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第63章(1 / 2)
第二天醒來的時候,宋司謹準備沿著河的方向往下遊走,但他的腳傷還沒好,走了一段路就不得不停下休息。
段靈耀勸他不要勉強,多休息兩天再離開也不要緊。
「可我們吃什麼?」宋司謹遠遠看著河麵嘆氣,「還吃魚嗎?」
段靈耀無言以對。
見成功讓他鬱悶,宋司謹露出一點笑容:「吃桃子吧。」
他領著段靈耀去昨天發現野桃樹的地方,指揮他爬上樹去摘那幾個泛紅的桃子,結果剛爬上樹,段靈耀便尖叫一聲直接跳了下來。
宋司謹忙問他怎麼了。
段靈耀驚恐地指著樹:「有蟲子!」
哦,差點忘了這茬,也許是失憶後的段靈耀比以前好欺負,總叫宋司謹有種機不可失時不再來的感覺,他能報復對方出出氣的機會不多,要珍惜。
於是宋司謹壞心眼地提醒他:「你扒開腳下的草叢看看。」
段靈耀不疑有他,聽話地蹲下去扒草叢。
於是下一秒,尖叫聲把剛落下來的鳥雀再度驚飛,段靈耀整個一蹦高,竟然跳到了宋司謹身上!
兩腿盤著宋司謹的月要,雙手抱著宋司謹的脖子,段靈耀驚慌地喊叫:「好多蟲子!謹哥哥快跑!」
隻是想嚇唬嚇唬對方,卻沒料到自己成了對方的人爬架,宋司謹身上一沉就開始左搖右晃,他不得不扶著樹乾支撐自己:「你給我下、下去!還有手,鬆鬆鬆一點……」快喘不上來氣了。
好在段靈耀最近病殃殃的輕了不少,才沒叫宋司謹直接摔倒。
他試圖扒開抱著自己脖子的手,段靈耀卻死活不肯撒開:「不要,下麵有蟲子。」
宋司謹隻能吼他:「你再不鬆開,我就不理你了!」
段靈耀一下安靜,他遲疑著鬆開了點:「謹哥哥……」
宋司謹是很不愛嚇唬人,此時卻也不得不嚇唬他:「快下來,不然你就別跟著我了。」
這下成功把段靈耀嚇到,他直接跳到地上,宋司謹站直身子,嘗試用拐杖去捅桃子。
捅了好幾下沒成功,宋司謹想叫段靈耀來,忽然發現他好像從落地起就沒在說過話。不會是被那群蟲子給嚇到自閉了吧?
想到段靈耀怕蟲子的樣子,宋司謹準備安慰安慰他,可一回頭,他卻發現段靈耀並沒有緊張地看地麵,他在看自己。
他眼眶裡轉著亮晶晶的水花,可憐兮兮又沉默地揪著自己的衣角,嘴唇咬出瀲灩的紅,雪白的小臉上滿是不安。
見宋司謹回頭,段靈耀才輕聲說:「謹哥哥,你別不要我,我其他時候膽子很大的。」
一時間宋司謹說不上心裡什麼滋味兒,他沉默了一會才說:「沒有不要你,別怕。」
可就算得到這樣的答案,段靈耀還是很不安,他試探著上前抱住宋司謹的手臂,見他沒有掙脫,才露出一點笑臉:「謹哥哥,我給你摘桃子。」
一時間兩人的地位好像顛倒了,宋司謹卻算不上太開心,段靈耀看起來這樣可憐,害得他忍不住心軟,可他總不能失憶一輩子。他一旦恢復記憶,就還是宋司謹討厭的那個人。
宋司謹難得升起了一點惡毒的心思:要是段靈耀一輩子都恢復不了記憶就好了。
這次段靈耀爬樹的速度快的無與倫比,他抱著桃子跳下來,眉頭皺的緊緊,手不安分地撓著脖子和臉,撓的一片紅彤彤。
然後他舉起一個桃子就要啃,但是到嘴了,還是啃不下去:「這真的是桃子?」
宋司謹:「?」
段靈耀嘀咕:「我從來沒見過這麼醜的桃子,還長毛。」
宋司謹說:「因為你以前吃的都是別人洗好的桃子。」
段靈耀再次長了見識:「原來如此!」
他樂顛顛地跑去河邊洗桃子,洗好了,一口咬下去,酸的整張臉都皺巴起來。
段靈耀沖著宋司謹委屈地質問:「你是不是騙我?」
宋司謹忍了好久沒忍住,還是笑了出來,他連忙補救:「沒有沒有,真的沒有,這就是桃子。」
野桃子還沒有成熟,不酸才怪。
——
宋司謹發現,失憶且缺乏常識的段靈耀真的很好欺負,他很信任宋司謹,並不知道兩人以前發生過什麼,也不記得自己以前是什麼人。
因此宋司謹叫他做什麼,他就做什麼。
夏天天熱,出汗,衣服髒的很快,趁著白天暖和,宋司謹脫掉衣服,叫段靈耀去河裡清洗。
「你幫我洗衣服,一會我幫你搓背。」
