亡靈舞(七)(1 / 2)
「姓名?」
「阿維絲·貝奈特。」祝槐說。
「……艾,」南風磕絆了下,「艾倫·阿狄森。」
他仍然是一副臉色慘白、渾渾噩噩沒回過神的樣子,所以坐在辦公桌對麵的警察也沒有追究,繼續問道:「是你們報的警?」
其實這個問題在現場就已經確認過了,現在不過是再走一遍筆錄的程序而已。
祝槐:「對。」
南風:「準確來說……是她報的警。」
不提還好,他想起這事就恨不得鑽地縫。
湯尼死相帶來的沖擊實在太大,他叫是沒叫出來——最後一絲理智全用來控製聲音了——可反應過來才發現自己已經哆嗦著嘴唇坐在了地上,腿軟得站都站不起來。
人家女孩子還好端端在旁邊站著呢!
兩人的反應也很符合k讓他們進行的檢定——祝槐過了意誌,隻扣了區區一點san值,南風則是一口氣五點。
而當下的情況,是還算冷靜的祝槐當機立斷報了警,警車在引來更多路人前趕到,收斂屍體、封鎖現場,把兩個目擊者也拉回了警局。
案發已經是大半夜,他們被帶回去簡單問詢以後還是休息了一下的,這會兒才正式做筆錄,天都亮了。
警察點點頭,將他們說的情況都記下來,「你們認識受害人?和他是什麼關係?」
「我們是同團的觀光客,」南風回答道,「湯尼·佩特是帶隊的導遊,他在晚飯後送我們回來以後就離開了酒店,結果居然會……」
「那你們又為什麼會在這個時間出現在那裡?」
祝槐說:「我們昨天晚上在酒店裡聽說大家一般都喜歡去外麵的酒吧喝酒,就有點好奇,本來打算去看看的。」
負責記錄的警官又低頭寫了幾筆,「受害者在和你們相處的過程中有表現出任何異樣嗎?」
祝槐作出一副試圖回憶的樣子。
「好像……沒有。」她確信地說。
他倆確實也沒有什麼嫌疑,警察又盤問了一番案發現場當時的情況,讓他們簽過字後就放人走了。
局內其他警察本就在各忙各的,當地出了命案又正趕上如此盛大的慶典,光是壓消息就要花去不少人手。
走出詢問室,走廊上空盪盪的不見任何——不,還是有個人在的。
他半倚在牆麵上,一手撐著另一手的胳膊肘,就這麼橫在身前,聽見了動靜才抬眼望過來。雖然依舊是眼含笑意,但現在離得近了才能看出那些毫不掩飾的打量。
領他們出來的那名警員見了他連忙低頭致意,「先生。」
青年看著他們,話卻是對警察說的,「報案人?」
「是,先生。」就算不知道身份,從警員畢恭畢敬的態度中也可以窺出幾分,「我們也詢問了當時附近的行人,應該是第一目擊證人。」
他旋即湊到青年耳邊,將那些無關緊要的證詞大致復述了一遍。後者對此未予置評,隻是在警員提到外出去酒吧時才挑了下眉,「這個我知道。」
「我那晚也在酒吧,對他們有點印象,他們看著是對那位調酒師的作品不算滿意。」金發青年笑得還是很漫不經心,「去忙你的吧,我正好有事,順道送他們出去。」
警員一怔,「先生……」
至於到底是酒吧供給的酒水不盡人意,還是有誰主動找了點事,那在場的四個人裡就隻有三個才清楚了。
警員猶豫著應了聲「是」,快步走回了自己的崗位。待他的身影遠去消失,青年才開了口。
「塞繆爾·洛佩茲,警探,你們也可以當我是特別顧問。」他似乎想去指警銜,然後才想起自己穿的是風衣而放下了手,「還未請教兩位的名姓?」
南風:「呃……」
祝槐微笑,「我想不用這麼麻煩。」
「說來也是。」
塞繆爾臉上絲毫不見看過他們資料的尷尬,「貝奈特小姐,阿狄森先生,和你們同行的另外兩位現在應該也在警局門口,我帶你們過去?」
「啊?」南風愣了下,「他們怎麼也——」
「喬·瓦特先生外出時碰到了其他警察。」
塞繆爾若有所思,「聽說是因為長相鬧了點小誤會。」
祝槐:「……」
南風:「……」
草啊。
祝槐的腳步一下子更快了。
南風:「貝、貝奈特?」
她趕著想去看熱鬧,這是可以說的嗎?
