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番外3(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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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了,晏家前院的兩條惡犬瑟縮著,不知在懼怕些什麼。

慶靈村依山傍水,很窮,卻有很多規矩。

女子哥兒不能輕易外嫁,嫁了就不能再回娘家。

死人不能立刻下葬,要放在靈堂供奉至腐臭為止。

家家戶戶都要養黑色的公狗。

太陽下山的那一瞬間,必須關緊院門,不可再外出走動。

獵戶可以在後山停留,但也要遵循前一條規矩,太陽落下後睡在山洞裡,用石頭堵門。若是半夜碰到怪事或遭了夢魘,也不可輕舉妄動,更不能連夜下山。

必須等到太陽出來,才能回村。

雖說農戶本就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可這其中的細枝末節也有講究。別村的漢子,總會有三更半夜下地乾活的時候,天不亮就能裝好一板車的菜,趕到鎮裡去買。

唯獨慶靈村除外。

每年盛暑之下都會熱死幾個人,倒在田裡再也就不回來,但從未有人膽敢違背規矩。

若是小孩頑皮,想要在晚上偷偷溜出去玩,能被家裡大人拖進柴房裡揍一整夜。

也因著這些規矩,哪怕慶靈村依山傍水,大多村民也依然壓抑而窮苦,吃得飽飯,卻賺不了幾個錢。

慶靈村最富有的便是獵戶,死得最多的,也是獵戶。

比如靠近後山的晏家。

晏家沒田地,祖祖輩輩都靠進山打獵為生,也不知是犯了哪路神仙的忌諱,愈發人丁單薄。到了如今,甚至隻剩下一脈單傳。

晏家二老,有一個獨苗苗晏金刀。

這晏金刀早年也娶過妻,難產死了,在大寒當天的夜裡生了個小子。

二老本想叫這孫子晏大寒,想來想去不太中聽,晏金刀把兒子的名字改成了晏寒時。

一出生就死了娘,還要在名字裡加個寒字,聽上去陰氣太重,村裡人說閒話時都不太贊同。結果還真像他們所說那樣,這晏家的小孫子竟然是個癡傻的,十來歲了都沒學會說話,就知道傻笑。

