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第28章(2 / 2)
可是他也那麼可憐。
宋司謹心口絞痛,痛苦地彎了彎月要,脖子上的那道破口就更大了一點。
啪嗒,啪嗒。
幾滴水珠悄悄從眼角滑下,打濕了宋司謹的臉。
段靈耀險惡又譏諷的笑戛然而止,他有一瞬間慌亂,但很快又冷靜下來。
「蘭遲,你想報仇的話,明明有那麼多機會殺掉我,卻不動手,讓我猜猜,是不是你效忠的主子說留著我的命更有用?」
蘭遲眸光微動:「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麼。」
段靈耀譏諷道:「哦,那就是你自己欺軟怕硬咯,有本事就直接沖我來,拉一個傻子當擋箭牌算什麼?」
蘭遲啞著嗓子說:「因為我知道,你不在乎阿毅,但你在乎他。」
段靈耀眯起眼睛:「我說你未免也太天真了,他隻不過是個玩物,死了再換一個就是。」
他說的太過直白輕蔑,就算是宋司謹,臉上也不禁火辣辣的疼。
但蘭遲冷笑一聲,刀子舉起,對著宋司謹就要刺下。
段靈耀藏在背後的手猛地握緊:「等等!」
於是刀尖停到半路,蘭遲不容商榷:「現在可以讓我們離開了嗎?」
段靈耀素來明媚討喜的臉蛋陰沉下來:「你當我傻?你敢殺他,下一秒死的就是你信不信?」
局勢再一次僵持。
很明顯,這於蘭遲不利。
就算他手裡有宋司謹這個人質,拖久了,也遲早會被找到漏洞。
必須狠下心再逼一逼。
蘭遲靠在宋司謹耳邊,輕聲問:「司謹,你恨我嗎?」
宋司謹沉默著,輕輕搖頭。
蘭遲哭也似的笑了聲:「對不起。」
他掐著宋司謹的下巴向上,逼迫他在眾人麵前抬起頭,露出那張沾著水痕的蒼白的臉。
「宋二公子,不想丟命就大點聲,好好求求你的未婚夫!」
但宋司謹緊緊閉著嘴巴,隻露出了酸澀痛苦的神情,他不想說話,也說不出來,心裡太難受,喉管就像被堵住了一樣。
他實在不明白,人為什麼能那麼復雜。
今天的一切,難道是他騙段靈耀的代價?因為他也不是一個誠實的好孩子,所以老天要讓他遭報應。
宋司謹心裡如何想,段靈耀猜不到,他光看到他痛苦的表情,強硬的態度就忍不住軟化:「你對他做了什麼?」
蘭遲冷冷道:「小公爺多慮了,我可不是你。擔心宋二公子的話,就趕緊放我們走!」
段靈耀上前一步,目光迫人:「離開之後,你又打算把他怎麼樣?」
蘭遲警惕地拉著宋司謹後退:「這與你無關。」
兩人針尖對麥芒互相逼迫對方,你一句我一句,幾乎要吵起來一樣,拖得越久,蘭遲越焦慮,他拽著宋司謹慢慢後退,宋司謹踉蹌了一步,衣襟被他扯鬆。
一個巴掌大小的東西,從宋司謹懷裡掉了出去,順著小坡向下滾,一直滾到了段靈耀腳邊。
段靈耀低頭去看,忽然收聲,他盯著腳尖前的小東西,彎月要把它撿了起來,然後舉到自己麵前,目光茫然地看著——在清澈月光與明亮火把的光輝照耀下,那小東西纖毫畢現,竟然是個被精心雕琢的與原主無比神似,乃至認識的人一眼就能看出是誰的小木人。
段靈耀握著它,看著它,手越握越緊,目光越看越恨,一瞬間麵容猙獰起來,後牙槽咬的咯咯響。
宋司謹惶恐不安地看著他,也看著那個小木人。
那是他要送給蘭遲的禮物,還沒來得及送出去。
這是一個意外,是段靈耀、宋司謹與蘭遲都沒有想到會發生的意外。
蘭遲脅迫宋司謹的手不禁放鬆了些,宋司謹卻沒注意,他隻感到害怕,十二萬分的害怕。
