖他晃了晃藏在袖子裡的軟管:「剛剛沒喝,現在這一點還是沒問題的。」

楚淮輕笑一聲:「你現在是越來越不想在我麵前遮掩了。」

宋引墨聳聳肩,不置可否:「反正這種手段你也看得出來不是嗎?」

楚淮眯了眯眼。

——他今天好像有點不一樣。

他玩笑道:「那你打算什麼時候告訴我,你不惜犧牲休息時間也要來這種地方究竟是為了什麼。」

宋引墨斜睨了他一眼:「你猜不到嗎?」

「猜是能猜到。」楚淮晃了晃酒吧,聲音含笑:「不過我還是想聽你親口跟我說。」

宋ar輕哼一聲:「惡趣味。」

「誒——那誰,怎麼不見了,我還沒說完呢!」真皮沙發上,一個挑染了幾縷白發的富二代開始嚎,半闔著眼,迷迷瞪瞪就要站起來。

聽到這個聲音,兩人默契地一同沉默下來,冷眼旁觀著不遠處的喧鬧。

「大少-我在這呢,這不,剛剛去給你拿酒了。」不一會兒就有穿著暴露的小姐姐媚笑著迎上來。

那富二代吹了聲口哨:「幾分鍾沒見,你怎麼漂亮了不少啊,比我大嫂好看多了,誒,我那個大哥長得不錯,就是人正經又死板,要不要介紹你們認識認識?」

「討厭-你這不是讓人家知三當三嗎?」女人嬌嗔。

「你們這些小騷貨不是經常乾這種事嗎?」那人哈哈一笑。

「我剛剛說到哪兒了,哦,姓邵的那個老不死的,也不看看自己什麼背景,竟然想不開惹我姨夫,我他媽讓他吃不了兜著走……」

宋引墨冷眼看著這個人發酒瘋,意味不明輕笑一聲,偏過頭對楚淮說。

「你竟然能猜到,就不怕我哪一天回過頭反咬你一口?」

「你不會這麼做的。」楚淮說得輕描淡寫,語氣卻很篤定。

「我也不會讓你這麼做。」

宋引墨默了默:「我有時候還真討厭你這幅樣子。」

永遠一副盡在掌握中的樣子,感覺像照鏡子一樣,看著礙眼極了。

楚淮愣了愣,有點意外他會這麼說。

要是放在以前,宋引墨是絕對不會說出「討厭」「喜歡」這種明顯帶有自我主觀偏好的話來。

這個人會把一切試圖窺探他內心的信息都排除在外。

楚淮忽的就笑了:「你有這個立場說我嗎。」

沒有——

宋引墨嘴角勾了勾。

「你信嗎?」

就算是在這麼奢侈糜爛的場合,這人還是這樣,清冷又淡然,仿佛跟周圍隔絕開來,自成一片天地。

昏黃的彩燈下,他端起酒杯,透過鮮紅的酒液看向對麵那些牛鬼蛇神,遙遙敬了一杯,嘴角含著殘酷的笑意。

「我覺得我遲早有一天會把他們都送進去。」

他用開玩笑一樣的語氣,說著最狠的話。

楚淮看著他淺酌一口紅酒,酒液將他淡色的唇暈染出血色,整個人渾身上下洋溢著不可言說的魅力。

這是他第一次看到宋引墨的野心。

就像一直緊閉著不對外開放的領域隻對著他開了一個小小的口子。

危險詭譎,卻又無比迷人。

……

楚淮垂眸看著手中的酒杯,上好的葡萄酒,色澤鮮亮,氣味濃鬱。

一如記憶中的那一杯。

恰恰——

敲門聲響起。

「少爺,時間快到了,家主讓你下去。」門口一個穿著傭人服的中年婦女躬身說道。

楚淮朝她微笑頷首:「就來,王姨。」

王姨應了聲,低頭退出門外。

她走後,楚淮沒有立即下去,而是又在窗戶邊駐足停留了一會兒,眼色沉沉,不知道在想什麼。

過了一會兒,他打了個電話。

「餵。」

對方的聲音一如既往的冷淡,但是背景卻是嘈雜的dj聲。

楚淮皺眉:「你在酒吧?」

「不夜城。」宋引墨看了眼對麵:「朋友失戀了,帶他出來緩解一下情緒。」

坐在對麵的妖兒瞬間get到了他的意思,用口型做了個「我懂我懂」,轉身就撲進莫大大懷裡哭嚎。

「大大啊!我又雙叒叕失戀了。」

莫大大叼著吸管,嗬嗬冷笑:「是你甩別人,又不是別人甩你,你嚎什麼。」

而且剛剛你還在自誇自耀你幫人家小姐姐認清渣男真麵目的偉大壯舉。

「差不多就是這樣。」

宋引墨輕笑了笑,對著電話裡說:「這個時間你不是在聚會嗎,怎麼有空打電話給我。」

楚淮眺望著遠處的夜景,臉上無悲無喜,說不上是什麼表情:「我收到你的禮物了,就在剛剛。」

「到了嗎,我還以為會來不及。」

雖然是問句,但是對方語氣很平靜:「怎麼樣,還喜歡嗎。」

「謝謝。」楚淮眯了眯眼,語氣意味深長:「我很喜歡。」

明明私底下極盡親昵的事情都做過了,電話裡兩人還是兜著那層道貌岸然的皮,謝謝抱歉掛在嘴邊,社交禮節一句不落。

就連前不久學生會開例會,當著一乾外人的麵,這兩個家夥還裝做之前什麼都沒發生過,互稱「會長」和「部長」,位置隔得極遠,討論事情一本正經,絕不會有人想到這兩人之前在這間辦公室做過怎樣荒唐的事。

