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惹(2 / 2)
陳嫻的尾音始終含笑,柔柔的。
可以想象出一個母親溫和帶笑的模樣。
林窈窕離開門前範圍。
她腦袋循環著陳嫻最後的那句話,一遍又一遍,忽然就仿佛開竅。
報復靳孟岩的新方式,她找到了。
——那個眼神偏冷的乾淨少年,是靳孟岩的驕傲。
——不如,就玩弄他的驕傲啊。
*
早上,趕公交車的同學很多。
林窈窕原本也是其中之一,但今天不同,她改方式了。
清晨的光很柔和,籠罩著這片住宅及街道,她靠著庭院牆壁看,百褶裙的影子淺淺投落在牆根與路麵。
她昨晚幾乎沒怎麼睡著,一想到新玩法,躍躍欲試的感覺就讓神經很興奮,這促使腦袋清醒地知道,接下來怎麼做。
院落門被推開,金屬門扣相擦,傳來冰涼輕微的響聲。
林窈窕回頭,就看到了少年寂寂的身影。
他穿著校服,純白色,推著山地車出來,頭發在昨天剪得更短,下巴偏尖長,襯得那張側臉的輪廓,瘦又流暢,冷清乾淨得好看。
從門口出來,靳明琛看見了她。
目光相對,他神情平靜,眼神凝視著她。
靳明琛的眼神就是如此特別,就連天真與溫和也總是含著偏冷的沉默,就仿佛他的底色就是冷的,所有情緒隻是蒙上去的霧氣。
林窈窕莫名有些血熱,覺得這樣的男生,會讓人很想往上麵,用最深的顏色,塗下專屬的痕跡。
她深吸了一口氣,身子站直,靜悄悄藏匿所有情緒,走近看他,無辜說著:「才發現公交卡丟了,能麻煩你帶我上學嗎?」
先前排斥的那種玫瑰色微妙,如今她在拉近。
事後再回憶起這場荒唐,林窈窕也說不清,她做這些時,除了報復靳孟岩之外,究竟有沒有摻雜一丁點的私心。
清晨的住宅街寂幽幽。
靳明琛目光帶了沉靜看了她幾秒,有些不明白,為何往日渾身是刺的她,在今天仿若卸掉所有防禦,露出柔軟的皮毛。
但他還是答應得乾脆:「好。」
去的路上,林窈窕坐在他山地車的前槓。
靳明琛微彎著月要,騎車帶她。
一路清風呼呼地吹過來很舒服,也撩亂了她沒梳起來的長發。
她挽起到一邊的耳後,偏頭去看旁邊倒退的風景,耳朵卻意外蹭到他的衣領,連帶他乾淨的氣息,摻雜身上冷青檸的味道。
林窈窕的動作就這麼僵住,她看著十足的不良少女,事實上,從來沒和哪個男生如此親近過。
衣領蹭著耳朵的感覺,微微發麻。
林窈窕坐著沒動,一時間不知道要不要錯開,這樣急切親近會不會太冒失,她餘光瞥向他,看見了他弧度流暢的喉線,比班裡男生都白的冷色皮膚。
她還猶豫沒完全想好,耳畔的衣領隨後跟著主人抬起上半身,距離又被拉遠了。
剛剛的親昵,靳明琛從最開始就注意到了。連他自己也不明白,為什麼會縱容那幾秒的緊密。
到了學校門口,男生騎單車帶女生很容易就吸引青春期學生們的視線,尤其,對象還是學神靳明琛和學校最漂亮又不服管教的女生。
林窈窕下車拎起書包,劉海被晨風吹得微亂,彎出笑,朝他道:「謝謝你呀。」
他看她一眼,「不客氣。」
嗓音質感偏冷,耳朵卻隱約發紅。
林窈窕發現了他害羞耳朵會紅的秘密,現在看到耳朵紅,她卑劣地生出些滿意。
兩人隻是一起來上學,盡管對話沒丁點兒的曖昧,周圍同學們的目光依然熱烈。
這事幾分鍾後就傳到葉曉璐耳朵裡。
從初中到高三,葉曉璐一直以年級第二的成績和靳明琛做同桌,倒是很穩定。
靳明琛把車子推進地下車棚,鎖好再上樓來到班級。
做了幾年同桌的葉曉璐望過來,裝作閒聊般問:「明琛,你和林窈窕一起來的啊?你的山地車前槓坐個女生能習慣嗎?」
「嗯。」
靳明琛神態漫不經心地應了聲,看向椅子後麵的位置,林窈窕的書包就仍在桌上,她跟後排的何珊正對著鏡子梳頭發。
而後他便拉開椅子,放好書包坐在位置。
葉曉璐全程都在關注他的神情、視線,因為他去看林窈窕而驟感失落,整個人卻又不受控地在意靳明琛。
但她不服氣,如果是天之驕女也就罷了,憑什麼一個學習成績一塌糊塗的人,可以分得靳明琛的在意。
—
語文課上,溫文爾雅的語文老師帶領同學們賞析名品。
「當你在我身邊的時候,黑夜也變成了清新的早晨……」
林窈窕把剛剛語文老師念的快速記下來,字跡難免有些潦草,猶如鬼畫符。
她隨手撕下作業本的橫格紙,重新抄寫。
課堂回盪語文老師清楚的授課聲音:「……所有人在孤島重新尋回自我,善的自我,所以,莎士比亞的《暴風雨》主題是復仇嗎?不是的,而是什麼?是樂觀的『人性本善』,at''s ast is rologue——凡是過往,皆為序章。」
林窈窕按照記憶裡從母親薑月那裡學來的手法,把平滑的紙張疊成紙鶴。
趁著老師低頭翻頁t時,林窈窕邊用筆杆輕戳前麵少年的後背,伸另隻手將紙鶴遞向靳明琛,小聲地說:「送給你。」
而後,她還輕輕笑了下,低緩清甜的好聽,鑽進他的耳朵。
靳明琛坐在她身前的位置,很近。
他將被送來的紙鶴接過,自然地放在掌心之中。
靳明琛垂下眼眸,看著紙鶴。
他從未在課上做閒事,但此時是個例外,他看到紙鶴裡麵透出的筆跡,微微抿唇,便半聽講半寂然地將它拆開。
裡麵是一段莎士比亞的《暴風雨》。
字字句句,像極了曖昧情話。