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1 / 2)
「您不擔心晏道長麼?」朱雀為女君治療劍傷,見她愣神,小聲問。
「擔心什麼?」
「道長與天珩宗在領域裡必有一戰。」
「無礙。高修之間,不會死鬥。」
葉韶音腦海裡,都是晏無蓁趕來時,焚身燃火的場麵。
眼神稍暗。
她不是傻子。
晏無蓁他……
身前突然落下幾道人影,打斷她的思緒。
葉韶音抬眼,立刻看到晏無蓁身上的血痕。
「前輩,你受傷了。」她疾步上前,然晏無蓁並未言語,隻淡淡地看向立在她身後的侍衛,須臾,視線又落回她身上。
冷月之下,他淺眸看似平靜,卻含著風雨欲來的情緒。
像是有話要問。
晏無蓁怕是已經明白,今夜陸子瀟會來,其實是她布的局,引君入甕。
那自然,所有的危險都在她的預料之中。
包括他會來。
雖然她隻有七成把握。
雖然隻是試探。
葉韶音心虛,正想說些什麼,聽他平靜道:「我去調息,你應該有事要議。」
他頓了頓,「放心,他不會傷你。」
丟下這句,他孤身尋了處不遠不近的空地,入定調息。
說不上為何,葉韶音覺得晏無蓁不止是受了傷,更像丟了魂。
領域中,到底發生了什麼?
兩人講話間隙,顧敏之安置好了昏迷不醒的陸子瀟。
葉韶音正思索晏無蓁的事,聽顧敏之說:「留影鏡是姑娘派人送入天珩宗的吧?」
她麵色一變,恭敬對顧敏之行了一禮,「青鸞使徒葉霜,見過衡玉仙君。」
「葉姑娘不必多禮。」顧敏之虛扶一把,落袖間,迷霧自四麵八方湧來,在兩人周圍迅速製造出一個私密空間。
顧敏之道:「無需驚慌,隻是個保密的小幻術。」
「仙君隨意。」她淡笑,「陸道長還好嗎?他剛才……差點就入魔了。」
「子瀟之事,是天珩宗之過。」顧敏之沒有正麵回答,直接認了。
他清楚,今夜子瀟是入了青鸞的局。
當然,也有他自身的問題。
糾結這些已沒有意義。
青鸞手中定有影像留存,他開門見山,「葉姑娘心思機巧,有什麼條件直言便是。」
顧敏之並非要任人宰割,然事關天珩宗聲譽,他要先搞清楚對方目的,再做應對。
「那晚輩就直接說了。」葉韶音不疾不徐道,「前有晏道長中蝕骨咒,後有青鸞使徒被他重傷,外加庭院一處,這些賠償待仙宴後,青鸞會派人親自去提。」
無非是靈石金銀這些身外之物,顧敏之爽快答應。
「除此之外,青鸞共有兩點要求,第一,陸子瀟需濯雲仙君親自審理、處罰。」
師兄方才已經說要親自處理,顧敏之仍舊故意說:「不過掌門尚未出關,青鸞能等?」
「可以。」
顧敏之疑惑,前兩個條件都太過容易,以至於他隱隱覺得,青鸞要提那件事。
不等她說,顧敏之先一步道:「葉姑娘,若青鸞想以此為女君謀一份假姻緣,還是免開尊口吧。」
如今十二仙門皆知,仙宴將近,青鸞女君尚未尋到下一任聯姻對象,早如熱鍋上的螞蟻。
天珩宗不可能趟這渾水。
葉韶音眉尾一跳,倒也不惱,隻笑著說:「仙君也未免太小看我家女君,若真要結親,也是你天珩宗弟子跪下求我女君下嫁,更何況,女君擇偶,亦有她要堅守的準則——」
「準則?」顧敏之下意識問出口後,又有些後悔,然對方已經講出後半句。
「女君說過,狗都比無情道的劍修看著順眼。」葉韶音眉梢微翹,帶著股不符年紀的傲氣,「若我沒記錯,天珩宗修無情道的修士可不在少數。」
顧敏之聽後,太陽穴突突直跳。
他雖不修無情道,但掌門師兄修,他師尊修,諸多師祖與徒弟亦是。
小丫頭一句話,幾乎罵了他天珩宗滿宗!