「不過,貝奈特小姐還真是鎮靜,」塞繆爾突然說,「我本來以為能趁機稍微挽回一下自己的形象呢。」
他這話說得輕佻,但落在有心人耳中,那意味就再明顯不過了。
祝槐也不避著,「洛佩茲警探是在考慮我的嫌疑嗎?」
「這麼明顯?」塞繆爾失笑,也不否認,「抱歉,因為必須要考慮到各種各樣的可能性。」
「我當然理解,」祝槐嘆氣,「警察的工作嘛。」
「其實從小就有人說我膽大,我自己對那方麵也很有興趣。不過當恐怖片裡的畫麵真出現在眼前……」
她苦笑了下,攤開了手,「還是挺難接受的。」
她膚色很白,這樣一對比,掌心那幾道掐得隱隱滲出了血的紅痕就更明顯了。痕跡深淺不一,完全足以看出當時心神動盪究竟到了何種地步。
「但是……畢竟就兩個人,」祝槐幽幽道,「一個人慌了另一個人總不能跟著慌吧。」
南風:「……」
嗚嗚嗚嗚別罵了別罵了!暈血這事他也很絕望啊!
塞繆爾:「?」
他忍不住看了在場另一名男性一眼,對她話中的含義表示了深深的欲言又止。
「是我多心了。」塞繆爾挑挑眉,「貝奈特小姐還是去局裡的醫務室包紮一下?至少消個毒。」
「這麼點小傷就不麻煩了,」祝槐說,「我自己回去處理吧。」
她的態度比之前好多了。
沒辦法,當你準備好了苦肉計,等了半天才終於有人問,總歸是會有那麼一些不容易在的。
塞繆爾看了他們幾秒,「好,雖然我不負責這起案件,但你們要是想起什麼或者有什麼我能幫上忙的地方……」
「就算隻是需要心理乾預,」他一人一張地遞來兩張名片,「也可以聯係我。」
祝槐接過名片,跟她對塞繆爾·洛佩茲這個人花裡胡哨的印象不同,白底黑字的名片倒是意外地很簡潔,她看到了上麵的名字、警銜,還有——
「你不是本地警局的?」她問。
上麵明晃晃寫的是德州州署。
怪不得那天會在酒店。
「對,所以我說可以當我是特別顧問。」他輕描淡寫道,「我是被臨時派遣到這邊來的——為了查一樁突然被翻出來的案子。」
「什麼案子?」南風好奇地問。
「一樁陳年舊案。」塞繆爾笑得隨意,口口勿卻不容置疑,「更多的就不方便透露了。」
「哦……」南風也明白自己問得唐突,「哦哦,好的好的!」
「一點也不行?」
卻是祝槐開了口:「以前的案子突然被翻舊賬,又發生了新的殺人案,很難不讓人懷疑這之間有什麼聯係。目擊證人被牽連的狀況也不是沒有,警探是不是應該再安撫安撫我們這些無辜市民呢?」
她神情無害,全瞧不出語氣的咄咄逼人,引得塞繆爾深深看了她一眼。
「……好吧,」他鬆了口,「也有一點。」
「當年那起案子的凶手手法十分利落,放下別的不提,算得上是一刀斃命。但是這次,根據初步屍檢,湯尼·佩特屍體上的那些啃咬痕跡應該是動物的齒印。」
南風瞬間回憶起當時的景象,臉色難看地壓下了湧上來的反胃感。
「所以兩起案子應該沒有必然聯係。」塞繆爾說,「再往下就是機密了,這樣夠了嗎?」
「夠了。」
祝槐收斂起態度,聳聳肩,「剛好。下次見了,探長。」
她說的剛好,是他們剛好到了警局大廳前,看到了還站在那裡的兩人。
刀疤的臉色黑得像鍋底,卡洛琳倒是神情如常,畢竟被找到警局來的也不是她。旁邊的那個警察臉上與其說是歉意,還更像是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敷衍。
不過他們兩個也顯然不想再糾纏,注意力也在看見這邊的三人後轉移過來,卡洛琳率先上了前。
「我們已經聽說了。」她言簡意賅地說,「你們打算怎麼辦?」