晏寒時打小跟著晏金刀進山打獵,力氣越來越大,就是啥也打不著……還整夜整夜想往家門外沖,費心得很。晏家二老看重村裡的規矩,都快恨死他了。

直到有一天,晏寒時真的犯了忌諱,拖著他爹大半夜跑下山,結果雙雙躺在慶靈村的村口,意識模糊高熱不止。

晏金刀情況稍好一些,晏寒時卻已經快不行了。

二老思來想去,花錢救這麼個癡傻的孫兒,不如隻救家裡的主要勞動力,所以晏寒時基本被放棄了,扔在柴房用席子蓋住,早已不知生死。

他們甚至還給晏金刀娶了一個別村的窮哥兒,想要沖沖喜。那哥兒姓江,眼尾紅痣色澤明亮,一看就是能生孩子的。

結果,喜沒沖成,還出了大變故。

小夫郎進門當夜才知道自己被騙了,被迫和一隻公雞拜了堂。

他哭著被人綁進婚房裡,自己都沒來得及看清未來夫君的長相,村裡幫忙的漢子就嚇得大喊起來。

因為晏金刀已經躺在床上暴斃了,七竅流血麵目猙獰,好不淒慘。

大婚夜,父子倆被雙雙送入後院靈堂。

小寡夫連個嫁妝都沒有,又餓又渴,撐著營養不良的瘦弱身子,被鎖在漏風的婚房裡一天一夜沒人理。

外麵全是咒罵哀嚎,他本就害怕得險些背過氣去。

這還不算,等到父子倆的靈堂搭建好了,小寡夫依然穿著那身用粗紅布隨意縫製的喜服,被二老壓著跪在靈堂給人磕頭,磕得滿頭是包。

磕著磕著,小寡夫身子一軟,呼吸直接停了。

晏家二老霎時慌了,卻一點也沒懷疑是自己做的,隻當是那個癡傻孫兒在夜裡犯了大忌諱,沒處理好,恐怕還要連累家人。

於是他們也沒再請郎中,拿出破席子把人一卷,小寡夫就這樣被扔進了後山的亂葬崗裡。

這裡有很多曾經半夜趕路經過慶靈村,卻莫名橫死村頭的貨郎與外鄉人。他們都會被扔在這片地上,再也不管不問。小寡夫也淪為了其中一員。

直到江眠緩緩睜開眼睛。

頭疼,粗糙的布料磨得渾身都疼,他卻下意識把衣服攏得更緊了一些,打了個寒顫。

盛暑的深夜,怎麼會這樣冷,就跟躺在冰窖裡似的。

江眠掀開草席,咬著凍到發白的嘴唇,在亂葬崗裡茫然而緩慢地走了一會兒。

他至今也不曾聞到半點腐臭味,想了想,便試探著翻開了其他屍體身上的席子。

這地上隨意堆放的死人,居然也沒有腐朽,他們都像被扔進速凍冷庫裡一樣,在月光下凍得膚色紫白。

草席下,屍體們僵硬地慢慢瞪大了眼睛,直勾勾盯著小寡夫瞧。

江眠瘦弱的身子晃了晃,似乎很害怕地向後退了一步。

這一步,倒是退出事了。

被他掀開察看的幾具屍體,全都轉動著瞳孔擴散的渾濁眼珠,緩慢追隨起江眠的身影。

就連原本趴在地上的,也開始艱難轉動他們僵硬的脖子,硬生生轉了一百八十度,就是要盯著江眠看。

也許並不是死人在看他,而是有什麼難以解釋的東西在暗中窺伺。明目張膽。

江眠臉色慘白,抱著手臂直打哆嗦,再也不敢回頭了,埋頭快步朝慶靈村的方向奔跑。

似乎越來越多看不見的眼睛在暗處睜開,接二連三看向江眠,朝他耳邊輕輕吹著冷氣,月光好像也變得愈發暗淡。

黑暗就像數萬隻無形而粘膩的手,玩味地摩挲著江眠血紅的衣擺,想要慢條斯理將他收攏入懷,一點一點吞噬殆盡。

小寡夫又冷又疼,害怕得險些無法呼吸,可腳步片刻不停。他狠狠咬破舌尖,就著這股直沖腦門的鐵鏽味,逼迫自己打起精神。

人在極度恐懼之下,總會有些不一樣的。

他的紅繡鞋沾滿泥汙,終於踏進了村裡的泥土路。村中人養的那些黑狗聽見動靜,正要起身狂吠,又忽然像是被什麼極為可怖的存在所威懾,瑟縮著後退,發出短促可憐的哀鳴,徹底沒了膽氣。

而江眠一把「推開」晏家大門,哆嗦著搬來木樁子頂住門口,隨後沖進堂屋翻找火石和蠟燭。

晏家窮,用不起油燈,隻剩下幾根沒燃盡的蠟燭,不知道被藏去了哪裡。

恰好起夜的晏老太太遇到江眠,被嚇得險些暈過去,嚎叫道:「鬼啊——!」

家裡有人,江眠月要板一下子挺了起來。

他哪裡還顧得上尊老敬孝,這幾日被老太太磋磨得差點沒了命,他隻想活。

小寡夫眼裡含著一包淚,嘴上卻半點不饒人:「鬼你個頭,我沒死!倒是被你扔進亂葬崗差點凍死了,我要穿夾襖,我要蠟燭,我要柴火!」

江眠依然渾身發著抖,黯淡的月色照不進堂屋,隻能隱約看見他眸子淚光盈盈。

黑暗裡的窺伺仍未消逝,小寡夫死命攥緊了衣角,是被嚇得不行了,在強裝潑辣呢。

但晏老太哪裡見過這陣仗,她被鎮在原地,好半天沒說話。

於是江眠又沖進廚房,哆嗦著拿了菜刀和擀麵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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