也不知師兄怎麼就鬼迷心竅,非認準她是霜霜姑娘。
可他又能說什麼呢?
不過,隻要天珩宗不會摻和聯姻這趟渾水,別的便無所謂了。
他再問:「那第二點呢?」
葉韶音本以為他會發作,誰知對方竟生忍下來。
她見好就收,湊去附耳低語片刻,再看他表情已有崩壞之意。
「這條件……」顧敏之不知要如何評價。
遲疑中,聽她說:「仙君不必著急回答,待到仙宴,仙君可以審時度勢地做出選擇。屆時若未能達成,青鸞自會有第三點,需天珩宗來配合。」
「當然,在此之前,我手中影像還不能銷毀歸還。」葉韶音粲然一笑,讓人看著,不由得生出些許親切。
就好像剛才的拿捏與威脅,都出自另一人口中。
總的來說,青鸞的條件並不苛刻。顧敏之聽完,無需商議就可應下。
但他並未立刻同意,而是隔了片刻,才頷首。
他不想讓對方覺得條件提少了。
雙方談妥,他撤下霧陣,一眼便見到幾步開外的晏塵瀾。
師兄說過要一試葉霜。
可他方才,不是在那頭運功調息麼?
即便真要等,也不必守的這樣近。
這反倒像是……在怕他對葉霜做出什麼不利舉動似的。
顧敏之暗自嘀咕,愈加鬱悶。他打了個招呼:「晏道友。」
葉韶音循音回首,才留意到晏無蓁一直在身旁等著。
此時,他已清理乾淨身上的血跡,又變回平日那副清冷高潔的模樣。
「前輩你傷勢還好嗎?」葉韶音關切問候,得到了意料之中的答案:「無礙。」
顧敏之見到這一幕,頗為不自在。
來時見師兄衣衫冒火,明顯是為了尋葉霜,神識與靈力消耗過度所至。
即便是劫仙境,也如同玩命。
尚未完全確認,就已這般維護。
他月匈中憋悶,腦海唯有一個念頭:師兄這,還修什麼無情道。
顧敏之切開話題:「這幾日異動儀波動,直指楚國王都,兩位可知發生何事?」
「是邪祟。」
晏塵瀾開口,散言簡意賅地說出白玉麵仙子之事,葉韶音在一旁,時不時地補充兩句,刻意避開與木魅根相關的消息。
聽到白玉麵具,顧敏之的臉色,忽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暗下。
葉韶音不意外。
當年,天珩宗大部分精銳都折在瀛洲城。
玉麵仙子又同邪祟在那出現過。
他比她更加清楚,玉麵仙子的詭異之處。
顧敏之:「多謝二位,今日我便告知盟主,盡快查明此事。」
「不必客氣。」葉韶音勾唇淺笑,「邪祟乃天下蒼生之敵,青鸞出一份力亦是應該。」
顧敏之眉頭稍緊,乾笑道:「那是自然。」
「哦對了。」葉韶音倏然想到什麼,溫聲問,「邪祟重出於世,不知濯雲仙君會不會出關?」
晏塵瀾聽她突然提到自己,一時恍然。
「這不好說。」顧敏之微不可查地瞟了眼晏塵瀾,暗嘆口氣,「師兄尚在沖擊長生。」
「這樣啊。」葉韶音狡黠一笑,故作惋惜,「可惜這次赴宴的同僚,無法一睹濯雲仙君的風采了。」
送走顧陸二人,天角掀起一抹淺淡的晨光。
她捏了捏快被凍僵的小臉,暗嘆竟又生熬了一個晚上,這得敷多少花泥才能補償回來。
「你想見他?」
葉韶音打了個哈欠,「誰?」
「晏塵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