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九章 正月打雷,天災至燕(1 / 2)
正月十七。
一連晴朗了十餘日之久的沮陽城。
終是迎來了一場陰暗。
時近午時。
略顯昏暗的承運殿偏殿書房內。
許奕放下手中文書與狼毫筆。
起身再添兩盞燭光。
隨即再度落座於太師椅之上。
繼續處理那好似永遠也處理不完的文書般。
不知過了多久。
許是一兩個時辰。
又許是一兩刻鍾。
正當許奕書桉左側的文書即將處理殆盡之際。
燭光下的承運殿偏殿書房內忽有一瞬亮如白晝。
許奕見狀不由得頓住手中狼毫筆,扭頭看向緊閉的窗台。
數息後。
一聲巨響忽然炸響於承運殿偏殿書房外。
「打雷了。」
聞得雷聲後許奕不由得瞬間眉頭緊鎖。
正月打雷自古以來都不是什麼好征兆。
更有常言道:『正月打雷,墳穀堆。』
而之所以有此言。
則因正月乃是莊稼返青之際。
此時若遇雨水,天氣轉寒。
則勢必將會極大地影響莊稼收成。
更有甚者則直接顆粒無收。
屆時。
土裡刨食的老百姓為求生路,隻得背井離鄉。
到了那時會發生什麼。
恐再無人能比因關中賑災而走出囚籠的許奕更能明白。
許奕緊鎖著眉頭起身離了太師椅朝著窗台行去。
然而。
就在其方推開窗台之際。
一道璀璨閃電再度劃破沮陽城昏暗的天空。
與此同時。
隨著窗台半開。
一股冰冷寒流徑直地朝著許奕撲來。
直撲的其不由自主地寒顫連連。
數息後。
一道驚天巨響於昏暗的天空中炸響。
許奕緊了緊衣衫,目光深邃地凝視著窗外昏暗天空。
直至第一滴雨水自天空飄落,悄無聲息地打濕了承運殿外青石板。
許奕無可奈何地深深嘆息一聲。
隨即緩緩關閉了窗台。
步伐略顯沉重地朝著書桉行去。
正德二十八年山東大水。
正德二十九年關中大旱。
正德三十年遼地雪災。
而今年。
方開年不過十餘日。
燕地便遇正月打雷。
若是再算上不久後那木已成舟,恐將席卷黃河兩岸數百萬百姓的黃河改道。
而這僅僅隻是天災。
發生於沿海郡縣的壓榨漁民之事。
近些年來愈發嚴重的土地兼並、藏匿人口之事。
以及每每發生天災時,朝廷的不作為,世家大族的趁機大發國難財等等等等。
則無一不是人禍。
天災人禍之下。
大周豈能再延國祚?
思及至此。
不知為何許奕心頭忽湧一股濃鬱到幾乎占據整顆心髒,且說不清、道不明的復雜感。
『唉。』
許奕重重嘆息一聲,再度落座於太師椅之上。
微微搖頭。
似是惋惜這已然延續了兩百餘年的大周國祚。
又似是在憐憫那普天之下最為弱小的尋常百姓。
又好似是欲將心中那濃鬱到幾乎占據整顆心髒的復雜感。
以及腦海中近乎混沌的雜亂想法統統驅逐般。
不知過了多久。
許是一兩個時辰。
又許是一兩刻鍾。
承運殿偏殿書房外的風聲雨聲愈發地催人寒。
承運殿偏殿書房內。
許奕略作定神,雙手擺出一奇異造型。
隨即將其放置於嘴邊。
數息後。
道道暗含某種旋律的哨聲自承運殿偏殿書房而出。
最終不知消散於何處。
不多時。
緊閉的承運殿偏殿書房外忽然傳來一道極其輕微的腳步聲。
問心首領自承運殿陰暗角落而出,快速地朝著偏殿書房行來。
『冬冬冬。』
「主人。」
數十息後,問心首領止步於承運殿偏殿書房門前輕輕叩響房門。
「進。」
「是。」
得到應允後。
問心首領輕輕推開房門邁步而入。
當其再度關閉房門朝著書房深處行去時。
問心首領不由得心中一凜,連帶著腳步亦微不可查地輕輕一頓。
入目所及。
隻見許奕眉宇間滿是凝重地端坐於書桉之後,
雖有燭光耀人,
但不知為何。
猛地望去竟連問心首領這般常年行走於黑暗之中的人,亦是不自覺地直感一股無法言喻的壓抑。
「問心拜見主人。」
問心首領強忍著那令人極其壓抑的沉重感。
略作定神後行至許奕兩步外深深地拱手行禮。
「傳楊先安、呂文蘇速速前來見孤。」
「此外。」
「待見到楊先安後。」
「命其馬上派人至王大營傳軍需官於崇文入府。」
許奕略顯沉重的聲音不疾不徐地傳入問心首領耳中。
「遵令!」
問心首領聞言急忙答應一聲,再度拱手行禮後快速退出承運殿偏殿書房。
不知為何。
當承運殿偏殿書房門再度緊閉後。
立身於書房門外的問心首領不由得大鬆了口氣。
承運殿偏殿書房內。
待問心首領的身影徹底消失,書房門再度緊閉後。
許奕麵色如常地自太師椅起身。
倒水、研墨、鋪紙後。
許奕再度落座於太師椅之上,隨即提起一支狼毫筆,不疾不徐地於泛黃宣紙上梳理著腦海中略顯淩亂的計劃。
不多時。
平鋪於書桉之上的泛黃宣紙之上已然布滿了密密麻麻的字跡。
從小陰山鹽礦到下洛城藥玉工坊、煤炭工坊。
從沮陽城外冶煉工坊到鍛造工坊。
從朱家源源不斷自嶺南等地運來的黃皮果蔗到王大營蔗糖工坊徹底落地。
從棉甲工坊到鐵浮屠工坊,再到奇物院連弩工坊。
從代啟、遼衍送來的兩萬匹戰馬、兩千兩黃金、兩千兩白銀、兩千副甲胃以及十萬石糧食。
到正德帝賞賜的一萬匹戰馬、五萬石糧草、三千副甲胃、五千架戰弩、十萬支弩失、綾羅綢緞各千匹。
腦海中一片混亂的許奕再一次細細地盤算起自己所擁有的一切。
然而。
隨著盤算快速展開。
隨之而來的問題亦是迎麵而來。
如冶煉工坊鐵礦石的短缺。
如鐵浮屠工坊牛皮等物的短缺。
如王大營嚴重不足的武器儲備。
如已經提上日程的新官道建設。
如已然悄然進行的『燕商』統籌。
如春耕結束後便會初步展開的女祁城重建。
一樁樁、一件件大事小事。
又有哪一事離得開錢財?
但奈何。
偏偏燕王府的財政早已成了赤字!
而現如今。
倒春寒一事已成定局。
若不能妥善處理。
恐燕地根基全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