「總之……」南風抓著頭發嘆氣,「先出警局?」
導遊死了,他們這些同團的遊客一起行動也可以,分頭玩也可以——前提是他們真有這心情。
這從情理上講應該是有專人安排後續的,然而……
「旅行社那邊說已經騰不出別的人手了。」卡洛琳掛斷電話以後向他們轉述,「提出的解決方案是這幾天由咱們自己安排,等回去了進行相應的賠償退款。」
祝槐不算意外。
就這個配置,再看他們各有各的秘密,十有八九是臨時加塞來的旅遊團。本就人手不夠又出了命案,誰還想來乾這倒黴差事。
其實對他們自己也方便很多,所以也沒人真去提要求加派來新導遊。
「司機呢?」刀疤問。
「也留下,不過因為是最近接觸最多的同事,目前還在接受訊問,回來工作可能都得明天了。」
南風捂臉,「……打車吧。」
他們早就出了警察局,站在路邊商量之後的事,這下又多了另一樣任務——看看有沒有出租車。
這一片都是居民區,哪怕才大清早也有了來往的居民,隔會兒就有幾句閒話飄進耳朵裡。
「聽說了嗎?貝克酒店那邊有人死……」
「真的假的啊?」
「真的!死相還特別的……」
「上帝啊……上次這樣的還是在二十年前吧?」
「對對,我記得那家是姓海登?」
「他們的房子不都還……」
「二十年前?」南風突然問。
不僅僅是他的三個隊友,正邊經過邊議論的那兩位主婦也看了過來。
「呃,對不起,不小心聽到了你們的對話。」他馬上解釋,「就是有點好奇,什麼二十年前?」
「新來的遊客?」其中一位約莫得有四十多歲的主婦打量了他,八卦心顯然壓過了別的,「二十年前的滅門案啊。」
就在這時,祝槐聽到了k的聲音。
【突如其來地聽聞昔日的那起事件,意誌檢定,成功不減,失敗減1點san值。】
[阿維絲(祝槐)]的意誌檢定,40/50,成功。
k:「……」
嗬,冷漠的女人!
祝槐趁機觀察了一下其他隊友,卡洛琳麵露驚訝,刀疤挑高眉毛,南風還在疑惑地問:「滅門案?」
「喏,就是那邊那家。」另一位主婦抬抬下巴,手也跟著一指,「就一夜之間的事,一家四口全死了。」
「凶手還特別殘忍……」先前那位搖著頭嘖嘖兩聲,「現在人都沒了,房子倒是還在,也不知道還留著個空房子做什麼哦。」
「居然是這樣……」南風恍然,「謝謝謝謝。」
主婦們離開了,祝槐正好看到一輛空出租車,招手讓對方停下來時,歪頭看了眼南風,「你很在意那起滅門案?」
南風:「也、也不算很在意?」
「那就去圖書館吧。」祝槐默認了他的說法,「反正不管是看看新聞還是什麼都不虧。」
「我就不去了。」卡洛琳開口,「我還想去商業街轉轉。」
刀疤冷著臉哼了聲,顯然也對他們的目的地不感興趣。
「好。」祝槐說,「那酒店見啦。」
他們到得還是太早,在附近的便利店磨磨蹭蹭吃了頓早飯才等到圖書館開門。
畢竟隻是個小城的市圖書館,資料檢索還沒有那麼便利,他們隻好找到對應年份的報紙,挨個往回翻。
祝槐合上手裡的最後一張,「沒有。」
南風抓耳撓腮地去拿十一月的,「我這也沒有。」
他倆分別從一月和十二月的開始查,直到翻遍六月和七月的報紙,也沒有見到本該占據一紙版麵的慘烈到二十年後還有人在議論的全家滅門案。
「會不會是年數有差啊?」南風愁眉苦臉道。
祝槐沒出聲。
她的年齡限製最低是二十一歲,不太可能是超出這個的年份。
「那就查查十九年前或者二十一年前的吧。」她說,「應該不會差太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