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第59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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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裡的山有一種獨特的詭魅之美,重重疊疊的樹影隨著不知何處而來的風搖曳,月是那麼的高潔,照著世間萬物,叫光明處更聖潔,叫黑暗處更陰森。

信國公府連夜趕到青崖山腳下,租了一處小院叫段靈耀休息,又急忙派出所有人去打聽那位許大夫的蹤跡。

宋司謹依舊在旁人的監視下照顧段靈耀,這整個夜晚他幾乎都沒有休息,也根本睡不著,隻要一閉眼,就會忍不住反復不停地去想最壞的結果。

為了幫自己轉移注意力,宋司謹在紙上畫了一個小棋盤,自己跟自己玩起了連星棋。

天快亮的時候,有人匆匆趕回來說在山上的寺廟裡找到了那位叫許萬青的老大夫,隻是對方推脫自己並不擅長醫治外傷和毒藥,堅持他們找錯了人。

聽到這種答復,老夫人並未慌張,她先是把宋司謹招了過來,問他是否確定真是此人。

宋司謹便問:「這位大夫有承認自己是許萬青麼?」

「一開始許大夫並不承認,但小的問過廟裡的僧人都說他就叫許萬青,到這時候許大夫才說是自己記錯了名字。不過他馬上又說自己已經老糊塗,擔不起給世子治病的重任,怕他這個庸醫一不小心叫世子病情更糟。」

就是他了,一定是的。宋司謹微微激動,但想到許大夫並不肯下來醫治段靈耀,又不得不強壓下自己的激動。

「許大夫因為往事不肯醫治權貴,一開始才不肯承認,但肯定是他了。」

老夫人想了想,又問:「你可說清楚了,是要請他給信國公府的世子治病?」

侍從回答:「小的絕對原原本本毫無隱瞞,說的十分清楚。」

老夫人便長嘆一聲:「那你覺得這位許大夫先前有沒有聽說過世子的名聲?」

侍從頓時發現自己做錯了事,忙磕頭認罪。

「罷了,你起來吧。」

對段靈耀不招人待見這回事兒,公府裡的人多多少少都有所了解。老夫人忖度一番,想出了新的主意,她分別派出三批人馬,一批重新上山勸說那位許大夫,一批到山腳下打聽許大夫的事跡和喜好,還有一批則立刻去鎮上與縣城購買大量糧食布匹和藥材。

老夫人要告訴許大夫,縱然段靈耀聲名不好,救他仍舊不是壞事,隻要許大夫願意醫治小公爺,公府便會把這批物資交由許大夫捐贈給附近的窮苦百姓。

見老夫人如此有章法,原本還擔心公府會強行把許大夫押下山,逼他給段靈耀醫治的宋司謹也鬆了一口氣。他雖然不清楚許萬山具體的愛好和弱點,但卻知道他這個人最吃軟不吃硬,心慈又心狠,要是想強迫他給誰誰誰治療,指不定背地裡會動什麼手腳。

想到這裡宋司謹便告辭回房間繼續照顧段靈耀,他給不出更多幫助,還是不要湊在前麵打擾別人了。

就這樣一群人來來回回折騰了好幾趟,萬事俱備後,又迎來了個壞消息。

許萬青還是不肯下山來醫人,他一會兒裝病說自己沒睡好頭疼,一會兒又說別人跟自己沒關係公府這麼善良想怎麼乾就怎麼乾吧。

這下成功把整宿沒怎麼休息過的老夫人氣到了,她疲憊地揉著酸痛的太陽穴,徐嬤嬤搖著扇子幫她驅蚊乘涼。

「世子怎麼樣了?」

「不太好。」徐嬤嬤憂心忡忡,「要不咱們就把那位許大夫先請下山再說?」

老夫人握著椅子扶手的手越來越緊:「不行,這人若真是陳國那位禦醫,惹他不悅了,世子更加無望。」

「這可如何是好?」

「醫者仁心,就不信叫他親眼看到病人,還能如此鐵石心腸。」

得知許大夫在路邊義診時,老夫人就猜這人心腸一定很軟,故而就算他一而再再而三地拒絕,老夫人仍舊不肯放棄。

時間已經拖得很晚了,不敢再拖下去,老夫人便叫人抬著段靈耀往山上去,這一段山路全靠人力,要抬的又平又穩,上山的速度就快不了多少。

宋司謹跟在轎夫身邊往山上走,一顆心始終提著,一雙眼也始終看著那昏迷不醒的人。今天段靈耀的狀態格外糟,沒有發出任何額外的動靜,而且唇齒緊閉,連流食都很難餵進去。

要是再得不到醫治,不說中毒的事,光吃不進飯這一點就足以奪走他的小命。

山上氣溫涼快不少,但宋司謹走了一程的路,累得滿身都是汗。他想段靈耀現在無知無覺也不再因夢魘掙紮,也許並不需要自己緊緊陪在他身邊。

但不知道為什麼,看到他那樣安靜而虛弱地躺著,一張蒼白麵孔失去往日神采時,就格外的揪心,以至於宋司謹根本無法做不到讓他離開自己的視線,好像隻要一個走神,躺在架子上人就會離自己而去。

好不容易到了青崖廟,連休息的時間都沒有,一群人便立刻去敲寺廟大門。

往日清崖廟是個很熱鬧的地方,基本每天都有香客來上香,尤其廟會的時候,這裡更是人來人往充滿煙火氣息。但今天卻格外安靜,因為信國公府特意在山下封路,以免有人過來驚擾小公爺。