他最大恐懼源泉是麵前的少年,他生氣了,氣的很厲害,在生自己的氣。
「這是什麼?」段靈耀聲音陰冷,目光穿透黑夜死死纏住宋司謹,像一條凶狠歹毒的蛇,看中獵物就不會鬆口。
宋司謹知道自己應該回答他,但不敢。
而段靈耀也不需要他的回答,素日居高臨下被萬眾討好的小公爺,憤恨地將木人丟到腳下,重重踩上去,咬牙切齒道:「奸夫淫夫……難怪你們跑的這麼快,虧我還以為你是被迫的,原來你們早就串通好了!」
求生欲讓宋司謹往後縮:「沒、沒有……」
蘭遲暗自心驚,事情發展脫離控製,他不知道段靈耀這樣的惡人能做出什麼來。
「拿弓來!」段靈耀將手後伸,便有人遞給他一張精製的角弓。
他搭弓拉箭,森寒的箭尖瞄向兩人。
宋司謹目光驚恐,心髒劇烈跳動,耳朵裡全是心跳聲。
段靈耀看起來是那樣恨,那樣憤怒,與短短幾句話前的悠然自得截然相反。
蘭遲自嘲地笑了笑,沒有想到,最終能傷到段靈耀的竟然是這樣的誤會。他心裡生出一種詭異而扭曲的快感,他知道自己可能活不過今晚,他想讓段靈耀痛苦,就該順著這個誤會繼續向下——親口勿宋司謹?說些曖昧不清的話?或者乾脆假做殉情的苦命鴛鴦先下手為強,讓段靈耀膈應一輩子。
可他低下頭,看到宋司謹望來的恐懼而柔軟的眼神時,就知道自己什麼都做不出來。
他到底是不忍心。
簌——
箭離了弦,穿破夜色,冰冷無情地鑽入蘭遲肩頭。
蘭遲手鬆了,刀子被甩開,整個人重重向後倒去。
濺起的熱血噴到宋司謹臉上,宋司謹被他推的向前,順著斜坡摔下去,狼狽萬分地趴到了段靈耀腳下。
他聽到沉悶的倒地聲,聽到上方段靈耀陰冷的聲音發號施令,叫眾人群狼撲食一樣沖上去抓住那三個歹徒。
宋司謹抬手抹了下臉側,抹了一手黏糊糊的液體,巨浪一樣洶湧的情愫在腦海中翻湧,他感到痛苦,無法深入剖析,唯有直覺在不停流淚。
宋司謹回頭,在這麼低的地,什麼都看不清,他隻看到蘭遲的鞋子被拖在地上越來越髒。
他又向前看,看到了被段靈耀踩碎的木人碎片。
於是他伸出手,輕輕地往回攏,攏到一半,一隻腳重重踩到手背上,叫他抓了一手泥。
而後頭皮一緊,段靈耀抓著他的頭發往上提,宋司謹被迫揚起臉。
段靈耀彎著月要,麵容半隱在陰影中,那雙眼睛又怒又恨,宋司謹隻與他對視一眼,便由衷生出萬分驚懼。
「我最後問你一次,這個木人,是不是你親手雕的?」
宋司謹唇瓣囁嚅著,臉色越來越白:「是。」
「好,很好。」段靈耀眼角泛出一點水光,抬手狠狠擦掉,抓著宋司謹頭發的手越發用力,「賤人,敬酒不吃吃罰酒。」
少年仍帶著幾分稚氣的甜美臉蛋擠出一個扭曲笑容,隻是他笑的這樣浮誇,眼裡卻滿是惡意:「從今天開始,你再也不許張嘴說話,反正你滿口謊言,說與不說也沒什麼區別!」
宋司謹麵容越發蒼白,他頹敗地咬緊下唇,把解釋咽了回去。
好像……也沒什麼可解釋的。
段靈耀鬆開宋司謹,叫人把他拉起來看著,山上道觀的火滅了,但不能再住人,有不少人被火燒傷,行動不便的老道士更是直接殞命。
段靈耀留了一部分人在山上處理後事,帶著另一部分人連夜下山回宋家別府。
這一路他沒跟宋司謹說一句話,他要留著回去後,好好跟他算賬。
作者有話說:
咕咕留下一張更新,然後敏捷地飛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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