楚淮細細摩挲著手中的棋子,水晶的質感觸手生涼。

他緩聲道:「你想好了,現在及時抽身還來得及,這本來就是我一個人的事。」

——你沒有必要冒這麼大的風險參與進來。

宋引墨聽出了他的言下之意,語氣不鹹不淡。

「都到這個地步了,你覺得我還能置身事外?」

「我可是個很記仇的人。」他聲音放緩,意有所指。

「現在讓我別摻和,那我之前忍氣吞聲了這麼久不就白費了嗎。」

「你想做什麼我不管,我隻是在以我自己的方式行動而已。」

楚淮沉默了。

「你知道嗎……」他的聲音又低又沉,發著狠:「我真的考慮過把你關在我那兒,或者乾脆狠心一點,把你直接送到外麵。」

宋引墨「嗯」了聲,嗓音冷淡:「非法拘禁和綁架,你選哪一個。」

楚淮不言。

「楚淮,你把我當什麼了,那些人養的金絲雀嗎。」宋引墨眼裡滿是嘲諷:「拴上鏈子,折斷翅膀,關進籠子裡,除了主人身邊哪裡都去不了。」

楚淮:「如果可以的話,我很想這麼做。」

宋引墨:「如果你真這麼做,我會恨你一輩子。」

兩人同時沉默了。

最近越界越得太過,一時間兩人都快忘了。

無論何時,他們之間都隔著一條線。

無關背景、無關家世,僅僅是同為掠食者一方支配欲和占有欲作祟。

隻有私底下極盡親昵的時候,欲望侵吞掉理智,那條線才會鬆動一點。

剩下的所有時間,都是劍拔弩張的,誰也不讓著誰。

以往有矛盾的時候,他們都是在學生會辦公室裡通過下棋來解決。

一方麵平心靜氣,一方麵還能暫時性地分出個勝負。

楚淮擅長國際象棋,宋引墨擅長圍棋。

平時一般通過抽簽決定下什麼棋,遇到擅長的棋種,兩人都是贏多輸少,整體而言,不相上下。

宋引墨深吸一口氣,再開口時嗓音又恢復到往日的冷淡。

「打賭嗎,楚少爺。」

楚淮:「賭什麼。」

「就賭你擔心的事情會不會發生。」

宋引墨說得輕描淡寫:「發生了算你贏。」

楚淮要被氣笑了:「贏了有什麼好處。」

「隨便……」宋引墨垂著眸,晃了晃手裡的酒杯,聲音慵懶得讓人浮想聯翩。

「你想怎麼樣都行。」

楚淮眯起眼睛:「一言為定。」

宋引墨輕輕一笑:「一言為定。」

……

楚家是一個大家族,就算是在帝都這樣的地方也是排得上名號的。

百年望族,幾代經商,子孫枝繁葉茂,人脈極廣,各方麵產業均有涉獵,不說在國內,就算是在全球範圍內也是有頭有臉的人物。

今日楚家主宅舉辦宴會。

雖然名義上是楚家一個小輩的生日,但是帝都一些小家族絕不會放棄這種能與楚家攀上關係的機會,早就有一些八麵玲瓏的人通過各種關係得到這場宴會的邀請函。

不說楚家本身,就算是能跟那些平時與楚家交好的家族的人打好關係套點兒近乎,對他們也是大有裨益的。

更何況這場宴會的主角——楚淮,是楚家現任家主楚老爺子最看好的孫子輩,第三代裡麵最有可能繼承楚家的人。

剛剛宴會一開始,楚老爺子就出麵在台上致了幾句辭,說了幾句祝福。

雖然沒過一會兒老爺子就因為身體抱恙上樓歇息去了,但這行為顯然代表了對楚淮的看重。

要知道,其他孫子輩的楚家子弟隻有在成人禮才有「家主親自致辭祝福」這個待遇,但這次宴會僅僅是楚淮一次普通的生日。

雖然楚家內部對楚淮的出身頗有微詞,但是外人計較的是眼前的利益。

別的不說,就楚家第三代裡,楚淮的確是最有出息的那一個。

品貌非凡,成績優異不說,小小年紀就開始接觸家族事務,做出的決斷和策略就連一些久經商場的老家夥也不得不感嘆一句年少有為。

就算前段時間楚家給楚淮定下了未婚妻,但隻要還沒正式結婚,一切就皆有可能。

帝都裡有不少人家動了歪心思,更何況這些人家裡有不少嬌小姐早就對楚淮芳心暗許。

富麗堂皇,賓朋滿座。