青崖廟的方丈是個和善的人,聽聞段靈耀病重並未拒絕他們進來,而是特意為他們騰出一間寬敞又安靜的房間。

對有的人來說段靈耀活該去死,但對另一些人來說,段靈耀的命也是命。

不過方丈雖然不介意段靈耀的名聲,卻也無法勉強許青山來給段靈耀醫治,畢竟許大夫隻是暫時借住在廟內的客人。

老夫人畢竟年紀大了,如此奔波勞累一番,身體便有些撐不住,在上天氣炎熱,她險些再次暈厥。大少夫人便扶她到一間僻靜房間休息,主動接下了勸服許大夫的重任。

宋司謹知道自己笨拙,不敢亂出主意,便安靜地看著大少夫人行事。

隻見大少夫人先下了第一道命令:命眾侍從一起到許大夫居住的小院裡跪著哭,一邊大聲哭泣,一邊大聲喊叫。

不提段靈耀病的有多麼重也不提他身上的少數優點,隻提老夫人頂著大熱天操勞上山,甚至把自己累得直不起身的拳拳愛孫之心。

宋司謹隔了老遠都能聽見這一片哭聲,不禁感慨大少夫人確實有兩把刷子。要是換成自己,看著一片人烏泱泱的跪在自己麵前哭訴一個老人的不易,自己肯定馬上就心軟了。

但許萬青不是常人,他躺在屋裡裝睡的功力沒個十年八年練不出來,無論外麵哭成什麼樣都不動如山。

見感動不了他,大少夫人又叫仆人招來一個近日常幫許大夫做事的年幼小和尚,兩人就站在許大夫房門外。

大少夫人問:「小師父,請問一個人犯過錯,可否該給他改過的機會?」

小和尚雙手合十,乖乖回答:「知錯能改善莫大焉。」

大少夫人就又問:「若有一條人命活生生的擺在你眼前,你可能眼睜睜看著他去死?」

小和尚立刻搖頭:「當然不能了。」

於是大少夫人難掩悲容:「小師父,如今我家三弟命垂一線。隻想求屋裡的許大夫幫他診治一二。可許大夫不願意,我等也不想強逼,可否請你幫我們指點一下迷津?」

這就有點為難小和尚了,他想了又想,撓了撓頭:「要不我去幫您詢問一下?」

還不等小和尚敲門進屋,許大夫便喪著一張臉出來:「唉!別為難小孩子了。」

見他終於肯現身,大少夫人當即露出喜色:「許大夫,您這是願意幫妾身的三弟醫治了?」

許萬青露出一個微笑,多少有點虛假:「是啊是啊,老夫被諸位的誠心打動了,無論如何也要幫世子好好醫治才行,否則豈不是對不起諸位的努力?」

炎炎夏日努力許久,才終於得到大夫首肯,跪在院子中哭訴的侍從們頓時興高采烈地爬了起來。他們簇擁著許萬青往段靈耀休息的地方走,大少夫人在前方領路,一路連聲向許大夫道謝。

但這一路上許大夫沒有應過一聲,隻是淡淡笑著,偶爾捋一下胡子。

他們來的時候,宋司謹正在幫段靈耀擦身,擦完身好換藥,段靈耀昏死之後身上並不出汗,但他想他那麼愛乾淨,還是要擦一擦才會舒服。

見許大夫竟然被說動前來醫治段靈耀,宋司謹心中驚喜了一下,急忙讓開位置好方便他給段靈耀診治。

而看清段靈耀的時候,許大夫忽然咦了一聲,旋即他壓住這一瞬怪異,故作淡定的坐到床邊,開始給段靈耀診脈。

看著眼前這一幕,奇怪的是,此時宋司謹竟然顧不上去擔憂段靈耀醒後自己會遭遇什麼。似乎在某個時刻他對他的看法就改變了一點點,這一點點是撬動一切的細杆,叫他產生了一種奇異而久違的安寧。

可萬萬沒想到,許大夫帶給大家的不是希望,而是更令人絕望的死亡宣判。

他診脈沒一會兒,便一把鬆開段靈耀的手腕,長籲短嘆:「不行啊,貴府公子中毒頗深,且這種毒奇異少見,老夫行醫這麼多年還從未見過,根本無從下手,萬一不小心開錯藥,隻怕以貴府公子如今的體質會直接殞命,諸位還是另請高明吧。」

此話一出,眾人俱都神情衰敗。是了,那麼多禦醫都診不出段靈耀身上中的是什麼毒,又怎能保證許萬青能看出來?他雖是神醫,可畢竟不是真的神。

大少夫人不死心地問道:「當真的一點辦法都沒有?」

許大夫捋著胡子搖頭:「哎呀,太晚了,要是早點送來,老夫還能慢慢試驗解毒,可現在這個樣子真的沒辦法了。未免耽誤貴府公子的病情,還是趕緊送下山,請別的大夫診治吧。」

大少夫人不忍心地抓緊了侍女的手,她不知道該怎麼把這個消息告訴老夫人。

許大夫見他們都沉寂下來,起身便要回去,一邊走一邊嘆氣,滿臉都是無可奈何的樣子。

但宋司謹擋到他麵前,並鼓足了勇氣對辛夷和大少夫人說:「大家可否先出去,我有話想單獨對許大夫說。」

大少夫人的侍女翡翠不悅地撇了撇嘴:「有什麼話不能叫大家一起聽,宋公子還沒進門呢,真當自己是家裡的新主子了,要不是因為你小公爺也不至於這樣……」

「閉嘴!這裡沒有你插嘴的份。」大少夫人提聲嗬斥了句,又道,「宋公子將來如何,要等三弟自己決定,在此之前,不該說的話都一個字都不許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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