段靈耀身上有傷,尤其背後,自己清洗很不方便,還得依賴宋司謹。
而宋司謹不敢靠近水深的地方,忍著害怕,慢吞吞坐到隻能淹沒腳背的淺水河灘處一點一點清洗身子。
大概是人生中第一次自己洗衣服的段靈耀鄭重地舉起衣服,鄭重地用力一搓——嘶啦。
宋司謹緩緩回頭:「段靈耀?」
段靈耀把衣服藏到自己身後,理直氣壯地說道:「天這麼熱,還是光著身子比較涼快,謹哥哥你說對不對?啊不,宋大哥你說對不對?」
宋司謹委婉地表示:「這是我們僅有的衣服。」
「是你讓人家洗的。」
段靈耀還想嘴硬地把錯推到宋司謹身上,宋司謹苦惱地嘆息,忍不住說:「你乾嘛老是狡辯,我又不至於為這點事罵你。」
段靈耀頓了頓,小聲問:「就算我做錯事,你也不會生我的氣?」
宋司謹叫他把衣服拿過來,一邊教他如何搓洗一邊說:「事情要分輕急緩重呀,這有什麼好生氣的,人人都會犯錯,我也經常弄壞東西。」
於是段靈耀露出笑臉,歪歪頭,一邊學宋司謹的樣子在水裡搓衣服,一邊說:「肯定是因為我在謹哥哥心裡比衣服重要。」
「人當然比物重要了,就算生氣也是因為你的態度。」宋司謹嘀咕道,「你失憶前就老這樣,嘴巴可硬了。」
段靈耀湊近他:「謹哥哥就是因為這樣,才討厭我嗎?」
宋司謹愣住:「啊?」
段靈耀舔了舔唇,用笑容掩飾自己的不安:「我總覺得,你有時候很討厭我。」
偶爾他看向他的一個眼神,就讓段靈耀覺得麵前這個人隨時都想離自己而去。他說不讓自己跟著的話,一定是真心這麼想過得,那種要分離的不安像是刻進了骨子裡一樣,才叫段靈耀一聽宋司謹說這種話,就急切傷心起來。
宋司謹也不知道該怎麼跟段靈耀這個失憶患者解釋:「我是……有時候很討厭你。」
想到段靈耀什麼都不記得,宋司謹不怕他,一不小心就吐槽多了:「因為你以前老是愛欺負人,還不講理,明明是你做錯的事,胡攪蠻纏就成了別人的錯,不僅不講理,還仗勢欺人,可討人厭了。」
這番話成功讓段靈耀露出鬱猝的神情:「我以前真的這麼討人厭?」
宋司謹說:「不僅如此呢,你殺人如麻欺男霸男……唉,你別哭啊。」
他還想深入吐槽一下,結果段靈耀露出快哭的神情,宋司謹就有點說不下去了。
段靈耀抬手擦眼睛:「我沒哭,我隻是不明白。」
「不明白什麼?」
「不明白為什麼自己會是那個樣子。」
宋司謹抬起手,在半空中猶豫好一會,伸了又收收了又伸,然後輕輕地放到段靈耀頭上。
「我也不明白你為什麼會是那個樣子,也許等你找回記憶就知道了,不過你現在這樣……我並不怎麼討厭。」
段靈耀下意識蹭蹭他的掌心,蹭完了,臉有點紅,扭頭:「那你不要離開我哦。」
又是這句話。
宋司謹不想回答,即使段靈耀失憶了,他的抵觸心也讓他無法答應。
見他遲遲不應,段靈耀忐忑地看向他:「謹哥哥,你別不要我,我害怕。」
宋司謹越發心軟,以前的段靈耀哪會這麼直白地袒露自己的恐懼不安與脆弱,他隻會強勢地逼迫所有人順從他。
用威脅、用恐嚇、用權勢、用計謀……總之不會示弱。
同時宋司謹也疑惑,一個人失憶了,真的會變化這麼大?段靈耀玩樂時高興的模樣、害怕蟲子時的模樣以及他嬌生慣養又挑剔的模樣,其實與失憶前沒什麼區別。
到底為什麼?宋司謹想到就問:「為什麼你那麼嘴硬?」
段靈耀有點尷尬:「有嗎?」
宋司謹說:「有啊,而且你以前有什麼話都不說清楚,我搞不明白你在想什麼……算了,不說以前,就說你剛才好了。」
坦白這件事,對失憶的段靈耀來說也不是那麼容易就能做到的,直到他看到宋司謹略顯失望的樣子,才克製不住自己的恐慌:「我說嘛!」
「因為感覺謹哥哥不是很喜歡我,要是我再做錯事,還服了軟……」段靈耀手捏的越來越緊,語無倫次地說道,「我不知道,我害怕,好像這樣做了,謹哥哥就有理由離開我了。還有、還有……我不知道!」
段靈耀抬手錘了下自己的腦袋,喃喃道:「我真的不清楚,我隻是……很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