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美人（1 / 2）
浮花城城主府今日格外熱鬧。
高大的府門大開著，紅綢如雲，張燈結彩，連門前兩座威武的石獅子也被仔細沖洗過，貼上了兩張艷紅的喜字。
「劉城主，恭喜呀！」
「劉兄，今日大喜！這是我給賢侄女的賀禮……」
吉時未到，登門賀喜的客人卻不少。劉城主也不自持身份，一身勁裝站在門前，一邊拱手一邊朝前來賀喜的客人笑道：「諸位同喜，同喜！」
一連招呼了好幾波客人，直到天色漸亮，城主府門口才稍微空落一些。
劉城主剛想轉身回去準備接下來的婚宴，就聽見一道略顯虛弱卻極為清冽悅耳的聲音響起。
「劉師叔……？」
劉城主聞聲看去。
率先入眼的卻是蒼白纖瘦的手，輕輕地搭在漆黑的劍柄上，猶如一捧清雪落在發間，瑩潤皎潔得有些虛幻了。
神色微微一頓，劉城主飛快抬起頭，隨即眼中便閃過了一絲驚艷之色。
來者是個看起來有些虛弱的緋衣青年，約扌莫是身上有著什麼舊疾，對方氣息十分虛浮，即使是在這樣秋爽的天氣裡，他也裹著一身雪白的狐裘，精致的麵容半掩在雪白的絨毛中，顏色淺淡的唇邊帶著笑。
劉城主的目光在他眉間映著的那抹朱紅劍痕上掠過，隨後想起對方先前對他的稱呼，稍微鎮定了心神便問道：「尊客是？」
他確實是有位師兄，但他唯一的師兄曾無雲早在十多年前便因獸潮去世了，又是哪來的弟子稱他師叔？
然而，青年——霽盡雪唇邊的笑意微微加深，蒼白的麵容被城主府上高掛的紅綢映著，竟也顯出了幾分穠艷的顏色，如一尊易碎的琉璃美人，勾得人心頭微顫。
「劉師叔許是不知道我。」再說話時，他的聲音更輕了些，帶著一點兒氣力不怠的輕喘，「十三年前，師叔與家師分別前往兩座城池抵禦獸潮，我正是師父在落雲城收下的弟子。隻是……」
隻是當年獸潮之詭異，就連天驕曾無雲也是一時判斷失誤，最終隕落於獸潮之中。
霽盡雪當時才拜入師門不久，曾無雲卻也傳授過他本門的心法與劍法，隻是小兒到底稚嫩，而落雲城中的狀況也十分復雜，他最後也隻勉強保住自身，前來投奔未曾謀麵的師叔了。
他說話時聲音輕緩，說急了時更是會控製不住地咳嗽出聲，看著當真是病骨支離的模樣。
劉城主之前就感覺到他身上的氣息似乎有些熟悉，此時一邊聽著他說起師兄當年之事，一邊探出神識一掃，就能察覺到他身上的氣息確實是本門功法演化而成的，其中還夾雜著一縷至純的劍骨的意蘊。
他的師兄確實是劍道癡人，若此子身上蘊養著劍骨，見獵心喜之下，確實會收入門下。
且霽盡雪話語之間雖偶有疏漏，但大部分事情與他所知道的相差不大，也是有七八分可信。
這樣想著，劉城主也跟著放緩了態度，點點頭，顯得姿態親近了些：「原來是師兄的弟子。」
得到他的承認，青年眸子微亮，唇邊的笑意更深，猶如朝霞般穠艷。
霽盡雪上前一步，像是想說點什麼，隨後目光觸及石獅子上貼著的喜字，又陡然反應過來，有些赧然道：「沒想到師叔今日嫁女，弟子身上也沒帶什麼東西……」
他身上的緋衣狐裘看似貴重，但那也是因著他這一身卓然明艷的氣質，仔細看過，卻知那不過是尋常凡物，值不得幾個錢。
劉城主自然也能認出來，也並不指望他拿出些什麼賀禮，隻笑了笑。
然而下一瞬，霽盡雪輕撫過月要間的漆黑鈍劍——劉城主這時才注意到，他掛在月要間的長劍竟是一柄無鋒重劍，也不知他這樣虛弱的身體，是如何支撐起那柄鈍劍的？
這般念頭不過瞬息即逝，隨後劉城主就看到霽盡雪撫過劍柄，自狐裘之中取出了一管卷軸。
「這幅字畫為恩師所留，如今師叔家大喜，我也隻好借花獻佛了。」霽盡雪輕輕垂眸，臉上依稀能看出幾分不舍之意，言語舉止卻疏闊坦然，叫人忍不住贊他一聲大氣。
劉城主目光落到那管卷軸上，隨著霽盡雪的動作，卷軸徐徐展開，朦朧的靈光大綻，露出一幅極為靈動的仙人伏魔圖來。
劉城主：「這是——！」
這正是他那師兄珍藏的靈器之一，能鎮壓萬千魔獸的《鎮魔圖》！
當年曾無雲隕落時，他也試過去找尋這《鎮魔圖》的蹤跡，卻不曾想是被曾無雲送到了霽盡雪手裡。
心念急轉，劉城主皺起眉頭：「你既是師兄的弟子，又怎麼能貿貿然將師兄的遺物送與他人，快些收起來，免得別人說我苛待師兄僅存的弟子！」
霽盡雪將畫軸卷起，卻沒像他所說的那樣自己重新收起來，而是執意將畫軸向劉城主遞去：「師叔的女兒也算是我的師妹，焉有師妹成婚而師兄不出賀禮的？師叔隻管收下——我想，師父若在，必然也是贊成的。」
「唉，你這……」推卻不過，劉城主隻好伸手接下畫軸，又連忙叫人出來迎客，自己則是親自帶著霽盡雪進去。
霽盡雪也沒拒絕，跟在劉城主的身後，就往綴滿了紅綢喜字的城主府內行去。
在跨過門檻的時候，他似是不經意地往前瞥了一眼，就見虛空之中恍然飄過一串文字。
【咦？這是哪個新來的主播嗎？直播主題是什麼？】
——是的，直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