人來人往間不乏經常出現在財經雜誌封麵,平時在帝都裡有頭有臉的人物。

大家互相寒暄攀談著,舉杯推盞,觥籌交錯間時不時夾雜著試探和恭維。

這樣的場合對楚家子弟來說太過習以為常,應付起來更是得心應手。

楚淮端著酒杯,麵帶微笑,在各方勢力裡遊刃有餘地周旋,駕輕就熟避過那些人話裡話外埋下的坑。

這樣規模的聚會,他從小到大不知道參加過幾回了。

日復一日,年復一年。

人一波一波地換,陰人的手段倒是經典永流傳,十幾年都沒怎麼變過。

又不動聲色地拒絕了一位富家小姐的隱晦示好,楚淮微笑地與對方碰杯祝好,輕抿一口酒,全程禮貌疏離。

「有什麼了不起的,不就是個……」

這時,一道輕微的挖苦聲不知從哪個角落響起,傳到了楚淮這邊。

楚淮眯了眯眼,心中冷笑,端著酒杯朝那個方向瞥去,端的是一幅寵辱不驚,麵不改色。

隻見會場另一邊,一群年輕的富家子弟正聚在一起竊竊私語。

剛剛說話的那個男生此時正被旁邊一位比他年長幾歲的小姐姐拉住,見到楚淮看過來,小姐姐對著他賠笑了下,那個男生倒是依舊梗著一張臉,表情不屑。

那群人裡麵,領頭的那幾個也姓楚,都是從小到大見慣了的麵孔。

一些慣會裝的此刻微笑著舉舉杯,沖楚淮遙遙致意,另一些一根筋的,一看見他就嘴角耷拉著,表情不善,臉上的敵意是遮也不會遮,隻對他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

「在敵人心情愉悅的時候給予絕望是最好的。」

宋引墨說這話的時候,正吞掉他幾顆子,一臉平靜:「看他們笑得越開心,我就越期待他們之後哭出來的樣子。」

楚淮笑了。

他端起酒杯,隔空跟他們敬了一杯,然後一飲而盡。

……

夜已深,宴會進入尾聲。

賓客三三兩兩的離開,隻留下幾個平日裡走得近的,楚家也早就為他們準備了夜宿的房間。

一時間,大廳空空盪盪,冷冷清清,隻剩下事後整理打掃的傭人。

仿佛剛剛的喧鬧都是假的一般。

王姨走到楚淮身邊,小聲說道:「少爺,家主剛剛醒了,讓你上去陪他說會兒話。」

楚淮眼神暗了暗,不過一會兒就恢復了平日的微笑。

「好,帶路吧,王姨。」

王姨「誒」了聲,就帶著楚淮上樓。

楚家主宅麵積很大,房間眾多,如果沒有傭人領著,就算是自家人也很容易走錯,更何況楚淮這幾年很少在家裡住。

漢白玉的台階倒映著華美的燈光,流光四溢,曲折彎繞,很長,仿佛看不到盡頭。

「喲,小淮啊。」走到二樓,走廊另一端突然傳來一道聲音。

「怎麼,去樓上見你外祖?」

「四叔。」看見來人,楚淮喚了聲:「嗯,外祖說想找我聊聊。」

「哦——」四叔拖長了音,眼神意味深長,閃過一絲隱晦的嫉恨。

「你去吧你去吧,耽誤了他老人家之後休息可就不好了。」

楚淮微笑:「好。」

走到一半,那四叔又叫住了楚淮:「誒,小淮你最近有見過你媽嗎?」

「我很久沒見過她了。」

楚淮溫聲道:「打算待會兒過去看看她。」

「也好也好。」

四叔語氣耐人尋味:「雖然她現在成那個樣子了,但她畢竟是你媽。」

——這是讓自己時刻謹記自己的身份,不要越界,是嗎……

楚淮臉上的笑容越發完美了:「我明白的,四叔。」

四叔點點頭,頗為滿意地走了。

一旁聽著的王姨全程沒有說話,直到那位四叔走進房間後,才說了句。

「走吧,少爺。」

走到最頂層,又繞了好一會兒才走到最裡麵的一間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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